九月中後,蘭城的天剛入初秋,晌午時還熱着,清晨傍晚泛着一絲秋涼。
二十三這日,睿王府的大喜日子,也是沈香茉出嫁的日子,清晨天未亮允瀾居這兒就忙碌了起來,瑞珠她們準備要沐浴的湯水,扶着沈香茉沐浴過後,烘乾了頭髮坐在梳妝檯前,進來一個媽媽替她淨面。
細細的絲線繃緊了劃過臉頰,沈香茉都是任她們擺弄,兩側淨面後上了淡淡的脂粉,雪盞手捧着匣子過來,裡面放着的是沈香茉要帶的所有金器。
沈家請來的全福媽媽進來添妝,拿起瑞珠遞來的梳子,屋子裡響起全福媽媽的唱聲: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沈香茉擡眸看銅鏡中的自己,已經上妝的臉上施着厚厚的胭脂水粉,唯有那一雙眸子是自己熟悉的。
全福媽媽熟練的給她挽起頭髮,手輕輕捧了捧她臉頰兩側勾捲起來的發蓬,嘴兒十分的甜,“沈家二姑娘可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了。”
待到所有的金飾戴齊,雪盞和瑞珠扶着她起來,繫上腰封,穿上嫁衣的外件,沈香茉的手上和脖子上又戴上了一套金飾。
扶到牀邊坐下時沈香茉就覺得一身的厚重,最後戴上去的鳳冠尤其的沉,霞帔置於一旁,外頭時不時有鞭炮聲,過了一會兒嚴氏進來了,後頭的丫鬟手裡端着盤子,盤子中是一碗米飯,兩盤魚肉。
這是出嫁時該有的習俗,吃一口飯,吃一口魚,吃一口肉,餘下的都要放着,意味着嫁去夫家會吃飽喝足,有魚有肉,富庶不愁。
嚴氏喂沈香茉吃下後侍奉的丫鬟退到了門口,嚴氏拉住她的手,看着沈香茉神情誠摯的很,“我雖不是你生母,但這些年來也把你當成了我的親生女兒一樣看待,如今你將要嫁去睿王府,我也該囑咐你一些事。”
嚴氏後頭說的什麼沈香茉其實記不太清楚了,她眼中的嚴氏,不知怎麼地忽然變成了許多個夜裡噩夢中出現的那個母親,衣衫不整,神情古怪。
沈香茉猛的一縮手,正講到夫妻之道的嚴氏怔了怔,擡頭看她,沈香茉看她的眼神裡竟是懼怕和厭惡。
“茉兒。”嚴氏試探的叫了她一聲,沈香茉身子微顫,拉回了神,嚴氏再看她時剛剛那一抹懼怕不見了,轉而代之的是沈香茉一如既往的恬靜。
是錯覺麼,嚴氏總覺得適才那一抹神情來勢洶洶,低頭看沈香茉捏緊在懷裡的雙手,嚴氏心中那一股古怪更強烈,猶如是當年沈香茉從閣樓上摔下來醒來她去抱她時她對自己的閃避。
“這孩子,出嫁的大日子怎麼還走起神來了。”嚴氏隨即笑了,伸手輕輕的貼了貼沈香茉的額頭,這一回她沒有閃避。
嚴氏壓下心底裡的疑惑,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我去外頭看看。”..
屋外鞭炮聲越來越響,像是花轎快到了,嚴氏往前院走去,半路上遇到了沈鶴越,正巧旁的沒有別人,沈鶴越眼神微動,一把將她拉到了花園的側門邊上,後手一推,兩個人便進了小屋中。
一股久不見陽光的淡淡黴味散發出來,憑着微光,沈鶴越把嚴氏壓制在了小屋的門背後,雙手桎梏着她的雙手,輕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往下趴。”
“鶴越,不要。”嚴氏忙求他,“外頭還有那麼多的事,今天可是茉兒出嫁的日子,等這些事忙完了,我...”嚴氏神情一凜,頓時說不出話來,只剩下了重喘息聲。
沈鶴越對她太熟悉了,熟悉到無需幾個步驟就能讓她潰不成軍,外面的花園中忽然傳來說話聲,嚴氏死死的咬住嘴脣,身後的沈鶴越卻沒有停的意思。
“鶴,鶴越,我覺得茉兒她有些奇怪。”亦是爲了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不要這麼癲狂,果然,聽到她這麼說後沈鶴越慢了下來,低沉的嗯了聲,“哪裡奇怪。”
“她像是怕我。”嚴氏也說不透那種感覺,特別的古怪,“你說她會不會想起了什麼。”
沈鶴越的臉色一黯,催眠之術下她都不能開口說話,沈鶴越還是信叢牧的醫術多一些,再看嚴氏神情裡的恍惚,“是你想多了,她沒想起來。”
嚴氏還想說什麼,只是身後的洶涌令她沒法開口說一句完整的話,抿緊着嘴脣剋制出聲,直到那剎那空白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