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茉以爲是祖父身邊的管事回來,擡頭等看清楚來人時,他已經進屋子了,後面的手很自然的把敞開的門直接闔上。沈鶴越看着沈香茉,臉上的笑意很從容,就如是長輩看到她時該有的神情。
“三叔。”沈香茉見他關門。神情微凜。
“這麼緊張做什麼。怕我對你做什麼?”沈鶴越笑的越是從容,那眼底的寒意越是深,沈香茉對那眼神太熟悉了,熟悉到十幾年過去都不曾忘記,當初在閣樓的樓梯口那邊,三叔推她下去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神情。
“不愧是我們沈家最聰明的孩子,裝了這麼多年,我還真是讓你矇騙過去了。”沈鶴越也是在她出嫁之後才隱隱覺得不對,最後從桐城三郡回來,徹底確定了她裝病這件事,這麼多年過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就這麼裝失憶,還要裝聾啞,怎麼不算是最聰明的孩子。
“三叔豈不也是,嚴氏會大出血至死,難道不是三叔下的手。”沈香茉哼了聲。這一句沈家最聰明的孩子,從他嘴裡誇出來半點都不值得高興。
“她還是你的母親,你不能這麼叫她。”沈鶴越深看着她。眼底閃過一抹異彩,恍若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別人的樣子。
“她還是和三叔您夫妻之實多年的人,腹中還有三叔你的孩子,你也下的此毒手。”沈香茉悄悄靠在了後面的桌子上,仰頭看他,並沒有示弱。
沈鶴越笑了,“你都要她和你爹和離了,一個懷着孩子和離出家門的女子會遭多少非議你可清楚,既然如此,不如死了她還能保全她沈家二夫人的身份,也能給她的兒子留點顏面下來。”
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感情還是她的錯,她不該趕盡殺絕了?
“三叔您若是對她有半分感情,你就不會見的她這樣。”沈香茉對這個三叔的失望從當年就開始了,小的時候多麼疼愛她的人,兩三歲時還會牽着她的小手,帶她出去玩的人,後來卻是要她命。
沈鶴越看她神情裡的憤然,眼神一晃,“你和你娘長的真像。”
......
沈香茉的身子猛然一怔,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什麼叫她和娘長的像。
沈鶴越卻沒有顧忌她,也不擔心她會跑掉,陷入了回憶之中,“你娘嫁入沈家的時候我才十三歲,正值年紀,她這個二嫂,可真是對我關懷備至的很。”盡農何號。
“那時我身上的許多衣服都是你孃親手做的,做了二哥的,還有餘下的都給我足了,可真是這世上最好的嫂子。”
沈鶴越的眼神裡忽然染了一抹癲狂,他幾近貪婪的眼神看着沈香茉,她和孃親長的很像,尤其是那一雙眼眸和嘴脣,沈香茉被他盯着瘮冷,三叔這語氣,太怪異了。
“這麼好的二嫂,不應該只做嫂子而已。”沈鶴越緩緩補了這麼一句,沈香茉錯愕,他則笑了,“你娘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你小時候像你爹多一點,如今倒是像你娘。”
“你!”沈香茉氣的渾身發抖,“你竟然能說出這等禽獸不如的話來!”
這是什麼,看上自己的二嫂了,喜歡上自己的二嫂了?
“可是你娘竟然拒絕了我。”沈鶴越的神情即刻森冷。
當年的沈家二老爺和二夫人感情有多好,沈家二夫人對這個小叔子好,完全是拿他當弟弟看待的,會給他做衣服做鞋子,都是視作親弟弟一般,誰能想他起了異樣心思,還能真的把這大逆不道的話說出口。
沈香茉猛然想到了什麼,雖然孃的身子不好,可也沒有到要臥牀休息的地步,後幾年爲什麼身子骨會越來越差,爲什麼明明心情沒有不好,大夫說心緒都是最佳的,身子骨還好不了。
“我娘她的病,是不是也是你做的。”沈香茉紅着眼眶瞪着他,“我娘去世前的兩年,幾乎是臥榻休息,這病一直都好不了,是不是就是你做的。”
“傻孩子,你娘她只是想不明白罷了。”沈鶴越搖了搖頭,沒有絲毫的愧疚在裡面,彷彿是覺得這一切都是應該的,理應是如此,“若是你娘像之彥的母親一樣,如今一定還活的好好的。”
“你,可真是喪心病狂!”沈香茉一口氣喘不上來,淚水從眼角落下。
孃親過世的時候她才四五歲,沒想到這也是三叔做的手腳,可三叔當年纔多大,娘去世的時候,三叔才十八九的年紀,他怎麼會歹毒到這份上。
“你和你娘,真的生的挺像的。”沈鶴越忽然靠近她,就在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來,看着她臉上浮現的厭惡,他笑了,“看來當年的事,你都記起來了。”
“誰都沒有對不起你,祖父沒有,我爹沒有,我娘也沒有,你爲什麼要這麼做,那都是人命,這麼多年,你和嚴氏在一起,如今你又去了三嬸。三叔,你心裡到底在想着什麼,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往宮裡安排人,你這是要置沈家於水火之中。”沈香茉止不住眼淚往下掉,她的心好疼,孃親死的時候瘦弱成那個樣子,大夫束手無策,她怎麼會想到是三叔動的手,好幾年啊,他怎麼能夠殘忍成這樣。
“你說起宮裡的人,把他們肅清出宮,王小儀送去了後庭,把你三叔我的胳膊手臂都斷了,你是不是就安心了?”沈鶴越神情收斂了一下,“去上北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親自來開這個口,你說的,三叔都會答應你。”
“你當年在孃親的藥裡面放了什麼。”沈香茉怒遏看着他,“三番兩次在宮中命人下毒,你答應我?”
他藏着的野心不就是爲了要侵佔沈家,以前是蘭城沈家,如今是鎮國侯府。
“那是我第一次出去通商,找回來的曼陀羅。”沈鶴越正說着,忽然朝着沈香茉這兒一擡手,袖口裡飛出了許多粉末,直接衝着沈香茉飛過來,她側過臉去,還是聞到了許多。
“什麼東西。”沈香茉把身上飄到的全部撣乾淨,沈鶴越壓的越來越近,最後把沈香茉擠在了桌子旁邊。
他笑看着,眼底的人彷彿不是自己的侄女,是那個他心心念唸了很多年的二嫂,那個至死不從,最後病死的二嫂。
在他笑意抽空的時間裡,沈香茉擡起手一揮,折了半的杯蓋,鋒利處直接劃過了沈鶴越的脖子,他沒來得及躲閃,脖子上瞬時出現了一道血痕,越來越深,最後滲了血跡出來。
“你再來啊,這兒再來一刀。”沈鶴越不退反進,神情猙獰的朝着她逼近。
沈香茉往後退去,可退着退着她就覺得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