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不知爲何被待高審然後修改,進入鎖章狀態重審~還不知道怎麼申請重審,真是莫名其妙。寫到現在我還沒覺得我寫過色‘’情的內容呢
流素站在鹹福宮後院偏殿一間屋門口,看着烏正道:“去找鑰匙把這門打開。”
烏正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垂頭道:“回敏主子,這間屋……還是不要進的好。”
“爲什麼?”
“這個……這間屋沒有人住,只堆了些雜物,裡頭怕積了灰塵,又沒處落腳。”
德貴小聲答:“敏主子不知道,這間屋從前是大公主在的時候居住的,從那以後就有人說不太平,所以鹹福宮除了張常在,從來沒有誰能住得長久。後來有幾回聽到嬰兒夜啼,彷彿也就是從這方向傳來的,怕驚了您的駕……”
流素嗤笑道:“青天白日,就算不清淨也擾不了誰,難道有什麼成了精的異物作祟不成?”
烏正還想說什麼,流素已道:“行了,你不開門,本宮叫人撬開鎖。本宮都不怕被驚擾,你們倒怕什麼?”
烏正臉色極難看,好半天才磨蹭着掏出鑰匙開了門。
“你們在外頭候着。”
展柏華忙道:“不行主子,奴才得跟您進去。”
流素也沒有反對,便一前一後進了屋,裡頭即使是白天,陽光仍只照見門口方寸之地,黑得看不清陳設格局。
跟着聽見展柏華啊一聲驚呼,冰鑑等幾個便想衝進去,卻看見流素拿帕子掩着口鼻走了出來,皺眉道:“一股子黴餿味兒,烏正,找幾個人打掃打掃。”
“嗻。”烏正好半晌纔回過神來。
“裡頭既然什麼也沒有,你怕成那樣做什麼?”流素的目光彷彿冷銳的芒刺,看得烏正汗溼重衫,唯唯喏喏什麼也沒說出來。
“行了,既然人人都說鹹福宮不乾淨,又查不出什麼來,改日本宮還是找人做幾場法事超度一下,就在這間屋裡設壇作法好了,你這幾日遣人將裡頭收拾乾淨了再來回稟本宮。”
“嗻。”烏正彷彿有些心神不寧。
流素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的時候,看着冷豔得令人心寒,張常在現在在她的目光注視下,激靈了一下,撲通便跪下了。
“你也知道怕麼?既然怕,爲什麼要做出那些蠢事來?”
“娘娘……您都知道了!”
“這宮裡不知有多少見不得人的地方,終年上了鎖,可追根究底,本宮覺得還都是人在作怪,可是每個人作怪,都有自己的理由,你的理由呢?”
張常在咬咬牙,猛然擡頭道:“鹹福宮那兩個都不是什麼好貨色,一個去了之後弄得同道堂跟幽冥地府一樣陰森森的,一個跋扈囂張欺人太甚,將我種了十多年的風水樹都給砍了……原來那梧桐和紫葉桃都是我種的,大公主去了之後,有風水師指點了叫我改化的格局,結果她……她給我全破壞貽盡……”
“先說說在她們搬去之前,鹹福宮爲什麼鬧鬼?”
“這……”
“你沒事養那大鯢做什麼?”
看張常在有些茫然的表情,流素添了句:“就是娃娃魚。”
“哦……那……那是因爲煦姐兒喜歡吃……宮中又不許吃那玩意,說是哭聲像嬰兒一樣,不吉利,所以我只能偷偷讓烏正去弄來……”
流素皺眉道:“宮中既然禁忌吃那玩意,煦姐兒就不會吃得到,談什麼喜歡?你又是聽什麼法師之類說的吧?”
張常在只得點點頭:“她身子不好,曾聽說那玩意補小孩身子,我……我……”
雖是一片母愛,卻是愚蠢得厲害,流素道:“煦姐兒不在之後,你也就沒處理那東西,任由它自生自滅了?”大鯢極能耐飢餓,幾年不吃都可以存活,只要更換清水便行,而且那玩意怕光,只適應陰暗之處。
“是,不過烏正時常給它換水。”張常在忽又恨恨道:“若不是那女人砍了我的風水樹,又害得我不得不遷出鹹福宮,我的煦姐兒怎麼會……我又怎麼會成了惠妃和珍貴人的眼中釘,成日裡罵我害死了萬黼小阿哥,連皇上都覺得是我們母女害人吧,從煦姐兒去了之後,他連看都沒看過我一眼……”她邊說邊掩面飲泣。
煦姐兒早夭是因爲身幼體弱,又感染了疫症,萬黼也是如此。
皇帝不看她,純粹是因爲再也沒有興趣,跟這應該沒有關係。惠妃美貌如花,珍貴人善解人意,他也一樣幾個月不去儲秀宮。
不過對於鑽牛角尖的張常在而言,說這些也沒什麼用。
“那你是怎麼想到利用那娃娃魚去嚇人的?”
“從前偷養着它的時候就有人被嚇過,後來都遷出鹹福宮了,不過那時候我沒存着害人之意。”
“你就想用它來嚇死姒貴人和安嬪?”
張常在垂頭不語。
“那天上飄的幽靈想必也是你的傑作?”
“是紮成娃娃模樣的孔明燈,畫了五官頭髮……因飄得高,他們心裡害怕又不敢細看,看着就以爲是真的。”
“你還真有些裝鬼的天賦。”
張常在對着流素似笑非笑的譏諷眼神,不禁漲紅了臉:“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她們心虛,自然害怕。”
流素一怔,覺得這話倒也有道理,安嬪害怕,姒貴人卻泰然自若,莫非就是因爲心裡沒有鬼?但姒貴人做的事也沒比安嬪好多少,想到此她微冷笑一下。
“本宮提醒過烏正,過幾天要用那間屋做道場,你還是讓他好好收拾一下吧。”
“娘娘……”張常在有些驚訝地看着她。
“本宮要是想當場揭穿你,當時就不會當沒看見那條娃娃魚。”
“娘娘……謝娘娘厚恩,可安嬪那賤人……”
流素看她的神情皺了皺眉:“本宮是看在煦姐兒面上提點你一句,你聽不聽可是你自己決定,繼續這樣裝神弄鬼下去,早晚會被揭穿,安嬪她是心虛,可不代表你玩的那些花樣永遠不令人起疑,被人發現了是什麼後果你該知道的。”
“娘娘,煦姐兒死得可憐……”
“可她是生病死的,這筆帳算不到安嬪頭上去,你非要信那些風水師的話是你的事,這些場面上站不住腳的話你只能自個兒放在肚子裡琢磨,你要是覺得有理早就告訴皇上和皇貴妃了,何至於私底下玩這些花樣?”
張常在咬着下脣,默然點了點頭。
“其實安嬪現在這樣子已經過得很慘了,你再去對付她也沒什麼意義了,下去吧。”流素揮揮手。
張常在退下後,展柏華忍不住問:“主子爲何要幫她?”
“鬧鬼這種事佟皇貴妃遲早會知道的,說不定現在已經知道了,早早阻止了她免得多生事端。她有這個把柄握在本宮手中,以後……”
“奴才覺得她如今的處境也沒比安嬪好多少,難道還能有什麼用?”
“她現在就有用。”
“啊?”
“她可以幫本宮打聽惠妃和納蘭珍的動靜。”
“那兩個不是和主子關係不錯麼?”
“本宮和她們是一種利益關係,目前都站在同一立場上纔會關係不錯,倘若哪日利益有了衝突……”流素緩緩看了他一眼,“本宮在南苑的時候,那兩個設法幫過什麼忙嗎?”
“這……倒是沒有。”
“她倆以納蘭家族的利益爲第一目標,但是以後……不好說。”流素輕搖着頭,胤禔在太子身邊起了什麼樣的作用,惠妃又在打着什麼樣的主意,她真的不能把握。
宮中除了恩寵,立儲同樣是血腥陰暗的鬥爭。別看現在已立儲君,但隨着皇子們年歲月長,嬪妃們心中各自打着什麼樣的主意不問可知,爲了扶植自己的親子上位,這些宮中的女人能做出多狠多絕的事來都不爲奇。
流素默然輕撫着小腹,倘若生下來的是個皇子,她希望他不會參與皇室紛爭。可是以玄燁今日對她的寵愛,她怕將來也會身不由己。
算算日子,該是9月左右出生,按齒序排算,豈不是九阿哥胤禟?她想到此處打了個冷戰。又隱約記得胤禟生母好像不是什麼敏妃,但願是個公主。
“主子在想什麼?”
“哦,沒什麼,去翊坤宮看看。”
宜妃的氣色有些不好,景霜正在安慰她,予默伸出小手扯着她的衣袖道:“姨姨不要吐,我去給你拿糖吃。”
不知景霜是怎樣教導孩子的,予默和胤禛同年,看着卻一臉天真,沒有那分早熟與警惕,流素覺得這樣纔像個正常的小孩,不禁笑着彎下腰去逗她。
“怎麼吐了,身子不適?”
“有兩天了,大約是受了風寒吧。”宜妃懨懨的,心情也不好。
“有件事要跟你說。”
宜妃看了看她,見她正望向景霜,不禁一怔,心想什麼事竟然需要避諱她的親妹妹?
景霜卻是識人眼色,牽着予默輕聲道:“姐姐和敏妃娘娘先聊,妹妹有事先告退了。”便拉着予默告退。
予默回頭搖着小手:“姨姨,我回頭來看你。”
宜妃笑了一下,又令宮人退下,才拉流素在炕上坐下,問:“什麼事要說?”
流素將那兩句詩的事說了一遍,宜妃呆怔好一會:“我……我沒有遞什麼詩句錦囊的給他,我和他就那點子事,你也是知道的。”
“那就是和我揣測的差不多,是有人嫁禍。但字跡是你的,你寫的字爲什麼會到了純親王府?”
宜妃苦笑:“我更不知道了,我有寫過這兩句詩麼?實在是記不得了,不過平日裡練字臨貼的時候也可能會寫這些,只是兩句詩而已,又怎麼想到我練書法的廢紙會被人拿去做文章?”
“想想你身邊的人。”
“怪不得你要支開所有的人,這不是說她們都有可疑了?景霜是我妹妹,她不會這樣做的,綺霞是我從孃家帶進宮的,也應不會……”
“抒寧也是我從孃家帶進宮的。”不知爲何,流素心裡浮上一層陰影,莫名地想到了冰瞳。她的舉動不算背叛吧,可是想起來仍然覺得像梗了什麼似的不舒服。
宜妃不禁啞然,遲疑半晌才道:“那怎麼辦?”
“先審你身邊的人,而且要個個分開審。”
“這樣麻煩?反倒容易讓他們泄漏了消息出去。”
“已經讓人作了文章,還有什麼更壞的結果?你只要查問有沒有人拿了你平日練字的紙給別人就行。”
“也是。”宜妃想了想又道:“其實皇上並不是十分介意此事,他雖然冷落我,卻終究沒有定我的罪,這也是你當初對他解釋的那兩句詩起了作用吧。”
“就算那詩是你給純親王的,你也沒有罪,皇上心裡過不去,是因爲那個覬覦他妃子的人是他最寵愛的弟弟,才由此遷怒於你。”
“那……”
“好在純親王已歿,一不做二不休,把這件事全盤否認掉,你絕不能承認他曾經對你有意思,這件事就是純粹的嫁禍,否則皇上日後心裡想到此事總會心裡有些梗介,至少時不時會疑心你是否曾有輕佻言行令純親王心生誤會。”
“嗯。”
“那兩句詩既然是婉拒的意思,也就是說你和純親王什麼也沒發生,關於此事皇上隻字不提,是他自己覺得難以面對,他應該從未調查過,所以才任由誤會延續至今。不過我們可以製造些證人,以證明你和他什麼也沒有……”
“我和他都是在衆目睽睽之下相見的,哪有什麼證人?”
流素想了想也覺得此事難辦,道:“先審你身邊的奴才,從親近的開始審起。”
先進屋的是綺霞,看見屋內光線暗,座上兩位主子臉色嚴肅,驚得止步不前。
“綺霞,這些年你做過對不起本宮的事麼?”
“沒有!”綺霞莫名其妙地跪下,“奴才什麼也沒做過。”
“本宮平日練字的那些紙張是由你和明沅保管,你們都怎麼處置了?”
“那……那些不都用箱子放置妥當了麼?奴才從來沒有燒過,也沒有弄亂過。”
打開箱子,裡頭幾沓整齊的玉版紙,看着並無異狀,可從中取一張出來也不是難事,箱子就擱在書房最顯眼之處,別說綺霞等貼身奴才,日常打掃的甚至於隨意來翊坤宮閒逛的宮嬪都有可能拿得到。
“你覺得呢?”流素看着宜妃。
“我還是相信綺霞,她不會出賣我,她是我郭絡羅氏的家生奴才,她一家子人都是我府上的包衣,斷不會做這種愚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