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慶王府足足有五六個言府那麼大,亭臺樓榭,竹林花圃,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池塘,想來夏季的時侯,睡蓮綻放,紅魚穿梭,幾個美麗的女子泛舟戲魚,一定別有風味。

言非默在蕭淺的帶領下,往蕭子裴居住的驚雲軒走去,蕭淺笑嘻嘻地說:“我家公子向來不喜歡在驚雲軒待客,言大人你可是第一個,放眼京城,我家公子最看重的就是你言大人了。”

“是嗎?”言非默漫不經心地應着,依稀看見小徑旁有一抹粉色閃過,“那是誰?可是子裴隨侍的丫鬟?還是子裴的侍婢?”

“不是不是。言大人你不知道嗎?我家公子向來情深義重,不肯先行納妾委屈了自己的正室,昨兒個還差點和王妃爭執起來呢。”

言非默怔了一怔,淡淡地說:“其實先納後納也沒什麼區別,子裴何必拘泥於此。”

“哎呀,言大人說的對!”蕭淺有點興奮,“下次你勸勸我家公子,你看京城這麼多官家子弟,哪個不是早已三妻四妾了,我家公子這樣,說出去多丟人,人家還真以爲以爲”蕭淺頓時住了口,想起來就是眼前這位和他家公子傳出了斷袖。

言非默聽了,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翹:“怎麼會,你家公子風流倜儻那是有名的,這麼多紅顏知己,誰人不知,哪人不曉。”

蕭淺嘆了一口氣,往四下瞧瞧,壓低嗓門說:“言大人,實不相瞞,我家公子有好幾個月沒去找他的那些紅顏知己了,我很替他擔心。”

言非默愣了一下,又聽見蕭淺說:“擔心他是不是那個了言大人,你懂的吧?”

言非默再愣了一下,頓時臉上漾開了笑容,看得蕭淺不由得呆了一呆:原來,男子也可以有這樣如花的笑顏!

遠處傳來了蕭子裴的叫聲:“蕭淺你和言大人講什麼?怎麼這麼慢纔過來?”

蕭淺頓時縮了縮脖子,陪着笑說:“言大人快快有請!”

言非默嘴角含笑進了蕭子裴的驚雲軒,只見外堂上擺着一桌酒席,幾個熱菜,幾個涼盤,兩個酒盅,蕭子裴正坐在桌邊,自己一個人自飲自斟。看見言非默進來,他頓時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說:“非默,你可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言非默皺了皺眉頭,拿走了他的酒盅說:“你的傷口還沒大好,怎麼可以飲酒?王府的人都不管嗎?”

蕭子裴咧嘴一樂:“我就少個管我的,非默,不如你到我府上來住着,你來管我。”

言非默樂了:“我算什麼?來慶王府管着你?慶王爺把我打出來。”

“那我跟着你一起被打出來,到你家去,你還是管着我,行嘛?”蕭子裴依然笑着說。

言非默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子裴,你沒醉怎麼說起醉話來了。喏,這是我家的傷藥,你叫個人幫你上一下,不出五天,傷口就會好了。”

蕭子裴接過藥膏,打開看了看,裡面是淺色的膏狀液體,散發着淺淺的幽香。他皺了皺眉頭,說:“非默,我現在就覺得後背很不舒服,不如這樣,你幫我上一下藥吧?”說着,他站了起來解開了外袍,正要脫內襟,只聽見言非默大喝一聲:“住手!”

蕭子裴擡頭看了看,奇怪地問:“怎麼了?”

言非默白皙臉上隱隱透出一層粉色,目光遊移,支吾着說:“我我不會上藥,我去叫蕭淺過來!”說着,他轉身往外走去。

蕭子裴一把拉住了他,嬉皮笑臉地說:“非默,我這可是爲了你才受的傷,你不會也得學啊,來,我教你。”說着,他的手牢牢地扣住了言非默的指尖,一陣清涼滑膩的感覺頓時從手心傳來,他的心神一蕩,情不自禁地說,“非默,你的手好滑。”

言非默象觸了火一般甩開了他的手,垂下頭來,咬着脣說:“好,你背過身去,我幫你上藥就是。”

蕭子裴欣賞着他羞窘的模樣,心裡微微得意,眼珠一轉,脫下了內襟,露出了自己常年鍛鍊的前胸,拍了拍胸膛說:“非默,他們總是說你武藝高強,可是看看你那身板,瘦弱得好像被風一吹就倒,你看看我,這才叫真正的男子漢!”

言非默只覺得自己的臉好像燒了起來,強自鎮定了片刻,說:“自然不敢和蕭將軍相比。我自幼體弱,學的是內力和輕功。”

燈光下言非默臉色緋紅,看的蕭子裴心裡癢癢的,真想一把把他摟進懷裡,他暗自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定了定神,轉過身去,說:“非默,你輕點,我怕癢。”

言非默凝神看了看蕭子裴的後背,只見上面的傷痕都結痂了,有的露出一些粉紅的新肉,還有幾道老的傷痕,其中一道足足有半尺來長,從左一直劃到右,看起來十分猙獰。他的心裡一顫,用手指抹了點藥膏,輕輕地塗在傷疤上,慢慢地抹了開來。“痛嗎?”他低聲問。

“早就不痛了,就是癢。”蕭子裴毫不在乎地說。

“這裡,是怎麼受的傷?”言非默的指尖在那條老疤上來回摩挲,問道。

“那年在戰場上,被西涼人的一個將軍砍了一刀,差點沒趴下了。不過他也沒討到好處,被我一槍挑了。”蕭子裴笑嘻嘻地說。

“你太不小心了,大將軍哪有自己親自上場殺敵的,這麼多大軍沒了領頭的不是全亂了。”言非默輕輕責備說。

“那次我太生氣了,原本我在後方觀敵撩陣,看到那個西涼人在我軍陣裡來回衝殺,如入無人之境,這才交代好了事情迎了上去,殺得真是痛快!”蕭子裴忽然轉過臉來,問道,“非默是不是擔心我啊?”

言非默頓時垂下眼瞼,蓋上藥膏,淡淡地說:“好了。”

蕭子裴有點失望,轉念一想,飛快地披上衣服,說:“多謝非默。非默辛苦了,來,我們先幹上三杯。”

言非默把他的酒杯撤了,幫他倒上了茶水,自己連倒了三杯酒,一飲而盡:“今天你喝茶,我飲酒,下次等你傷口全好了,我們再重新痛飲。”

蕭子裴心裡一喜,趕緊又幫他斟滿:“好,你代我飲酒,我看着你喝就好像自己喝一樣。”

兩個人推杯換盞,邊喝邊聊,不一會兒,一壺酒便喝得差不多了,只是言非默的眼睛越喝越亮,絲毫沒有醉倒的意思,讓蕭子裴忍不住着急了起來。他拎着個空壺在門外張望了一下,不耐煩地喊道:“人呢?酒沒了,再來一壺。”

門外有人脆生生地應了一聲,一個穿着粉色裙子的丫鬟捧着一壺酒走了進來,遞給了蕭子裴,然後垂着手站在一旁,不時偷眼看向言非默。言非默目光如炬,在她的臉上掃了一下,又看看蕭子裴,忽然笑了一下,說:“子裴,你的這個小丫頭好俊俏啊。”

蕭子裴心裡突突一跳,硬着頭皮說:“新來府上的,不太懂規矩,非默勿怪。”說着,他斟了滿滿一杯酒遞給言非默。

言非默接過酒杯,卻只是放到嘴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酒真香。”

小丫頭接口說:“是啊,這是我父——府上珍藏了二十年的好酒,當時的滿亭香只釀了十壇,現如今可是價值連城。”

蕭子裴心裡暗暗叫苦:這個小丫頭,非得要過來看看自己的心上人,這下好了,非默多精明的一個人,定是心裡起了懷疑。“非默,看你喝得這麼痛快,我也嘴饞了,不如你就讓我陪你一杯吧?一杯就好。”說着,蕭子裴想爲自己倒杯酒。

言非默按住了他的手,搖搖頭說:“那怎麼行,子裴若是一定要喝,我喝就是,不用你陪。”說着,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嘖了一聲,說,“好酒!對了,子裴你說的寶物呢?怎麼還不見你拿出來瞅瞅?”

蕭子裴心裡一喜,從貼身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塊暖玉,有小半個手掌大小,顏色和普通玉石不同,通體黑色透明,上面雕着奇怪的花紋,材質溫潤,散發着柔和的光彩。“非默你幫我看看,以前有沒有看到過這個寶物?”

言非默接了過來,放在手心摸了摸,又迎着燭光照了照,說:“子裴,這的確是個寶物,千年墨玉,能解百毒,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蕭子裴凝視着他,想從他的臉上看出破綻來。言非默坦然迎視着他的目光,將黑玉遞給了他。

蕭子裴接了過來,說:“我問了好多人都不知道這塊玉石的來歷,非默你怎麼一下子就看出來了,莫不是,你以前看到過這塊玉石?還是,這塊玉石本來就是你的?”

言非默愕然睜大了眼睛:“子裴你怎麼會這樣想?我我怎麼有點頭暈?”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卻打了個踉蹌,緊接着,只聽得“砰”的一聲,他撲倒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