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來人嘿嘿一笑:“言姑娘,是我,高天。”

言芷見不是蕭子裴,有些泄氣,心想:子裴好生小氣,到現在居然還不肯過來瞧我。“你怎麼來了?子裴呢?”

高天湊了過來小聲說:“我們幾個聽說蕭將軍的未婚妻來了,都委託我過來看熱鬧呢。我還納悶誰敢吃了雄心豹子膽,跑這裡來坑蒙拐騙來了,原來是姑娘你啊。”

言芷不由得臉色微赧,輕哼了一聲:“你就會湊這種熱鬧,前面有西涼使節,你怎麼不去看看?”

“西涼人有什麼好看的,打不過我們了,就投降,我們大軍一撤,又來騷擾。”高天鄙夷地說。

“我看他們這次是山窮水盡了,不然不會到這裡來受氣。”言芷笑着說。

高天點點頭,頗有點自豪地說:“蕭將軍就是厲害,把那些西涼人氣得發抖,卻又發作不得,可真是解氣。”

言芷猶豫了片刻,問:“那些西涼人還在嗎?”

“走了,將軍把他們趕到城裡的驛館裡休息去了,說是明天再談。”高天答道。

“那他人呢?”言芷忍不住問。

“將軍的臉色一直不是很好,這會兒可能休息去了。”高天撓撓腦袋,頗有些奇怪,“咦,怎麼他也不來姑娘你這裡看看?”

言芷順着高天指的方向,朝着蕭子裴小憩的屋子走了過去,房門緊閉着,她猶豫了片刻,在外面叫了一聲子裴,屋子裡沒有聲音。她輕輕地推開一條門縫,只見蕭子裴靠在長榻上,雙目微閉,手裡正在把玩着她送進來的那把匕首。

言芷緩步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低聲說:“我你昨晚怎麼沒有回來,我等了你好久。”

蕭子裴渾身一僵,把身子往裡側了側,背對着言芷,一聲不吭。

言芷無奈,只好認錯:“子裴,我錯了,你別生氣了。”

蕭子裴緩緩地坐了起來,凝視着言芷,搖搖頭說:“我沒生氣,我只是有些心灰意冷,小芷,原來在你心中,什麼事情都比我重要。”

言芷愕然:“你這話是從何說起?”

蕭子裴看起來有些蕭索,渾身上下都沒有一絲生氣。“爲什麼要瞞着我?”

言芷解釋說:“蕭鴻在信裡指明要我一個人赴約,如果我帶了一大堆人,他勢必要跑了,而且你軍務繁忙,我不想你爲這些小事煩心”

蕭子裴古怪地笑了一下:“小芷,你何必找什麼藉口,你的事情,我什麼時候當做是小事過?你這樣着急,是不是急着要爲小殿下斬草除根?是不是怕蕭鴻又去遊說大楚而導致兩國兵刃相加?你想來想去,就是沒有想到我,你要是有個萬一,我又豈能獨活?你瞞着我獨身赴險,把我置於何地?”

言芷怔住,半晌才說:“子裴你冤枉我,若不是有十成的把握,我也不敢這樣大膽行事,日鬆崗離泠谷僅一步之遙,我事先早已傳訊,谷內的烏衣騎早已領命待發,只要我一彈指發出信號,他們轉瞬即至。”

“子裴,我知道你視我如命,怎麼敢不把自己的生死當回事情?我已經答應了和你的白首之約,怎麼敢半途而棄?我唯一做錯的就是不該瞞着你,原本想讓你安心,結果卻弄成這樣,讓你受了驚嚇。”言芷十分懊惱。

蕭子裴自嘲地笑了笑:“看來是我自己嚇自己,只要我沒發現你的信箋,只要我乖乖地留在那裡等你的消息,只要我鎮定自若相信你的本事,就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對不對?”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言芷有些着惱,“這次要不是你每天在我面前唸叨,我也不會這麼急着想要把漠北的事情解決了!”

“爲了我?”蕭子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對,都是爲了你!你每天唸叨着要解決漠北、抓住蕭鴻,唸叨着要回京城,我耳朵都聽得要生繭了!”言芷恨恨地說,“我錯了你罵我罰我就是了,這樣不理我是什麼意思?好,你把匕首還給我,我走就是了!”

說着,她伸手去奪蕭子裴手上的匕首,蕭子裴側了側身,把那把匕首藏到身後,眼圈微微發紅:“你走到哪裡去?是不是要躲起來再也不見我了?”

“我——我回家去等你還不行嘛!”言芷嗔道,“再也不到你的中軍府衙讓人看笑話了。”

蕭子裴定定地看着她,良久,忽然雙臂一伸,把她緊緊地摟進了懷裡,彷彿想把她揉入自己的身體裡,勒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小芷,小芷!”他低低地反覆地喚着言芷的名字,“昨晚我害怕極了,你渾身是血,倒在我面前那把劍不是插在你的心口,是直接把我的心砍成粉碎!”

言芷心中大悔,將臉貼在他的胸膛輕輕摩挲着,溫言安慰道:“子裴,我沒想到會弄成這樣,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好一會兒,蕭子裴才鬆開了他的手,把那把匕首放在了言芷的手上,問:“你一直留着?”

言芷摸了摸匕首上的花紋,彷彿想起了什麼,嘴角微微露出了笑容:“你從天牢走了以後,我就一直把它隨身佩戴着,看見它,就好像看到你一樣。”

蕭子裴彎下身從靴中也取出了一把匕首,正是那時候逛東涌市集的時候言芷被迫送給他的。“你看,正好一對。”他把兩把匕首放在一起比劃了一下。

言芷緩緩地依偎在他的身旁,笑着說:“對,正好一對。”

蕭子裴終於高興了起來,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忽然感到手上有些溼滑,擡手一看,指尖竟然有些血跡,頓時臉色大變:“你的手怎麼了?”

言芷漫不經心地說:“哦,昨晚劃了一下,沒事”話音未落,看着蕭子裴的臉色,頓時醒悟過來,皺着眉頭委屈地說:“我急着來找你,都沒在意,看來傷口又崩裂了。”

蕭子裴幾步走到門外,急促地讓侍衛去喊軍醫,自己則拿了塊絹布,將言芷的袖口捲了起來,手足無措地看着傷口,惱恨地說:“你怎麼不早說!我剛纔還這麼使勁地抱你!”

“你沉着一張臉,我怎麼敢說。”

蕭子裴語塞。

“不生氣了?”言芷低聲問道。

蕭子裴點了點頭。

“等會兒送我回去?”言芷軟語央求。

蕭子裴哼了一聲。

“晚上回家住?”言芷繼續軟語央求。

蕭子裴正想點頭,軍醫來了。

軍醫是個五十來歲的老軍醫,一邊幫言芷包紮傷口,一邊聽着將軍緊張地絮叨:什麼傷口會不會化膿,會不會留疤,要注意些什麼飲食軍醫不由得泛起了嘀咕:這麼點小傷口還這樣小題大做,將軍自己後背被砍了一刀差點一命嗚呼的時候也沒這麼緊張啊!

爲了表示自己的醫術精湛和對這個傷口的極度重視,老軍醫把言芷的手臂包紮得象個糉子,弄得言芷哭笑不得。

蕭子裴處理完了事務,和言芷一起走出中軍府衙,一路上,一些士兵和將領探頭探腦,都來看將軍的未婚妻。蕭子裴絲毫不以爲杵,拉着言芷的手大步而行,倒是言芷,頗有些後悔。

“我就讓那個士兵通傳了一下,怎麼好像整個中軍府衙都知道了。”言芷眉頭微蹙。

“明天整個漠北城都會知道,高天就好這口,每日打仗,大家夥兒都巴不得有些新鮮的事情拿來說說。”蕭子裴滿不在乎地說。

“你知道還不讓他們都安分點,小心讓京城的御史臺參上一本!”言芷嗔怪着說。

“參就參了,不當這個大將軍我正好做個閒散王爺,每日和你花前月下,四處遊樂,到一個仙境一樣的地方結廬採菊,比神仙還要快活。”蕭子裴笑着說。

言芷仰起臉來看着他,心裡感動,半晌才說:“這麼久以前的話,你還記得?”

“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得。”蕭子裴想到這裡,忽然來了興致,問,“那日在山谷裡你就這樣問我,是不是那時候就喜歡上我了?”

言芷輕哼一聲:“誰讓你這麼不管不顧地就跟着我跳下來,這麼傻的將軍,除了我還有誰要你。”

兩個人憶及前事,不由得相視一笑,手握的更緊了。

正說着呢,前面一個人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正是蕭淺,只見他帽子歪斜,滿臉的狼狽,看見言芷和蕭子裴眼睛頓時一亮,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公子!大事不好了,來了好幾個美若天仙的女子,說是公子你未來的將軍夫人,家裡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