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斑駁,悉悉索索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間一點一點的抖落到地面,覆上一層暖融融的光圈。
擡起手遮住刺目耀眼的陽光,半眯着眸,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她。
脣邊依舊掛着笑意,看着眼前漂亮的冰藍色眸底一片冰冷肅穆的美麗少女,有過一面之緣的人呢。
她看着我不說話,我聳聳肩,打了個招呼。“又見面了吶。”
雨堤若瑟的眸底依舊毫無波瀾,靜靜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上次匆匆而過,這一次才真的看得清清楚楚。
百里醉刖…麼。
冰帝現在很出名的三大怪人之一,主動去接近藍黎昕的冰帝第一人。
跟網球部的人挺熟悉,所以在學校並不是很受歡迎。
姿色尚算清麗,只是在網球部和她身邊的藍黎昕的面前比起來,顯然是稍遜一籌。所以那麼多冰帝的人才會不明白爲什麼連百里醉刖這種人都能夠接近網球部的人,甚至是被藍黎昕這樣從來不對人假以辭色的小姐而保護着。
甚至是,她不過是煙下家被逐出的一個長女而已。
只是眼前這個少女,站在自己這個曾經找過她麻煩的人面前,也依舊是淺笑盈盈,眸底沒有畏懼,沒有厭惡,沒有逃避,沒有得意,沒有驕傲,只剩下澄澈的坦蕩蕩一片的乾淨。
事實證明,雨堤若瑟非但不討厭,而且…當時她的行爲自己反之有一絲欣賞。
冰帝,真是來了個很有趣的人啊。
雨堤若瑟點了點頭,□浪的棕色捲髮被風吹的有些微亂,冰冷一片的眸底卻盪漾出一絲冰色的嫵媚,一片撩人。
“雨堤若瑟。冰帝三年級。”
我笑着迴應,“百里醉刖,冰帝二年級。”
雨堤若瑟表情不變,清冷而嫵媚的嗓音徐徐出口,“不怕我是來找你麻煩麼。”
我看着她很久,越加確定了一個想法,擡眸笑道,“相反…我覺得你很有趣。冰帝果然是個擁有很多驚喜的地方。”
紫紅色髮絲的少女笑的眉眼彎彎,眸底一片懶散戲謔的水色。絲毫不存在懼怕,反而,多了一絲輕鬆。
雨堤若瑟沒有回答,她今天確實不是來找她麻煩的。
點了點頭,擦肩而過。
我饒有興致的看着她已然離開的背影,雨堤若瑟,天辰風華,藍黎昕,雨堤若瑟不但很沉穩,而且很聰明,內斂而沉靜。
冰帝,果然是個好地方。
有趣的人比比皆是。
其實在百里醉刖的眼裡,連那些直白到近乎天真傲慢的千金小姐也很有趣,如同一張白紙,想說什麼便是什麼,想要什麼就搶什麼。
只要不超過底線的惡作劇,她確實還是有這個度量能夠一笑而過置之不理的。在她眼裡,只要不超過底線,那麼定義就只是小孩子間賭氣的玩鬧而已。
但是,如果次數過多,聖人也會覺得麻煩的。
當然,這些想法如果被那些直率的過度的小姐們知道了,也許就是另一番景緻了。
“雨堤學姐,難道就這麼放過她麼!”卯月梨奈不甘的看着眼前冰帝出了名的冰美人。
雨堤若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別去惹她。她,不一樣。”
跟冰帝的她們這些貴族小姐不太一樣,一點都不同,自己是長時間貴族生活磨練出的冷靜。
百里醉刖通透的眼神卻不是,那是一種…真正的看開和透徹。
不一樣,一點都不一樣。
卯月梨奈咬了咬脣,不明白爲什麼連那麼完美的雨堤學姐都會對那個人有如此評價。
“可是。就算我們不去找她。藤裡凌薇那邊的人,也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她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雨堤若瑟脣角輕微勾起,美麗高貴的讓人無法拒絕。
“如果這樣就被打敗了,那麼…她也就只是如此的人了。”
風款款而過,這句在空氣裡散亂的話,究竟……
是一種期待,亦或者是一種誇獎?
學院祭風風火火的開始。
每個人都忙忙碌碌,冰帝這兩天異常熱鬧。
除了冰帝的學生,開放式的學院祭也引來了東京的其他學校。
一時間來來往往的人,不同的校服,在冰帝大而遼闊的校區裡到處可見。
被風華拉着,我就順便拉上身邊的黎昕,站在人來人往的大禮堂裡看着每個人都在忙碌。
“感覺很不錯啊。”
藍黎昕有點鬱悶,“人那麼多。有什麼好的。”
“我是說看着別人忙來忙去,我很悠閒感覺很好。”
風華在邊上聽得哭笑不得,“醉刖。你這邏輯很難有人能理解。”
“現在這人還不算多的。等今天的開幕式結束,明天開始的其他項目,我看還是回去睡覺算了。”
“黎昕,有那麼誇張麼。”
“黎昕說的沒錯。不單是每個社團會出節目,還有每個班級的節目,商品,開店,什麼東西都有。”
風華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解釋。
“啊!這邊這邊!醉刖!”
遠遠就看見嶽人在那邊揮手,看了看周圍,人真是挺多的了。
搖了搖頭,拉着身邊兩尊大佛坐在了他們後面一排。
“誒!?爲什麼坐後面。”嶽人小貓鬱悶了,特地讓她過來的呢。
“恩恩。醉刖坐這邊來吧。”小綿羊難得沒有睡覺,一雙眼睛充滿期待的看着少女。
“後面就可以了。不然我怕有人想扒了我的皮。”
擡頭瞄瞄這邊如此熱鬧的場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周圍的人,這眼神太過熱烈,我想忽視也難,何況…風華他受得了麼,那麼多眼神。
“…學長,你就別爲難學姐了。”鳳寶寶還是幫着說了一句。
“好了。就這樣吧。”
我已經坐下了。一錘定音。
表演開始了,而我,卻開始很煞風景的有些昏昏欲睡,藍黎昕掐了一下身邊都快睡着的人腰間。
我苦着臉,看着一臉兇相的黎昕,“藍大小姐,我哪得罪你了。”
藍黎昕壓低聲音,附耳說到,“瞪大眼睛看清楚,今天的壓軸表演是傳說中那個藤裡凌薇和雨堤若瑟兩大冰帝校花的鋼琴連彈。”
“說一下就好了。不用那麼掐我的肉吧。”
“你看你現在不是很有精神了麼。”
“黎昕… 你越來越兇了。”
藍黎昕灰眸一眯,“那我溫柔點?!恩?!”
“看錶演看錶演…”
藤裡凌薇和雨堤若瑟不愧是冰帝出了名的校花,一出場全場鼓掌,羣情激動。
但是看着舞臺上茶發碧眸巧笑倩兮的藤裡凌薇,還有那個棕發冰藍色眸一片清冷的雨堤若瑟,一個似火一個如冰。
確實能夠,美得讓人窒息。看了看身邊銀髮灰眸冷傲張揚的藍黎昕,腦海裡想着自家紫發紫瞳小家碧玉的優璇。仔細想想,我還真是紮在一堆美女裡。
我笑的釋懷,我對自己的現狀,非常滿意。至於美女,我只要遠觀欣賞就好。何況藍黎昕是自家朋友。
藍黎昕搖了搖頭,看着醉刖那副極其欣賞舞臺上兩個人的樣子。
難道她不知道,招惹了網球部的人,她在冰帝最需要小心的,最需要遠離的,就是舞臺上這兩個人麼。
擡手狠狠的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這個笨丫頭,別人看着或是如自己這般不屑,或是羨慕不止,或是怨恨嫉妒。能夠真正欣賞的,冰帝只能找出一個百里醉刖了。
自從認識了這兩個人,藍黎昕總是覺得自己的使命感變得非常高。
總覺得他們會被人欺負,所以藍黎昕是一刻都不放鬆。雖然她知道醉刖和風華看上去都柔柔弱弱,溫和似水。
其實…他們兩個,比自己都堅強。
自己再清楚不過,如果不是因爲當初害怕接近了就割捨不了,又何必如此激烈的對待醉刖。
自己的父母總是常年在國外飛來飛去,回到家只剩下空蕩蕩的別墅和成羣的傭人,還有…抽屜裡那些讓自己厭惡的一張張金卡。
學校裡的這羣人,只因爲自己姓藍,就跑來說什麼交朋友,眼底的得意又算是什麼?還不如我什麼都不要,藍黎昕是學校裡出了名的脾氣不好的大小姐。誰敢接近?
即使自己這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毫不顧忌別人。父母還是一樣一年見不到幾次,寥寥數語也不過是告訴自己別做的太過。學校里人人懼怕,家裡空蕩蕩的一片,這樣的生活,又算是什麼?
結果用之前對待別人更爲激烈的反應對待醉刖是爲了什麼,她什麼都已經習慣了,敵意也好,假裝虛僞也好,利用也好,敷衍也好,懼怕也好,無視也好。
獨獨沒有遇到過的,就是百里醉刖眸底澄澈一片的真實。
最終還是是丟盔卸甲,無法抗拒。即使最後一敗塗地,得到了這兩個真心的朋友,她藍黎昕又還有什麼釋懷不了?
她很早之前就告訴自己,百里醉刖和天辰風華,誰都不能傷害……包括自己。
所以說她包庇也好,說她護短也好,誰動了他們,藍黎昕絕不放過,這也是她第一次覺得藍家的身份也有優點。
聽着那些美麗的音符,無意中對上雨堤若瑟的眸,不知道爲什麼抖了抖。
而藤裡凌薇,她的眼底…有些什麼東西,總是讓我不太舒服。
一曲結束,掌聲如鳴,遙優衣走上了舞臺,看了一眼臺上的兩位校花,脣邊勾起一個莫測的笑容,轉身的瞬間,已經變成了甜美的微笑。
“現在是最後一環節,我們會隨機在場內抽取一位幸運者,有機會與校花近距離接觸,若是男生則可以共同演奏一曲。若是女生,那麼,也好比試一下琴技。”
話音剛落,臺下又是一片雷鳴,當然,有很多都是男生。
“好了,就是這位同學。”
遙優衣優雅的慢慢走下舞臺,往那邊走去,脣邊噙着笑容。
燈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心底卻一片冰冷,看着她掛着甜美笑意的慢慢走過來,眼底的詭異卻讓我無法忽視。
再擡頭看了看藤裡凌薇得意的似乎志在必得的樣子,心一沉,故意的麼…
遙優衣一愣,或者說全場都突然安靜下來,無論是看戲的,幸災樂禍的,得意的,擔憂的全都靜止。
只因爲…
那個少女在暖色的聚光燈下,原本的疑惑突然煙消雲散。
恢復成了原來的淡笑,脣邊無可抑制的彎了起來,眸底星光點點。
優雅已然含苞待放,只待肆意綻放,蠱惑人心。
美好的脣輕輕開啓,聲音不大,卻清晰可辨。
“抱歉…”微微頓了頓,一點點戲謔,一點點惡作劇,一點點惡略,更多的,只剩下澄澈一片的真實。“我…不會彈鋼琴。”
煙下瞳也許會,但是活了二十二年的百里醉刖,從來沒碰過任何樂器。
沒有羞澀,沒有自卑,沒有得意,沒有逃避。
也許過於平凡,但…我也始終以自己爲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