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澤可不知道,這場臨時出現的小官司,其實就是臨時安排的,他還以爲碰上了什麼巨大的冤案,冤到苦主只能攔住獨孤女皇的車駕來告狀呢!
菜菜也不知道,所以也沒辦法提醒,只好跟在苦着臉的楊澤身後,心中擔憂地一起回到了獨孤女皇的車駕旁邊。
獨孤女皇一見楊澤,便把狀子扔給了他,道:“你自己看着辦吧!”
楊澤心想:“什麼叫我看着辦?我看都不想看,更別提辦了!”他只好先答應了一聲,接過狀子看了遍,正看着的時候,旁邊卻過來了一個上了年紀的女官。
這上了年紀的女官看出來了,楊澤可能並不瞭解這種攔路告御狀的真正含義,而她又是認識楊澤的,她認得韓太夫人,而韓太夫人是被楊澤以前治過病的,雖然時間過了很久,估計楊澤早就忘了,但被救過的人是不會忘記的,而被救過的人的朋友也不會忘記,別的不算,至少如果自己也遇到了什麼疑難雜症,那求楊澤治治,現在不正好是結個善緣的時候麼!
這個上了年紀的女官慢慢過來,小聲道:“速度斷案,速速結案,不要超過一刻鐘,然後等百姓感謝就行了,那時便可接着上路!”
楊澤微微一怔,他不認得這個上了年紀的女官,但人家好意提醒,他當然是要謝謝的,微微點頭,做了個揖,這才接着看狀子。
臨時安排的娛樂節目嘛,當然不會是複雜的案子,什麼案件還原都用不着,甚至連實地取證都用不着。
城外南邊有個村子,村子裡有兩個兄弟,兄弟兩人雖是至親。卻早已分家,弟弟打算出外遠遊,所以想把名下的田產賣掉。因爲出門的日子可能會很久,所以希望賣的價錢高些。這點是沒錯的,誰賣東西不想得到高價呢!
可哥哥卻想買下弟弟的田產,但卻不想出高價,只出了一個很低的價格,這個價格只相當於田產一半的價值,但由於大方律法中有規定,如果有人想賣田產,那麼要優先同族之人。也就是同族之人要先出價,只有同族之人的生意做不成,纔好再賣給外人,所以哥哥根據這條,想低價買弟弟的田產。
但這條律法是同族之人有優先購賣的權利,卻不是非要賣給同族之人,弟弟不願意低價賣田,所以不答應哥哥的要求,可哥哥卻百般阻撓,使得弟弟不管和誰談賣田產的事。都談不成,所以弟弟寫了狀子,要告哥哥。
這個案子看起來很簡單。但實際上卻很容易牽扯出別的事情來,比如哥哥曾經怎麼照顧過弟弟,或者哥哥是怎麼的窮,怎麼的沒錢,而弟弟要賣自家的田產,屬於兒賣爺田,是對祖上的不孝,等等一系列的倫理道德出來,如果只斷哥哥不對。那麼在鄉下這種事情經常發生,百姓就會認爲皇帝斷案斷的不對。
甚至會牽扯出兄弟不和睦的事出來。以後誰家要是當哥哥的虐待了年幼的弟弟,就會說反正弟弟以後也不會對我怎麼好。那我幹嘛要對他好呢,而如果弟弟以後對哥哥不好,他們也會有理由,當初皇帝路上斷案時,就沒有談過親情啊……諸如此類,會延伸出無數的奇葩理由,給宗族親情的維繫帶來不少的麻煩。
獨孤女皇看了這個狀子會生氣,就是因爲這個案子看似簡單,卻會牽扯出無數的後患麻煩,所以她才生氣的,當臣子的選案子,怎麼可以這麼馬虎,應該選一個沒有後患,卻又好斷的案子纔對,太不爲皇帝的名聲着想了!
楊澤受了提示,又看了狀子,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原來是個面子工程啊!也對,用這個方法來提高皇帝的聲譽是相當好的,一來可以顯示獨孤女皇親民,二來可以顯示大方帝國的皇帝公正無私,三來又可以讓獨孤女皇名垂青史,顯得與衆不同,想想歷朝歷代哪個皇帝能做到獨孤女皇這樣兒的,千古女帝,那是有目共睹的!
這個案子看表面,是非常好斷的,只是給出的斷案理由卻難了點,當然這個難了點,是指對這個時代的官員來講,禮法宗族的朝代嘛,講法律的時候總是會講到情義,談錢就別談感情,談感情就別談錢,又談感情又談錢,那多麻煩嘛,一談錢就傷感情了。
可對於楊澤來講,那就簡單得多了,對於這種事兒,他向來是不談感情的,而且也會給出合理的斷案理由。
楊澤打馬上前,先咳嗽了一聲,這才問道:“誰是原告,誰是被告?”
馬前跪着的兩個人年紀差不多,長相也差不多,穿着打扮還是差不多,光看外表還真分不出哪個更加年長些。
左邊的那個道:“回大老爺的話,草民是原告。”那麼他就該是弟弟了。
楊澤看了一眼哥哥,便又道:“本官乃萬年縣的縣令,你們的案子本官接了,現在問你們幾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就是,如果本官允許你們兩個買賣田產,弟弟的田產按着哥哥開出的價格,賣給了哥哥,那麼你們之間,誰得利?”
弟弟忙道:“當然是草民的兄長得利,他用低價買到了好田。”
楊澤衝着哥哥問道:“你也是這麼認爲的嗎?”
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哥哥也不會把事情搞得多複雜,點了點頭,道:“回大老爺的話,草民也是這麼認爲的,是小人得利。”
楊澤嗯了聲,又道:“那麼又有一個問題,如果買賣成功,那麼受損的人是誰?”
這回弟弟還是搶着道:“當然是草民受損,原本八十貫的田產只賣了四十貫,草民受的損失着實不小,家裡的田產只賣到了市價的一半啊!”
楊澤又看向哥哥,問道:“你呢,也是這麼認爲的嗎?”
哥哥微微猶豫了一下,道:“是。草民也是這麼認爲的,但是,親兄弟之間。帳不是這麼算的,相當年……”
楊澤喝道:“不要說想當年。就事論事,現在只說這場官司,只說這八十貫的田產!”
聽了這話,哥哥便不吱聲了,那要說到眼前的這個官司,那確實是弟弟受了損失,再說當初安排的劇情,也是讓他這麼說的。
楊澤大聲道:“本官已有決斷。此項兄弟之間的買賣,有兩方,可只有一方受益,而另一方卻受損,沒有達到雙贏的目的,既然由本官來斷,那麼此項買賣不能做,也就是說弟弟不能把田產賣給哥哥,除非兩方協商出都同意的價格,否則到此爲止。你二人可服此判決否?”
哥哥和弟弟互看一眼,他倆都知道會是哥哥敗訴,可先前說好的理由卻不是這個。沒有達到京兆尹大人的交待,他兩人不知道該不該服氣,一時之間,都無話可說,原本京兆尹大人還說,要讓哥哥挨頓板子的,哥哥連“屁墊”都帶好了,就爲了挨板子的時候,少些疼痛。
楊澤又道:“被告無事生非。判二十大板,原告不去衙門告狀。不信任地方官員,實屬無理。也判二十大板,一同辦了,就在此處行刑!”
哥哥要被打板子,是本來就安排好的劇情,可弟弟也要挨板子,卻是意料之外了,這不是等於,官字兩個口,咋說咋有理了麼,竟然原告和被告各打二十大板!
楊澤心中得意,怎麼樣,看你們敢來告狀,各打你們二十大板,還有那個京兆尹馬維山,讓他胡亂安排,放進了告狀的人,以後有機會再修理他,嗯,修理他侄子也成!
跪在地上的兩個人,哥哥心想:“算了,誰讓我就是扮演那個捱打的人呢,這板子就讓我來挨吧,反正我帶的屁股墊子夠厚,四十板子下去,也不會有什麼事兒的,行刑的人下手會有分寸的!”
哥哥叫道:“這事兒是草民錯了,連累了弟弟,草民願意受四十大板之罰,替弟弟把板子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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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一聽,俗話說,兄友弟恭,當哥哥的要把板子挨全了,我也得有所表示啊,他也叫了起來,自願要挨四十大板,把哥哥的二十大板也給受了。
楊澤聽罷,很是高興,不錯,這纔對嘛,要表現出親情來,他大聲道:“很好,看來此案使你們兩人合好如初了,本來已經反目的兩兄弟,卻因爲此案,重拾手足之情,本官爲此深受感動,決定你們的板子不打了,以後要好好相處,不要再爲這點小事兒就打官司了!”
兄弟兩個自然是感激涕零,那些早就預備好的圍觀百姓,自然也都扯着嗓門叫起好來。
楊澤又道:“以後大家做生意,一定要注意,不能只有一方受益,而是要做到雙贏,一定要雙贏,明白了嗎!”
他心中很是得意,看看,就這麼一件小事兒,我便提出了一個新觀點,雙贏,這年代的人,誰能提得出,也只有我了!
周圍的大街上,自然是歡呼聲一片,大喊着皇上聖明,其實圍觀羣衆也是有點尷尬的,事先安排好的,要他們喊皇上聖明,因爲案子要由獨孤女皇去斷嘛,現在卻變成了楊澤來斷,可他們也沒法臨時改口,叫縣令英明瞭啊!
楊澤打發走了兩兄弟,立即迴轉身,來到獨孤女皇的車駕之前,大聲道:“皇上聖明,此案交由微臣辦理,只是微臣愚鈍,不知辦的合不合我大方的律法?還請皇上聖裁!”
獨孤女皇坐在車裡,微微點了點頭,一個小案子,三言兩語就斷了,也是很有效率的,而且楊澤提出的那個觀點,雙贏,也是很有道理的,如果事事都能雙贏,那天下豈不太平了,也少了許多的糾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