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譯立即把楊澤的話翻譯了過去,馬賊們一聽,幾乎個個都紅了眼珠子,現在他們可知道十貫錢意味着什麼了,那可是意味着最好的帳篷,最肥的牛羊、還有女人,只要砍上幾個突覺兵,他們這輩子都能活得滋潤了!
這種好事,估計這輩子也就能碰上這麼一回了,馬賊們跳上戰馬,嚎叫着往山下衝去,他們的人不算多,可也不算少了,差不多二百來人,又是從山下往下衝的,突覺兵正在混亂之際,想要抵擋住他們,還真不太可能!
兵敗如山倒,突覺兵沒等馬賊們衝下來呢,就已經開始四散奔逃了,馬賊們從後面追殺,一直追出去足足十來裡,這才返了回來,每個馬賊的馬前,都掛着幾個人頭,渾身上下盡是血漬,興高采烈,唱着歌,又到了山下。+
這時候,天色早已大亮,右神武軍已然吃過了乾糧,楊澤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屁股底下鋪着塊羊皮,搓着手,對常成功笑道:“看着沒,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些馬賊們看樣子是至少砍了五六百個腦袋,這些腦袋要是留着,說不定還可以回長安時,再請一次功,到時皇上必有賞賜,咱們不但本錢能回來,還能大賺上一筆!”
常成功滿臉都是歡喜,花錢買突覺兵的腦袋,花的可是楊澤的錢,馬馬虎虎算是公款,可如果回京之後獨孤女皇有賞賜,聽楊澤話裡的意思,那賞錢可是要分給他們的,而且到時候兵部述功,他們說不定還能升官,這種大好事,他們以前可是從來沒有碰到過!
常成功道:“這些腦袋可得好好硝制一下,保存得好些。這樣回到京城,纔好拿去邀功請賞!”
忽然,那個御前侍衛的校尉說道:“楊大將軍,咱們沒和突覺汗國開戰啊,所以就算有了這批腦袋,也沒法去請賞,說不定還會被御史們彈劾,說咱們濫殺無辜,肆意挑起兩國的戰事,咱們不但無功。反而有過了!”
楊澤看了他一眼,道:“誰說這是突覺兵的腦袋了,這明明就是高勾麗奴的腦袋,咱們是在東北的深山老林子裡砍的,和突覺汗國有什麼關係!”
校尉一愣,隨即恍然大悟,連忙道:“對對,這些是高勾麗人的腦袋,和突覺人沒什麼關係。不過……”
他有點兒不太好意思,可照樣厚着臉皮道:“能不能算幾個腦袋的功勞,在我們御前侍衛的名下啊?”
這可是功勞,右神武軍啥力氣沒出。就能得到戰功,那他們同樣也是啥力氣沒出,爲什麼不能得些?有功勞,大家一起立嘛!
楊澤衝他一笑。道:“殺良早功的事,本大將軍不做,但現在功勞這麼多。死的又只是突覺兵,那要是不分給你們,就說不過去了,畢竟還得買你們一個嘴巴嚴,封口費是一定要給的嘛!”
校尉大喜,這是要分功給他了,他忙道:“就算是大將軍不分給我們首級,標下也不會去揭發的,大將軍放心!”
楊澤哈哈大笑,道:“那本大將軍就真的不分給你首級了!”
“這個……”校尉臉色一苦,但知道楊澤是在開玩笑,他連忙道:“那些國子監的學生,他們的嘴巴向來是不嚴的,要不要也分些首級給他們,讓他們也立點兒小功?”
要說嘴巴不嚴,那些國子監的學生嘴巴更不嚴,他們可向來是有事兒一定要說,沒事兒也要找點兒事出來,然後再說的。
楊澤搖了搖頭,把首級分給國子監的學生,這個是行不通的,那些學生有多廢物,誰都知道,就只會動嘴,動手的本事向來是沒有的。
楊澤叫過來蒙正天,對他道:“蒙師兄,今天砍了這些多的高勾麗人的腦袋,以首級報功,這點大家是都知道的,你當然也知道,是吧?”
蒙正天頓時愣住,砍了高勾麗人的腦袋?咱們還沒有到高勾麗人住的深山老林子裡呢,怎麼就砍了他們的腦袋,山下明明是在打突覺兵啊!
可他和楊澤相處了一段時間,腦子變得靈活了些,雖然心中不解,可嘴上卻道:“是是,大將軍說是如何,那就是如何了!”
楊澤道:“整件事情,都是你來策劃的,當然也是和同窗好友們商量過的,大家都出了主意,並且由你們去誘敵,所以高勾麗人才中了咱們的埋伏,大家都是有功的,至於這個有功怎麼個算法,便由你去和大家商量一下吧!”
頓了頓,又道:“憑着功勞,你是可以再回國子監的,而別的同學嘛,他們以後都是要做文官的,現在卻有了武功,算得上是文武雙全了,對大家的仕途都是大有好處的,讓他們好好想想,這場戰役該怎麼個寫法,然後報給皇上,還有京裡的兵部知道,大家都有功,都有功!”
蒙正天一聽就明白了,這和軍隊出征,殺良冒功是一個道理,只不過他們殺的不是良民,而是先挑起事兒來的突覺兵,但冒功領賞的行爲,都是一樣的!
冒功領賞,大家都有好處,只要好處人人有份,當然就不會有人去檢舉揭發了,利益均沾,就算以後有人想揭發,也會有別人壓下去的,反而說揭發的人是在撒謊,反正死的是突覺兵,良心上沒有過不去這一說,蒙正天喜滋滋地跑下去,找學生們說去了。
楊澤看向校尉,道:“咱們到了高勾麗之後,怎麼和那些野蠻人作戰的,就由國子監的學生們去編,咱們只要領賞就行了!”
校尉滿臉喜色,這個功勞真是飛來的,天上掉餡餅一樣的好事,人人都有好處啊!
忽然,國子監的學生那邊,傳出一陣歡呼之聲,學生們聽了蒙正天的話,也全都是大喜,他們大老遠的跟着軍隊出征,都是不情不願的,可現在竟然有功可立,以後還能算是文武雙全,這種大好事對於以後的仕途,是有巨大幫助的,誰也不傻,都能明白其中的好處,當然願意幫着蒙正天撒謊了,反正隨大流唄,撒謊而已,又沒傷害到本國的什麼人,那幹嘛不大家你好,我也好!
楊澤道:“還有一批首級,就要看付丙榮和譚正文他們了,估計至少也能拿回來一兩千級吧,如此大的功勞,大家都能升官!”
說罷,他便又坐在羊皮上,閉目養神了。他心裡是知道的,高勾麗那邊有沒有抵抗,說實話他真不知道,總不能到了高勾麗之後,真的去找些人殺,然後編造戰報吧,那時恐怕就有人會亂說話了。
可現在得了批首級,大家全都有份升官發財,先把好處許諾下了,大家自然就不會亂說話了,等到了高勾麗,在深山老林子裡隨便轉轉,然後把獨孤寶橋給處理了,便即班師回朝,差不多意思意思也就得了,只要沒人找茬兒就行。
至於說到得罪了突覺汗國,打殘了個小部落,那又能如何,反正大方帝國和突覺汗國是早晚要再打仗的,獨孤女皇一死,大戰就會爆發,一個強國的旁邊,不能再有另一個強國,大方帝國的官員們知道,相信突覺汗國的大臣們同樣也知道,戰爭無法避免,那就早點開始吧!
常成功下去負責給馬賊們發賞錢,而那校尉卻低聲問道:“楊大將軍,咱們在突覺草原上這麼個殺法,現在估計應該沒啥問題,可等打完了高勾麗,班師回朝時,再路過這裡,會不會被突覺兵狙擊啊,突覺人會報復的!”
楊澤睜開了眼睛,道:“回來時,走關內不就得了,又不是隻有這一條路,難不成突覺兵還敢進關麼?那他們可就不是隻面對咱們了,關內我朝有駐兵無數,大家都需要功勞的,就怕突覺兵沒有那麼多的首級,給大家送來!”
校尉這才鬆了口氣,笑道:“那是,那是,還是楊大將軍想的周全!”只要能安全回京,那就一切好說,他不能說怕死,可就怕死的不值得。
草原上,阿史那達可已經甦醒了,全身水淋淋地騎在自己的戰馬上,看着身邊僅存的百十來人,忍不住想要放聲大哭,幸虧還有一絲理智,顧及着汗王的面子,不能流露出懦弱的一面,這才讓他沒有真的哭出來。
阿史那達可的貼身侍衛,帶着他逃命,可後面卻有馬賊追來,侍衛們一路奔逃,不敢回身和馬賊接戰,等逃到了河邊,阿史那達可也沒有醒過來,因爲他喝的酒太多,蒙汗藥性發作,他實在是沒法醒過來,就算折騰得再狠,他也抗不住藥力。
可到了原來的營地之後,侍衛們覺得,汗王已經這樣了,估計是救不過來了,大家又着急去找家人,不如就把汗王給葬了吧,挖坑太費力,不如就水葬,放他隨着河流,去找突覺的神靈,說不定下輩子還能當汗王!
於是乎,侍衛們就把阿史那達可給扔到河裡了,反正汗王已死,什麼忠心也就不必再提了,對於突覺人來講,這也沒什麼不尊重的,只要是不流血而死,那就算是比較體面的死法了。
阿史那達可被扔到了河裡,嗆了幾口水之後,他竟然醒了過來,蒙汗藥最怕遇到涼水,只要幾口涼水噴到臉上,就能清醒過來,何況整個人都浸入到了水中,他醒過來之後,掙扎着游到了岸邊,侍衛們見狀,又驚又喜,連忙拍打他的後背,又給他裹上條毯子,算是把他給救活了!
看着身邊僅存的百十來人,又看到空空如也的營地,阿史那達可好不容易纔回過神來,他大叫道:“報仇,一定要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