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山忙道:“吾願護傻狍子前往”話音未落早被龍井一把推開:“那妖怪交與傻狍子處置,你莫要多事。”便賊眉鼠眼的笑道:“傻狍子,速速前往,本神信你這龍神使者是時候能獨當一面了!”便拉着正山瓜片不見了。我捏着那個瓶子,心裡忐忑不安。萬一,我也變成麪人可怎麼好。只得抖擻精神,壯着膽子去暮錦姑娘房中尋她了。
一路上見到人人面色幾乎都是精心繪製出來似得笑容,教我越發膽戰心驚,這和那麪人,和暮錦姑娘,到底是甚麼關係?若暮錦姑娘被妖怪附身所爲,我單槍匹馬,怎麼想怎麼是去送死。
雖然我磨磨蹭蹭,不敢走快,到了,心不甘情不願,還是來到暮錦姑娘門前。心裡忍不住打了退堂鼓,實實希望暮錦姑娘不在,不料暮錦姑娘正在門口剝栗子,瞧見我一笑:“梅菜麼?來與姐姐玩了?”便把我讓進屋。
現下。後悔也來不及,我硬着頭皮進去,堆笑道:“暮錦姑娘忙甚麼呢?梅菜一來會不會打擾了?”
暮錦姑娘眼睛一彎,笑道:“怎麼會打擾呢?姐姐從前無聊總有個小妹子陪着玩,現下獨個兒在這,多虧你來給姐姐解悶呢!”
我一邊盤算着怎麼瞧暮錦姑娘的腳後跟,一邊搭訕道:“姐姐那麪人當真鬼斧神工,近來可添新的了麼?”
暮錦姑娘聽問,如獲至寶般抱出那盒子,道:“上次呀,這麪人便一個一個多起來,有十多個,現下呢
”邊開了首飾盒;“已經有百十個啦!”
但見那首飾盒擠擠攘攘全是麪人。再塞不下別的,衆多面人壓在一起,都宛如正對我笑似得,詭異之極,嚇的我幾乎都麻了爪。
暮錦姑娘翹着嘴拿了一個:“你瞧瞧,多好看。”那是個穿着水紅縐紗裙的姑娘,頭上的金鳳釵都精細的宛如真的一樣,暮錦姑娘一翻,赫然是鴛鴦姑娘的樣子。
暮錦姑娘見我看得出神,笑道:“你也喜歡罷?姐姐送你一支可好?”說着挑挑揀揀,拿了一個一身紅衣的丫頭模樣的。
我只得接下,細細一瞧,越瞧越眼熟。這,這不是按着我捏的麼?幾近便是面做的我
暮錦姑娘笑道:“怎麼樣?喜歡罷?可是和真人一般無二麼?”
我結結巴巴的問:“這是。。。。。。。”
暮錦姑娘俏皮的偏偏頭:“你猜猜。”
我心下亂麻一般,賠笑道:“這個,梅菜實在猜不出。。。。。。。”
暮錦姑娘起身打開窗戶,一陣子暖風拂進來,竟天公作美。穿堂風微微揚起了暮錦姑娘的裙角,只見暮錦姑娘兩個腳跟可不是穩穩的踏在地上麼
暮錦姑娘原來不曾被妖物附身啊!我登時鬆了口氣,緊緊握在掌心的玉瓶早被我手心裡的汗濡溼了,順手便被我丟到衣袋裡面了。
暮錦姑娘笑道:“真真是好天氣,吃的又飽,果然還是玄陰地最合適住啊!”
“玄。。。。。。玄陰地?”我瞪着眼睛:“暮錦姑娘。。。。。。。。。。”
暮錦姑娘笑的愈加甜美:“你是說,我一個凡人,怎生知曉那玄陰地的秘密?” Wшw ◆тт kán ◆C 〇
我腦子亂成一片,這。。。。暮錦姑娘的腳後跟穩穩着地,並不是妖怪附身啊
暮錦姑娘湊近我,笑道:“怎麼,來看姐姐的腳後跟麼你也看見了,姐姐可未曾被妖怪附體啊!”
我不知道說甚麼,耳朵裡嗡嗡響,只得問道:“那姐姐。莫非是修道之人?”
暮錦姑娘仰起臉,“咯咯咯”的笑了起來,用手扶着腰,“哎呦”的嘆口氣:“你在說笑麼?真真有趣,姐姐怎麼會是修道之人呢?姐姐連人都不是,那真正的暮錦姑娘,”她指了指那盒子:“還在一堆麪人裡面壓着吶!”
我心裡登時明白了幾分,卻仍是難以置信:“那。。。。。那麪人難不成是,是真正的人?”
暮錦姑娘笑道:“嗯嗯,你可真不算太傻,雖說比不得雪菜,到底也有些雪菜的才幹,怪道姐姐一眼把你認錯,若不是影子,還真以爲是雪菜從主上那裡偷偷溜過來尋姐姐吶!”
我咬住了下脣,幾次有錯認了我作雪菜的,還有二公子上次口中的說雙生花,加上前些日子錦毛貂精那猶疑的眼神,便不禁脫口而出:“雪菜,便是那與我一模一樣的紅衣小女孩罷?”
暮錦姑娘微微一笑:“原來你早知道啦?不愧是雙生花呀!”冬剛巨扛。
這時一個脆甜的聲音響起來:“姐姐別說,她雖粗蠢的多,倒還真有我幾分才智。”
這聲音,怎生還有些耳熟?我回頭一瞧,心裡頗有些奇怪,怎生這裡有個鏡子我卻沒瞧見,鏡子裡的我一身紅衣。。。。。
我打了個冷戰,我,我今日裡穿的鵝黃襖裙吶
這原來根本沒有鏡子,是那個穿紅衣的我正笑微微的瞧着我呢!當真如同瞧見在照鏡子一般……
怪道聲音也如此耳熟,卻一時聽不出來,可不就是我自己的聲音麼
這種感覺,一如去年在畫舫相見,只覺得是在夢裡。
紅衣的我輕盈走過來,拿過我手上的麪人,笑道:“雪漫姐姐手藝越發的好了,但怎生沒把她的魂收進去?”
被稱爲雪漫的暮錦姑娘笑道:“哎,主上說不教你來與她相見,可不又淘氣溜來了,你不是不知道,你們倆身份特殊,哪是我說收魂便能收魂的?”
我僵硬着脖子轉過來,實在是頭腦空空,甚麼都不記得了,但仍聽自己顫抖着聲音問:“這麪人是人的魂?”
暮錦姑娘“咯咯咯”笑起來:“是啊,也吃了,也玩了,多有意思啊!人這種東西最最好玩,偏生會有七情六慾,喜怒哀嗔,姐姐吶,一向是好心腸慣了的,誰不想受着這凡塵裡的苦,大可教麪人替他受啊!只要有了生辰八字,那人又親自求姐姐代辦,姐姐便可由麪人替了他,甚麼苦不苦的,可不都變得喜盈盈的!”
原來把人自身的魂替進麪人裡,又由麪人代了原本軀體,只剩下早描繪平板了的喜樂,完全沒有委屈痛嗔,無怪乎人人都麪人似得死氣沉沉,可不真魂都給關在那錦盒之中了麼
紅衣服的我猶笑道:“妹妹,你還不識我罷?沒錯,我便是雪菜,園子裡的事情,我倒是參與了大半,你給你那龍神爺跑腿,我自給我家主上辦事,咱們姐妹兩個,可不是大大的出息了麼!”
我脣齒打顫,世上,爲何真的會有另一個我?莫非是我失散的姐姐麼?
可是如果我真有雙胞姐姐,爲何從未聽爹孃提起過?就算她當真是我雙胞胎姐姐,又爲何與妖混跡在一起……
雪菜見我那樣子,搖頭嘆道:“真真是沒有意思,看來看去,你樣樣不如我,只運氣倒比我強些。”
我只得問道:“雙生花?雙生花是甚麼意思?我。。。。我也不曾知道我竟有一個姐姐。。。。”
暮錦姑娘笑着搶過話頭:“雙生花麼,便是這塵世裡有她沒你,有你沒她!”
“這,這又是爲什麼?”我直眼看着那雪菜。
雪菜笑道:“我一直覺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是偏生這世上,咱們倆只能活一個。”邊說邊慢慢逼近我,我想躲,想退,可是怎生也挪不開腳步,只得僵立在原地。
雪菜一笑,露出一顆跟我一模一樣的虎牙:“你別怕,現在還不是時候,我一直在等着一個機會……”
我突然想起來那玉瓶,可是這雪菜當真有惡意麼?玉瓶裡的水又會把她怎麼樣?我猶疑着緊緊攥着玉瓶。
雪菜突然一把拉住我的手,凌厲的問道:“你拿的甚麼?”
我本來就膩了瓶子不少汗水,手一滑,瓶子便脫手摔到了地上,一聲脆響,裡面蒸騰出沼沼霧氣,瞬時將整個屋子都籠罩在霧氣裡,我甚麼也看不到了。
只聽雪菜恨恨道:“大意了,只當她身邊沒人……”
暮錦姑娘則嚷道:“是瑤山的水!我的麪人……我的麪人……”
那瓶子裡的水,當真如此厲害麼?
突然聽見一個得意忘形的聲音笑道:“嚯嚯嚯,香片的得力部下麼?本神來給你取個新名字,以後莫要叫勞什子雪漫了,不若叫……雲霧……”
待雲霧散盡,龍井頂着一張賊眉鼠眼的笑臉,得意的收起了賬冊。正山瓜片緊隨其後出現在屋子裡,而暮錦姑娘和那雪菜早已不知所蹤。
正山急急走了來端詳了端詳我被雪菜抓的手腕,問道:“給那妖怪抓了可有甚麼異樣麼?”
我搖搖頭道:“不曾有。”便低頭一看,不想手腕早已烏青,雪菜的手勁倒當真不小。
我忙問龍井:“那雪菜到底是甚麼人?爲何會與我一模一樣?你們說是怕睚眥殿下發現不來,怎生又來了?那雪漫又是甚麼妖怪,麪人裡的真人現下怎麼樣?”
瓜片叫道:“鴰噪,鴰噪!”
龍井假惺惺道:“急什麼急?連珠炮似的,本神根本未曾聽清你問甚麼。”
我急忙道:“龍神爺先告訴梅菜那首飾盒中的麪人可安好?”
龍井彎腰拾起那落在地上的首飾盒,翻過來給我瞧,但見內裡已然空無一物,因笑道:“真正的魂魄已然回去了,你放下這顆多管閒事的心罷!瑤山仙露乃是最爲聖潔之水,可淨化邪氣,麪人早給仙露化開了,封在裡面的靈魂自然各歸各位,不過以爲自己做了場夢罷了。” 慕/殘/文/學 ,如果你覺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