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露臉色一凜,道:“哎呀,看你呆頭呆腦,倒都給你蒙出來了,你這是給神靈附體了麼?哈哈哈。反正也沒空跟你羅唣,那你猜不猜得出,我要你吹口哨找我是爲何?”
我答道:“梅菜覺着,是想着趁梅菜哪次孤身一人前來呼喚時,好吃了梅菜罷?”
繁露大笑起來,兩顆虎牙越發尖銳了,閃着些寒光:“嘖嘖,雪菜倒是未曾低估你,一副傻樣兒,竟還真有些雪菜的心思。不錯,我頭一次見你孤身在園裡走,便想着捉了你,給主上個大禮。”
說着呼出一口氣,我登時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這時月亮從雲朵裡露出來,又圓又大。四下登時大亮,雀舌猶豫了一下,自言自語道:“橫豎四下無人,不若且趁玄陰地陰氣重,吞吐吞吐月華也來得及。”
說着化作一頭花豹,對着月亮張開大嘴,一顆閃着白光的光球從它口中冉冉升起,不料剛到半空,卻不見了。
那花豹吃了一嚇,警惕的望向身後。
“雀舌,許多日子不見,倒越發機靈了,這個招數叫甚麼?李代桃僵?”龍井那懶洋洋的聲音一響。雀舌身子一彈跳了起來,四肢着地,面露兇光。
我渾身一輕,想必龍井破了那繁露的法術,又可活動自如。這纔回頭一看,只見龍井左手抓着那光球,右手拎着那隻爛鞋,正山跟在龍井身後,也難得的一臉兇相。
龍井得意的拿着那爛鞋抖啊抖的:“這鞋精去偷煙火氣,功夫不到家,不識得路,總得留個印子放能自己找到,且煙火氣只需吞吐。本不必咬下來,也是因着這鞋精道行淺,竟還咬掉一兩口,鬧的驚動凡人,當着麻煩。”邊把那鞋隨手一拋,那鞋落了地。竟化作了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
那乞丐狼狽的說:“小妖一時嘴饞,偷吃了些,可未曾吸人陽氣,”又瞧見雀舌,忙道:“便是那雀舌教小妖來玄陰地覓食的,誰知道拿小妖當了替罪羊,小妖哪有那麼大的本事,這可是大大的冤枉!”
雀舌呲牙咧嘴的說:“爛鞋精,便是你去告知了龍神爺?我饒不了你!”作勢要撲上去,那乞丐吃了一嚇,忙躲到龍井身後,嚷道:“雀舌傷人性命,十惡不赦,還栽贓嫁禍倒小妖身上,還請龍神爺做主吶!”
龍井笑道:“雀舌。你可當真是漲了本事了,怎麼,香片還給你取了這麼個名字?你可大大出息了!”一手捏着那光球:“剛纔的月亮,只是正山做出來的幻象,你這傻貨竟還當了真,吞吐出元神來,真真沒長腦子,哈哈哈哈哈。。。。。”
正山道:“那日若不是吾來想必爾早抓了傻狍子邀功請賞罷滿口謊言當真可恨。”
那花豹眼珠一轉,突然伏在地上哭訴道:“其實雀舌不過是一時糊塗,才遁入妖界,龍神爺宅心仁厚,還請饒了雀舌這一次,嗚嗚嗚。。。。”
龍井笑道:“裝可憐你倒是很有一手,本神有句話問你,倘若你答出來,本神放你一條生路。”
雀舌一聽,目露精光,忙道:“還望龍神爺示下!”
龍井正色道:“你且告訴本神,香片要傻狍子去,究竟要作甚麼?”
雀舌猶豫了一下:“這個。。。。。”
龍井一抓那光球:“元神滅了,你可只能做個花豹了,想清楚不曾?”
雀舌登時嚇的磕頭如搗蒜:“小妖說來便是!首領。。。。。。。不不不,是香片,她,她要把這梅菜與雪菜兩朵雙生花,重新變成一朵花!”
“哦?”龍井轉轉眼睛:“兩朵變一朵?”
“是是是,”那雀舌搖尾乞憐:“其他的,小妖也不知道了!龍神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還請莫要傷了小妖元神!”又望向正山,叩拜道:“蜃殿下,小妖也確實在藍月大人鞍前馬後效勞過,還望蜃殿下不看僧面看佛面!”
正山一臉不悅,看了龍井一眼,龍井忙知趣的掏出賬冊,寫下了雀舌的名字,花豹一邊呼喊咆哮,一邊被收進了賬冊。
我忙問:“兩朵變一朵是啥意思?”
龍井搖搖頭不答話,出神的望着纔剛剛出來的月亮,一片銀輝撒到龍井好看的面孔上熠熠生輝。
正山憂慮的說:“傻狍子現下性命堪憂。。。。。。。”
我稍稍猜出來一些,莫非我和那雪菜,當真只能活一個?若是抓了我去,難道要用甚麼法術將我和雪菜重新融合成一個人麼?想到這裡,我不禁打了個寒顫,那個“一朵花”是我,是雪菜,還是,成了一個兩個都不是的新人?
正山嘆了口氣,頗爲憐憫的看着我,龍井低下頭,道:“傻狍子,不要怕,香片的意思不管是甚麼,本神都會護你周全,本神與她爭鬥這麼久,也是時候找個說法了。”
我還是想不大明白,我究竟有甚麼用處,竟至於龍神爺與妖界首領進行爭奪。
正山寬慰道:“莫要多想吾也會盡力而爲。”
我點點頭,那乞丐見我們都是一副呆相,竟偷偷化作了鞋,啪嗒啪嗒跑遠了。
“吱吱。。。。。。。。吱吱。。。。。。。。。。。。”不知名的蟲子叫的正歡。
我究竟是扮演了一個甚麼角色呢?
天氣越來越暖,暖到晌午頭有些冒汗。
立夏一到,輕羅單衣便能上身了。這個時節尚算不得太熱,正是遊玩的好時節。
小三子得了假,尋我來鬥蛋玩。
立夏總要煮蛋給孩子吃,挑最大的用網袋掛在孩子頸子上搖晃,大概是祈求平安的風俗。
我們則各自挑了個頭最大的,互相碰撞,看誰的蛋最霸道,磕破了的便要認賭服輸,把蛋輸給贏的人。
小三子拿了一個泛青的大鵝蛋,我今年走了運,爹特地醃了鹹鴨蛋給我。
水鄉鴨子多,鴨蛋個頭大,吃起來又鮮又細又嫩。雖說炒菜不若雞蛋鮮美,但是醃製鹹鴨蛋可是風味別具一格。
將鴨蛋洗淨晾乾,放大青瓷罈子中,便可調製醃鹹鴨蛋的五香滷水。
五香水是取花椒、桂皮、茴香、生薑、精鹽放水中煮,待煮出香味後,放入約鴨蛋重量一半的鹽巴,少許白糖及白酒兌勻,注入鴨蛋罈子,待水剛漫過鴨蛋,細細封上蓋口莫要通風透氣。便可等待鹹鴨蛋醃好出壇。
抓耳撓腮的等待鹹鴨蛋醃製至十幾二十天,即可取出食用了。
醃製成功的鹹鴨蛋光滑圓潤,煮熟後剝開蛋殼,只見蛋白細若凝脂,蛋黃紅如夕陽,咬上一口,蛋黃吱吱冒油,油多味美,蛋黃變成一層一層細沙樣子,細膩濃郁味美,我最喜歡吃蛋黃,蛋清有時候嫌鹹不肯吃,總被娘罵。
這個時候,爹總不聲不響的吃了我的剩蛋白,再把自己剝出來的蛋黃留給我。
娘便斥責道:“你們一大一小,倒是好得很,真是越慣越沒邊兒了!白教我做個惡人!”邊賭氣也吃個蛋黃,蛋白隨手一撇,爹只得也照單全收,是以每次吃完鹹鴨蛋,總見爹齁的一個勁兒尋水喝。
今日鬥蛋,本來鹹鴨蛋是碰不過皮厚的鵝蛋的,不知道今日裡哪裡來的運道,竟將那鵝蛋碰開個口子。
小三子願賭服輸的交出鵝蛋,我笑道:“三哥哥莫不是讓着梅菜了?橫豎兩個蛋梅菜也吃不完,咱們一起吃!”
小三子向來讓着我,想是拿了個本就又縫的蛋,又故意輸給我的罷。
分開了蛋,小三子笑道:“哥哥不愛吃蛋黃。”又只吃了我不愛吃的鹹蛋白。
娘瞧見了,笑道:“梅菜這丫頭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福氣,眼瞧着要吃一輩子蛋黃了。”
小三子靦腆的笑了,我怪不好意思的,忙要把蛋黃分給他,他只是擺手不要。
這時有人急匆匆的進了鋪子,納頭便拜:“龍神使者啊!可救救小老兒罷!”
自打上次那爛鞋精跑了,雀舌給龍井收了,紫玉釵街的怪事平息,我自是告知了街坊鄰居龍神爺已然顯了神通,收服妖怪,教鄉親們放心,不料事情一傳開,大家又想起了去年水鬼也是我告知的大家已經給收服了,我這龍神使者的名字越傳越開,倒頗有些些玄乎,鄉親都誇我爲民除害,儼然好似我的功勞一般。
我也說過並不是我收服的,但蓋因解決了鄉親們的憂患,總有人遇見怪力亂神之事,總來求我想辦法。我天生不會拒絕別人,見人懇求,總硬不下心腸,給龍井添了不少活計,所幸鄉親們總有豐厚祭祀酬神,這才堵了龍井抱怨的嘴。有時龍井閒得無聊,還教我尋些怪事來與他解悶吶
我尚未回神,娘早跑過去扶起那人來,道:“錢掌櫃,這是怎地了?快快坐下說話,梅菜一個小丫頭,行這麼大禮,她哪裡受得起,我還怕折煞了她吶。”
我忙跑過去,原來是斜對面的紙紮店錢掌櫃,平日專賣喪事上用的東西,紙紮,孝布,棺材,隨葬,一應俱全,算得上紫玉釵街最出名的紙紮鋪子。
錢掌櫃見了我,急巴巴的說:“梅菜啊。小老兒也算瞧着你長大的,這回你可一定得救救小老兒啊!”
我忙道:“錢伯伯坐下說話,這是怎地了?”
小三子忙也收了蛋殼,幫着沏了茶水。冬剛盡血。
錢掌櫃乾瘦的身體哆嗦的如同風中落葉,他乾的裂口的嘴脣顫了顫,道:“小老兒家,小老兒家鬧鬼了。。。。。。。現下還不知道怎麼好。。。。。。”
我忙問:“怎地了錢掌櫃?您家做的死人買賣,莫不是鬼客登門挑貨?”
錢掌櫃搖搖頭:“小老兒自知這是死人買賣,可膽子不大,怎生賺的喪葬錢!是,是小老兒家擺貨的倉庫頗有些蹊蹺。”
錢掌櫃的倉庫裡自是存放的棺材與紙紮貨了,我忙問:“錢掌櫃莫急,究竟是甚麼蹊蹺事?” 慕/殘/文/學 ,如果你覺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