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片道:“雖說你們可以合爲一體,可是終究早晚要死一個的,妖力和靈力本來就犯衝,死的是哪一個活的是哪一個,誰也預測不出。根本由不得你自己,我說了很多次,怎生你依舊執意冒險?”
我低下頭,用一種毅然決然的口氣道:“主上,不管怎麼樣,雪菜也都想試試。不爭取,就永遠沒有機會。”
我第一次有這種奇異的體驗,全然身不由己,卻非常自然,好像自己也知道自己在做甚麼,只不過現在主宰我頭腦身體的,是雪菜,而我自己只能發着呆,說不得話,動不得手,是一個能看到一切的旁觀者。
龍井沉吟道:“本神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是你又何必……”
我笑道:“龍神爺,雪菜自從妖薄給梅菜喚醒,也醒了過來,便想着取而代之,在煙雨閣做了不少添亂的事情,雪菜和梅菜明明是一模一樣,甚至雪菜比梅菜聰明百倍不止,雪菜就是不明白,是哪裡輸給了她,爲何她能日日擁有我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切,心安理得,而我只能獨個兒遠遠的看着?這不公平。”
龍井嘆道:“你當真冒着灰飛煙滅的險,義無反顧要與梅菜共存?”
我仰頭笑道:“心意已決。”
龍井道:“既然如此。本神插不得你們雙生花自己的事情,那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我點點頭:“龍神爺放心罷!我有分寸,現下,我可算是正八經的龍神使者了?”
龍井勉強笑了笑,點點頭:“自然。”
我歡快的起身轉了一圈,滿意的在自己身上摸一摸,笑道:“做久了妖物,有個實體的感覺真好啊……”
又過去牽起龍井的衣角,笑道:“龍神爺,現下事情都解決完了,咱們回去罷!”又朝那驚的說不出話的如曦姐姐笑道:“如曦姐姐,隨我們回家罷!”
如曦姐姐看着我,喃喃道:“你。你究竟是誰?”冬剛布圾。
我笑道:“如曦姐姐,梅菜自小與你玩兒,紙紮鋪子跑的門檻都磨低了,如曦姐姐喜歡梅菜,前些日子不還炸了花生紅豆糯米炸糕給梅菜解饞麼!”
如曦姐姐點點頭,還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看來雪菜不僅進入我的身上。也進入到了我的心裡,一切記憶她都如同自己的一樣熟悉。
我一手挽瞭如曦姐姐,對香片道:“主上,這本是人間女子,二公子現下不在,我討個人情,不若把她送回人世罷!她父母老邁,獨獨一個女兒還要給人奪了去,教那老夫妻可怎麼活呢?”
香片點點頭:“你帶她回去罷!我會與二公子言說的。”
我又對龍井道:“龍神爺,我早打聽了個門兒清,那天下無雙,並不是多變出一個,而是一分爲二,所以兩個俱是真的,若想將兩個一分爲二的變回原來的模樣。只需再放到那棺材裡一次,即可還原,俱我所知,二公子匆忙間尚未取回那寶器,寶器還在棺材裡,龍神爺把用法術藏匿起來的如曦姐姐與眼前這個如曦姐姐一起放進棺材裡如法炮製,準能恢復原樣。”
龍井點點頭:“果然能幹,傻狍子與你一比,可更顯得傻了。”
我笑道:“龍神爺可不是過獎了麼!以後鞍前馬後,我來效勞。”
又與香片作別道:“多謝主上再造之恩,若我日後真能勝過梅菜,必定報答主上恩典。”
香片欲言又止,卻是一副憐憫的模樣。
我感覺全身喜悅的幾乎輕飄飄的,在我身體裡的雪菜,實現夢想,不知道有多高興。
而她聰明伶俐,見多識廣,可不是真正稱職的龍神使者麼!龍井說的對,我和她根本不能同日而語,除了多管閒事,惹是生非,我根本沒有盡到一點龍井使者該做的事,也許,我根本不配擁有這一切,雪菜確實比我優秀百倍,不管我多不願意承認,這也是事實。
我要怎麼辦呢?在這身體裡與雪菜並存,等待着誰的力量大,拼個你死我活麼?
“我”又指着紙紮的我道:“主上,那日後我不在主上身邊,也就煩勞這個紙紮的我來爲主上效勞了。”
紙紮的我倒頗爲不捨,龍井勸慰道:“你是紙紮的冥物,無法再去人世間,冥界便是你的家,安心在冥界做夫人的丫鬟,以後也算前途光明。”
紙紮的“我”只得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總覺得她也怪可憐的,雖說空有我的記憶,卻只能在暗無天日的冥界生活了。
“我”高高興興的與香片和公子道別,抓着龍井的衣角,就這樣,“我”與龍井帶着如曦姐姐回到了人世間。兩隻瓜片見我們回來,喜不自禁:“餓啦,餓啦!”兩個瓜片雖說毛色剝啄,俱是狼狽模樣,但對望一眼,又相見眼紅,互相啄了起來。
龍井將另一個如曦姐姐變化出來,推兩個茫然的如曦姐姐入棺材,果然再揭開蓋子,只有一個如曦姐姐從棺材裡出來。龍井又抓過打成一團的兩隻瓜片如法炮製,終於把原本的瓜片放了出來。
如曦姐姐怯生生的問:“龍神爺,梅菜她……”
龍井溫和的笑笑,揮一揮衣袖,如曦姐姐似乎對剛纔的事情甚麼也不記得了,只依舊戀慕的望着龍井,如同未進冥界之前。
“我”忙走過去,道:“姐姐莫怕,龍神爺早便打點好一切,不必擔心妖怪前來作祟了,不過這口棺材,可萬萬莫要再用,釘死了也好,不然招來禍患,可不是大家所願啊。”ふ
如曦姐姐忙點點頭:“龍神爺果然神通廣大,想必爹也是後悔極了的,我一定與爹言說,這棺材再碰不得。”邊又深深拜謝了龍井,依依不捨的離去了。
瓜片飛到我肩上,問道:“傻狍子今日能說會道,不傻啦,不傻啦!”
“我”笑道:“瓜片,你喜歡傻狍子,還是喜歡梅花鹿?”
瓜片鴰噪道:“自然梅花鹿機靈漂亮,傻狍子要變成梅花鹿,也是再好不過啦!”
“我”開心的笑了:“那是自然。”
龍井摸摸我的頭,道:“只望你不悔。”
“我”斬釘截鐵的說:“生死有命,永生不悔。”
雪菜,這是當真要對我取而代之麼?也許她能比我做得更好。
“我”蹦蹦跳跳的回了家,天還未大亮,清冷的風將我劉海吹起,輕羅紗衣也揚的老高。
街角巷口殘存的一些黑暗的角落裡還有幾個怯生生的妖怪畏首畏尾,見了“我”,卻再不是以前的張牙舞爪,而是忌憚有加,想必雪菜的妖力和我的靈力聚在一起,教他們也畏懼幾分罷,又聰明,又有能耐,當真是更好的我。
“我”停在了街角,對着那幾個形容猥瑣的妖怪微笑。那幾個妖怪嚇的一溜煙飛也似的逃了去。
“我”自顧自的說:“當梅菜,可真好啊,好像整個三界,都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梅菜,這麼些年來你的幸運,教我也享受享受罷!”
我不曾驚慌,也不曾恐懼,只是心想,如果這是我虧欠雪菜的,雪菜拿走,也全然無可厚非,我本來就是個無用之人,平平凡凡,毫無出奇之處,也許雪菜做我,會做的更好。
“我”似乎知道了我的想法,笑着說:“梅菜也是個懂事的,那麼從此以後,我來替你做更好的梅菜罷!”
說着,“我”繼續蹦蹦跳跳的走在沉睡未醒的紫玉釵街上,一縷陽光投過來撒在青石路上,楊樹柳葉清甜的葉子味道十分好聞,到了鋪子,“我”輕盈的躍到樓上,梳洗打扮,開了門下樓。
爹已然在廚房裡吊高湯了,回身望着“我”,奇道:“你今日怎生起這麼早?你娘還未起來吶!”
“我”笑道:“爹,廚房太香,梅菜睡不下了,怎麼,要**湯小餛飩麼?”
爹點點頭,笑道::“就是你鼻子尖。”
“我”洗了手,拿過麥粉過篩,爹忙道:“你還是少來搗亂罷!”
“我”笑道:“爹,女兒大了,幫些忙不好麼!日後還要繼承打理鋪子,遊手好閒怎生了得。”
爹一愣,笑道:“梅菜當真是長大了,好好好,橫豎半升面,你自己和吧!只是莫讓你娘知道你糟蹋。”
“我”笑道:“爹儘管放心罷!”
說着“我”挽起袖子過篩,和麪,細細擀成三角的餛飩皮子,皮子光滑整齊,連爹都讚不絕口:“梅菜可不是大姑娘了麼!爹還當真不知道你還有這雙巧手!”
“我”笑道:“爹,以後梅菜多多幫忙鋪子裡的事,爹大可放心罷!”
爹一霎時眼泛淚光:“爹的梅菜都這麼懂事了……”
“我”忙道:“爹,哭甚麼,以後梅菜教爹暖心的事情還多着吶!”
爹擦擦眼睛:“我梅二一輩子,當真女兒未曾白養……”
見雪菜做我,倒真的比我自己更討爹歡心,也許只是自己擁有,便不知道珍惜,雖說我日日陪着爹孃,卻未曾如雪菜般,遠遠望着,只能心存戀慕,倒更珍惜這曾經可望不可即的天倫之樂罷!我心下自是酸澀無比。
不想娘邊打哈欠邊出來 ,見我早做好了餛飩皮,驚道:“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梅菜這懶蟲竟也做出餛飩皮來!” 慕/殘/文/學 ,如果你覺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