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風是個早產兒, 才幾個月大就被丟在孤兒院門口,名字還是後來院長給起的。樑風身體比別的孩子都要羸弱,瘦瘦小小的, 院長還記得他剛來的時候身體小的不像話, 連哭起來都沒有聲音, 也沒有吮吸奶水的能力都是護理齊阿姨一小勺一小勺給小嬰兒灌進去的。
轉眼樑風已經三歲半, 卻還不能說話, 除了哭很少發出聲音,體型比同齡的孩子小好幾個尺寸,被孤兒院收養的三年時間裡, 有近兩年的時間都是在醫院裡。早產兒前天免疫力就差,送到孤兒院前好像也沒有好好吃多幾頓奶水, 那個時候給他看病的兒童醫生說這孩子能活着送到孤兒院, 已經是個奇蹟了。
謝宇和沈翔見到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只覺得那個孩子小小的,穿着髒髒的白色兒童小號病服, 在兒童病牀的一角窩成一團。
帶謝宇和沈翔來的是負責照顧樑風和另外幾個小男孩的齊阿姨。
收養樑風的孤兒院是天宇集團長期資助的慈善機構,從胡年豐年輕的時候就開始每年都會捐贈很多物資和善款。齊阿姨在孤兒院呆了快十年了,對經常來孤兒院的胡年豐和葉辰是熟悉的,於是得知謝宇和沈翔願意收養樑風,並沒有對他們是同志戀人的關係感到任何不適。是不是好人她一眼就能認出個七八分, 而沈翔和謝宇高大紳士的形象, 只看了一眼就覺得是兩個靠得住, 會對孩子負責的好人。
元宵節的時候孤兒院吃了湯圓晚上要放煙花, 所有孩子晚上都在院子裡拍着手樂呵呵的看煙花。小樑風卻躲在屋子裡哪裡也不去, 齊阿姨又哄又騙,拿了顆水果糖給他半逗半哄的, 總算是讓孩子在草坪上和其他孩子們一起看了煙花,也吃了糖。倒是樑風第二天就病了,在孤兒院觀察了兩天高燒不退,這一送兒童醫院就是小半個月都沒有回去。
齊阿姨心裡是最疼樑風的,那麼小的孩子,身體不好什麼都比別的孩子慢,飯也不好好的吃,晚上睡覺也要醒很多次。學習說話這件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學會。齊阿姨還要照顧別的孩子,不能全天都圍着樑風轉,倒是這顆掛記孩子的心從來沒有減弱過。現在來孤兒院領養孩子的家庭都只挑那些長的好看機靈又身體健康的小孩,像樑風這樣的孩子,將來可能要靠社會福利過一輩子也沒一定。每次想到這些齊阿姨心理就不怎麼好受。
好在是聽到謝宇和沈翔願意收養樑風,雖都是兩個大男人,若是真心的願意撫養樑風,就是樑風的大福氣了。就像葉辰和胡年豐,和其他打着慈善的幌子趾高氣昂的給福利院捐點錢就以爲自己是活菩薩的商人是不一樣的,他們是真心的愛着這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們,不做作也不矯情,特別的踏實,容易親近。只是也不知道謝宇和沈翔看過樑風的情況會不會還願意收養這孩子。
病牀前齊阿姨叫了叫樑風的名字,那孩子一聽是熟人的名字,擡了擡頭,看到熟悉的阿姨身後兩個陌生的男人,立馬把頭又埋進了被子裡。
“小風他太小了,除了我孤兒院裡他誰都不讓碰,醫生從小到大也是同一個,換一個人給他看病他就哭的沒完。”齊阿姨有些無奈的說。上前抱起捲成一團的樑風。
樑風是熟悉齊阿姨的懷抱的,有他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溫度。小孩在齊阿姨的懷裡還算乖,到底是把臉轉向了謝宇和沈翔。
樑風是太瘦小了,臉都癟癟的,五官都揉在了一起,掛在髒髒的臉上,看着謝宇和沈翔的眼神呆呆的。謝宇一看到樑風的臉就笑了出來對沈翔說:“他好像那個時候的湯匙,小小的,髒髒的,很欠揍的樣子。”
沈翔不理他,走上前去,靠着樑風近了些,笑的很溫柔:“小風,你願不願意和我回家?”
樑風並不理會沈翔,趴在齊阿姨的胸前,轉過油油的腦袋對着沈翔。
謝宇拍了拍沈翔受挫的肩膀,示意齊阿姨把樑風給他抱。齊阿姨是知道樑風肯定不願意的,皺了皺眉,卻是看到謝宇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於是輕輕的的在樑風耳邊說:“小風乖,讓謝叔叔抱抱你好不好?以後你可以和謝叔叔和沈叔叔一起住,到時候有吃不完的水果糖,所以一定要乖乖讓叔叔抱抱……”
沈翔看着謝宇一臉壞笑,也不用兩隻手去接孩子,一隻手拎起樑風的小孩病服把人掉在半空中。齊阿姨嚇了一跳準備去接,謝宇到挺自在的把樑風當貓咪一樣的拎在眼前晃了晃,皺了皺眉頭還是說着那句:“……怎麼那麼小,那麼髒。”
沈翔是看慣了謝宇抓貓,看到他連對小孩子也一個手勢,臉就垮了,心裡擔心:“你悠着點,別摔了,那麼小的孩子,齊阿姨說燒前幾天才退的。”
“啊,小風他特別怕水,一碰水就大哭大鬧我也沒有辦法,所以……”齊阿姨看着被180多公分高的男人一隻手抓着掛在半空中,嚇的也不哭不鬧睜着小眼睛眨巴眨巴的樣子,覺得這一幕挺有喜感也很溫馨。
“小風的腦子不笨,話都能聽的懂就是從來都不肯說話。醫生說是早產兒個別例子會這樣,說是長大就好了,所以……”齊阿姨聽着謝宇口中的“又小又髒”心裡挺擔心的,趕忙說着樑風的好話,生怕謝宇和沈翔改變主意。
“齊阿姨,我們都挺喜歡小風,一定會收養他的。”沈翔是看出齊阿姨的擔憂,於是給了她一個讓她放心的微笑。
而樑風和謝宇沈翔的第一次見面,就在謝宇隨手的一拎,有些搞笑的姿勢裡開始了。
……
後面的手續走的都很順利。謝宇和沈翔作爲獨立的個人都沒有資格領養小孩,兩個人都沒有超過三十歲,各自也沒有合法的婚姻。所以小風的戶籍還是掛靠在福利院,謝宇和沈翔以資助人的身份把樑風抱回家和他們一起生活。等樑風成年以後就可以自己申請遷出戶籍。
樑風離開齊阿姨的時候哭了很久,齊阿姨也哭,捨不得這孩子,但是一想以後有謝宇和沈翔照顧這孩子的生活一定比這裡好,覺得該爲樑風高興纔對,於是兩個人一個哭的很悽慘,一個又哭又笑的,直到謝宇看不下去,抓過樑風又是用拎的把孩子弄進了車裡,這才兩個人都安靜了。齊阿姨抹着眼淚千叮嚀萬囑咐了沈翔很多照看樑風的各種注意事項。沈翔拍拍她的肩溫柔的說,以後每週都會帶他回來看看的,讓她不要太擔心。
“謝宇養東西特別有兩下子,沒多久一定帶一個白白胖胖的小風回來。”沈翔看了看車裡的一大一小挺有自信的說。又說了些客套話,這才離開。
車裡謝宇抱着孩子坐在副駕駛座上,樑風可能是有點怕他,木愣愣的坐在他腿上不哭也不說話,更是沒什麼表情,鼻涕眼淚滿臉的,真的像極了花貓。
沈翔拿了小風的一個小書包,放在了後座上,坐進駕駛座,車離開了孤兒院,開往城北的方向。
城北的家裡沒有隔層所以可以隨意調節房間的佈局。謝宇和沈翔換了一套小一些的沙發,把客廳的空間縮小,又收拾了些不太用得到的物品放到儲藏室,家裡的臥室一下子敞大了許多。他們在素淨的大牀的邊上,擺了一張兒童牀。天藍色星空的牀單和宇宙飛船圖案的枕套和一旁安靜的米白色大牀顯得很不搭,但是也不覺得突兀。臥室空出來的位置都鋪上了厚厚的毛毯,準備留給小孩活動玩耍,倒也寬敞。
湯圓和湯匙對老沙發的離去很不高興,湯圓好幾個晚上跳到牀上壓在沈翔的腿上睡覺,湯匙掀了謝宇的擺在餐廳很整齊的一排珍藏版的古書。
謝宇和沈翔這些日子每天都忙裡忙外的做準備迎接樑風的到來,對湯圓湯匙的不滿一點反應都沒有,兩隻貓咪也覺得自己鬧的無趣了,也就老實了。
沈翔和謝宇帶着樑風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脫了大衣,謝宇讓沈翔帶着樑風去洗個澡,自己準備晚飯,可是沈翔拉着樑風小小的手,有些無錯的抓着男人衣襟輕輕的皺了皺眉,搖了搖頭。
意思是說:你也一起來,我怕我搞不定。
沈翔難得流露出害怕認輸的表情,謝宇看看沈翔又看看被嚇傻了,想哭又哭不出來,滿臉鼻涕淚痕的小樑風,笑着,一隻手抱起樑風,又握了握沈翔的手,去了浴室。
“喂,你不許像對付湯匙那樣給小風洗澡,他不是動物,是小孩子。”沈翔擔心謝宇下手沒輕沒重的,他知道樑風怕水,趕快脫了外衣跟進了浴室。
不久,浴室就傳來“嘩嘩——”的放水的聲響。
從此,三個人,兩隻貓,還有一個家。
城北的家變得熱鬧了。而這座城市,在誰也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漸漸的踏入了春季。迎春花早就開的絢爛至極,杏花含苞欲放,而桃花的花期,也不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