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時間來到一三七年,也即是大乾崇道五年間。
幼帝崇道帝終於成長爲一名六歲孩童了。
城北蘭亭坊,嶽東陽等人頻繁於此聚衆商議,開始爲着一件堪稱至關重要的事情,遴選帝師而煩惱。
自古以來,大乾皇帝接受的都是儒家教育,所謂習禮崇文,學禮養德,心中有仁,方能做到內聖外王,這同時也是政治平衡的需要,大乾儒家與皇權達成了百萬年以來的默契,以此保證彼此權位的延續。
以大乾朝的體制,總不可能找個武夫蠻漢來教導皇子或者新皇舞槍弄棒。
雖然大乾朝的皇帝也多有習武,但都止於強身健體的地步,並不會成爲武道高手,更不可能去親上戰場搏殺,經歷那些生死挑戰的磨礪。
因此,這是儒家內部的事情,武門爭不過,也不會去爭。
妖修更不用提,除了璋山一脈時常出些狐狸精攀龍附鳳,成就後宮之主,亦或在民間爭選花魁,美人,藉以凝聚氣運,從來沒有能夠插手這一領域的。
然而儒家內部也有學派,各個學院都有相應的歷史傳承與核心學說,每當有新皇登基,帝師之位,亦或者太子老師,都將成爲各家學派爭奪的戰場。
這便是太傅和少傅,未來的顧命大臣,朝中巨擘。
好比當今的三位顧命大臣,胡澤,嶽東陽和陸源,除胡澤是因爲勤王首義,戰功卓著而晉升,而且執掌着至關重要的兵權,其他兩人都是做過帝師的人物。
這是榮耀與名位,也是天下大儒政壇高升的捷徑,甚至對未來證聖有着極其重要的作用。
天下大儒,無人不想當那帝師,一旦當上,就會立刻受到萬衆矚目,因此但凡造詣有瑕疵,或者德行有虧者,都無法勝任,這種遴選往往非常嚴格。
除此之外,諸聖超然於凡世,對此名位自有分寸,但亦仍然有所插手。
選來選去,終歸還是要曾經得到過官方承認,奉爲官學的派系首領才能入選。
嶽東陽等人挑了又挑,選了又選,始終難有定論,因爲能夠提名上來之人,幾乎個個圓滿無暇,而且弟子門人廣佈四方,背後學院名滿天下,都不是易與之輩。
但帝師之位始終只能有那麼幾位,遠遠少於天下大儒的人數,如若顧此失彼,難免惹人埋怨,更爲將來爭執埋下禍根。
誰都不想得罪,把人都聚集起來,讓他們自己公開辯論,爭奪,同樣失大儒身份。
一時間,嶽東陽和陸源左右爲難,只能用老辦法,向上請示彙報。
最終,這個皮球還是被踢到了胡媚娘和崇道帝那邊。
反正名單是他們定的,該有資格之人,都在裡面了,挑選誰都不在儒門之外,這個時候,倒是可以拿胡媚娘來頂鍋了。
“這幫儒臣,簡直奸猾!”盤寧見皮球被踢到了這邊來,不由得冷笑。
不過他也不怕得罪任何大儒,見狀便挽起長袖,提起硃筆,想要隨機挑選三人,解決這件事情。
“且慢。”李塵也在關注着這件事情,見到這份名單之後,若有所思的拿了起來。
“怎麼,你對這件事情感興趣?”胡媚娘化身眉頭微挑。
“倒也不是,只是看到了一個人的名字。”李塵笑着說道。
“誰?”盤寧問道。
“方圓!”李塵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神色也有些意味深長,“帝師之首,就定爲他吧,再隨便挑玄兩人,命他們帶上弟子門人,限期奉詔入京。”
“方圓?”盤寧略作思索,很快想了起來,“六十五年前,廣雲域被外道元嬰高手毀滅,做下這件事情的,好像就是那方圓?”
“正是!”李塵說道。
盤寧笑笑,取回李塵遞過來的名單,提起硃筆圈了一下:“那就召他入京。”
“如今聖京之內的聖靈大陣,已經基本被我們滲透,高層權力也盡在掌握,他來了這裡,是龍也得盤着,是虎也得臥着,再利用同爲大儒者攻訐構陷,遲早殺他於無形!”
李塵道:“我來正氣洲已久,但卻因天下廣大,諸事紛擾,顧不上專門去尋他報仇雪恨,如今正好,有機會召他入京,讓他自己乖乖送上門來。”
“不過如今均海域氣氛緊張,戰事隨時都有可能真正爆發,我們恐怕已經沒有太多時間籌謀佈局,一旦有需要,立刻就要引爆這邊佈置,給大乾製造混亂,要殺他的話,恐怕不能慢慢來了。”
如今時間過去多年,偃道已經在均海發動多起戰役,打下橋頭堡,並開始站穩腳跟,定鼎整個界域歸屬的大戰爆發之勢愈來愈明顯。
法道方面早已看出端倪,正在增派重兵,施以援手,眼看着全面戰爭就要打響,李塵潛伏在此的使命也將正式結束,的確沒有那麼多時間再磨了。
一旦局勢有變,他隨時都要暴起,捲走這些年間的積蓄跑路,哪裡還有那閒工夫慢慢來?
“不過,再怎麼着急,也是這幾年的事情,還是可以略作佈置的。”
兩人談話間,殿外有太監來報,說是鹿臺那邊的裝修已經告一段落,工部侍郎黃大人等人提請太皇太后鳳駕親覽。
其實鹿臺已經於去年完工,但一番裝潢,佈置,在所難免,還是耽擱到了今年初才完成。
盤寧聞言,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我們過去看看吧。”
不久之後,鳳駕出宮,浩浩蕩蕩往香山的方向飛去。
李塵也混在侍衛當中,堂而皇之的騎着一頭妖禽在旁隨駕,四周之人彷彿視而不見,並沒有人認識這個出入禁宮之人,不敢多說,也不敢多問,甚至在見過之後,總是不知不覺之中淡忘。
一個時辰之後,衆人便到了香山。
只見一座堂皇高樓平地而起,如同帶着七彩的寶石雕像樹立在山間氣脈凝聚之所,漫天雲霞爲天地元氣所帶動,絲帶般飄逸在附近的天穹中,彷彿整個天地都被染上了一層華麗的色彩。
在這漫天七彩的奇景之中,隱約可察地脈流動,如同浩浩蕩蕩的天河匯聚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