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海西南,無垠虛空,一座漂浮在寂靜星海之中的巨陸中,數名修士身化虹光,匆匆趕往中心之地的靈峰尚林峰。
此時已是拂曉將至,灰濛濛的天空中,幾分魚肚白自遠山的天穹背景露了出來,山巒的輪廓依稀可見。
原本靈峰之下,存在着一座修真坊市和毗鄰的四座城池,生活了數以百萬計的人口,各方的草莽散修,凡民百姓也多生活於其中,堪稱繁華勝地。
雖然法道並非生產創造的道途,但因着靈峰福地得天獨厚,以及多年不曾陷於戰火的有利條件,這些坊市,城池發展起來,竟然遠比東勝洲的許多大城還要更加繁榮,人口也更爲密集。
但是此刻,四周上下,卻是顯得靜謐荒僻,下方黑漆漆的一片,唯有依稀可見的零星燈火如同夜中孤星。
其中一名修士注意到了這樣的場景,不禁深深凝望,英俊的面龐上充滿了刻骨的恨意。
“該死的偃者……”
這時,飛在旁邊的同門弟子提醒道:“房師兄,我們到了,前方似乎是巡山弟子。”
房師兄擡頭朝前方看去,果見千餘丈外的山道上出現了幾名身穿白衣,全身上下都被籠罩在一片雪白之中的巡山弟子。
他們的打扮有些古怪,明明有剪裁得體,穿戴合身的長袍法衣藏在裡面,卻在外層套上了寬大的白袍,周身罡元縈繞,無形的防護力場屏蔽四周。
臉面之上,更有白巾遮面,本該毫無防護的眼睛也似被晶瑩的鏡片裹覆。
仔細看去,其周身上下肌膚,就沒有一絲半點在這些衣袍的保護之外。
“來人止步,例行檢查!”
巡山弟子朝他們揮了揮手,房師兄幾人聞言,當即配合降下。
他們是築基前期的真傳弟子,這些人只不過是煉氣六重上下的巡山弟子,身份地位相差極大,但在這關鍵時刻,卻還是表現出了極高的服從性。
因爲所有人都明白,如今的尚林峰是堪比戰時的戰備狀態,巡山弟子隸屬於守衛系統,擁有臨機應變的處置之權,理論上,就連各大側峰的峰主,宗門的長老之流被其叫住,也得乖乖降下來接受檢查。
更何況,這種檢查,也是爲了自己好。
“勞煩衆位師弟了。”
房師兄連日奔波,面上顯露幾分疲態,但卻還是耐着性子張開自己的雙手。
“嗡……”
有人舉着一件形似羽扇的法器在他身上掃上掃下,開始檢查起來。
與此同時,另外一人低低的告歉:“這位師兄,得罪了。”
旋即抓住他的右手,用細如牛毛的特製金針刺了一下。
這金針也是以特殊材料所制,在沒有罡氣防護的情況下,毫無阻礙的扎破這位築基修士的肌膚,滲出一滴血液。
巡山弟子將這滴血液沾上一塊玉璧,仔細端詳許久,方纔對旁邊等候結果的頭目點了點頭。
頭目見狀,即刻提筆在隨時攜帶的札記勾銷,然後開出條陳。
“這是本月中旬的憑證,幾位師兄剛從外面回來,倘若有個頭疼腦熱什麼的,千萬不要自己硬頂,必須第一時間上報……”
“我等曉得。”
他們在已經在信中知曉此間戒嚴之事了,這些章程都是過往前輩用生命代價換回來的教訓,自然不敢大意。
“好了,准予通行,小辛,你領這幾位師兄上去。”
巡山弟子當中當即分出一人,帶着房師兄等人沿山道登了上去。
不久之後,幾人穿過一道如同水幕籠罩的防護禁制,終於順利進入宗門的核心之地。
這時候已經有人聞悉他們迴歸之事,在進入大殿前的廣場等着他們了,房師兄等人連忙快步上前,行禮道:“參見熊長老!”
熊長老道:“免禮,房旭,你們查探所知的各地情形究竟如何,快快詳細稟來,宗主那邊,還等着我的上報呢。”
“是。”房旭沉穩道了一聲,旋即又道,“不過這些東西,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熊長老,我們還是進裡面細說吧。”
“唉,我這急的……好,我們快快進去。”
不久之後,衆人來到偏殿裡面的房子裡,房旭掏出記載各方影像的玉簡,輸入法力,當即有攝錄的影像如同海市蜃樓呈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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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到,一座高樓林立,原本應該車水馬龍,充滿着行人與商旅的城市中,宛如山間毒瘴的赤紅氣霧飄蕩。
這些氣霧積聚之下,形成了濃厚的霧霾,又似紗帳,把周遭籠罩得如同幽冥鬼域。
“啊!”
突然,淒厲的慘叫從裡面傳了出來。
畫面微微顫動,似乎是拿着玉簡攝錄之人都禁不住手抖一下。
很快,一個渾身肌膚潰爛,全身上下密佈牛眼大小的痘包和水泡,膿血橫流的人形之物跌跌撞撞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救……救……呃……”
話未說完,這人就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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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這人的倒下,濃厚血元如同沸水滾燙,竟似在其身軀表面形成了一團幽幽的鬼火。
然後,整團的血霧不斷從其體表升起,加入四周的霧霾之中。
畫面朝裡面推進,狼藉的大街上,橫七豎八倒滿了凡民,一個個身軀幹枯,肉似棉絮,宛如被吸盡了血液的乾屍。
他們的死狀猙獰恐怖,肌膚和麪容早已潰爛,全然分不出男女老少,只剩下體型的差異。
依稀可見,旁邊散落着掉落的殘肢或者斷臂,還有被撞倒的破壞痕跡,那似乎是一些擁有武力或者法術在身之人死前遭遇了極大的痛苦,肆意傾瀉自己的力量。
畫面再轉,衆人又經歷了幾處場地,俱皆都是大小城池,坊市,乃至於凡民的村鎮。
熊長老起先還面帶急色,但越看就越凝重,終是等不到播映完畢,就伸出手遮住了玉簡。
“熊長老?”房旭轉頭詢問道。
熊長老輕輕一嘆,對他說道:“不必再看下去了,這些症狀與我所知的那種疫病極其接近,再加上前線傳回的密報,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它們就是那種東西,至少也是相同大類的變種。”
房旭微怔,連忙追問道:“是何疫病?”
熊長老面若寒霜,皺眉說道:“沸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