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這樣,一聽到他的消息就方寸大亂。”
方維其輕嘆一聲,卻沒有急着回答,而是走到門前,對外面守候的那些隨從吩咐道:“你們先去外面等着。”
“是!”衆人領命而去。
方維其這才重新坐下,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對夏子益道:“他的情況有些複雜,你先坐下來,聽我細說。”
夏子益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略帶幾分自嘲,重新坐了下來。
“方長老,你有所不知,我這三十年以來,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這一場奇遇,有時候回首遙望,當真覺得這人生際遇夢幻一場,簡直堪稱不可思議。”
“哦?”
夏子益道:“我本庸才,其實並無什麼修真問道的資格,便是僥倖築基,也不過是一隅之地的小城土豪,何德何能,蒙您等貴人青睞,屢番提攜幫助?”
“但是那白老的出現改變了我的一生,如今再想想他昔日的手段,仍舊叫人歎爲觀止。”
“不過我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否真的想要再見他,亦或者知曉的他消息和下落,因爲我……我也不知應該如何面對他……”
方維其點點頭,面露讚許道:“子益,你的情況,我也是知道的,是我做主替你隱瞞下了體內偃道改造的痕跡,還舉薦你加入靈幻福地,成爲仙盟長老。”
“如今你已然獲得靈幻真傳,修成結丹,真正鞏固了自身境界,成就法修道果,但你並沒有忘本,仍然記得那是白老的功勞,這份赤子之心堪稱難能可貴。”
不過他話鋒一轉,卻又嚴肅起來:“但是你可知道,敵我不兩立!”
“那人雖然於你有恩,但他在偃道,也是堪稱引領時代發展的弄潮人物,如今更是已然晉升元神,成爲萬千偃者之巔的巨擘大能!”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如果你對他懷有什麼報恩之心,亦或想要償還這份因果,只會害人害己!”
“什麼?他是偃道的大能?”夏子益聽到,震驚之餘,不免有種失魂落魄之感。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老爺爺竟然會是如此了得的人物。
不過他早在年少之時,就已經對此有所察覺了,後來至地仙洲求道,見識日益增長,仍然感覺看不透當初的老爺爺,更是愈發確認,對方必定是位非凡人物。
如今方維其的話語,果然印證了當初的猜測,也算是解開了深藏心中已久的一個疑惑。
“他究竟是誰?”夏子益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
方維其道:“他的真名叫做李塵!”
當下,方維其便把他們所瞭解到的李塵相關事蹟告訴了夏子益。
夏子益聽了,面露覆雜之色:“他竟然就是那個開創機械智能之道的偃者,還造就了覆山宗慘案,極光宗等多個宗門被攻破,各大洲陷落敵手,或多或少也與之息息相關……”
“這個人,我此前也曾聽說過,但卻沒有想到,竟然就是他!”
方維其道:“不錯,李塵雖然沒有直接參戰,但他對偃道的作用,早已毋庸置疑,因此盟裡決定,於近期集中力量攻入他的浮空城,將其擒獲或者格殺!”
“仙盟要對付他?”夏子益聽到,面上不禁露出了複雜之極的神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時隔多年,方長老再次和自己談起他,竟然會是這種事情。
方維其面露恨色道:“你可知道,爲何近期各方地界的高手都被抽調?”
夏子益微怔:“難道說,那時候你們就已經開始在暗中佈置……”
方維其道:“不錯,盟裡爲了對付他,早已蓄勢待發,多方力量調度之下,內部空虛,竟不想被偃道祭出如此喪盡天良的手段……”
他說到這裡,痛心之色絕非作僞。
這一次,仙盟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大大的吃了一個暗虧了。
沈龍城擔心仙盟在故佈疑陣,並不敢輕舉妄動,但卻不想,仙盟最近表現出來的虛弱竟然是真實的。
他們的確就是沒有能力應對前線戰局,無力賑災,纔會任由毒王等人肆虐。
夏子益如今也算是仙盟的一名中層長老了,之前還有諸事不解,但經點撥之後,結合自己所知,立刻上下連貫,恍然大悟,徹底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後果。
方維其道:“你可知道,許多仙盟長老得知前線故土已經淪陷,家中妻兒老小盡數死絕,都沒有妄言放棄!”
“他們被集中起來,臨時排練戰陣,研習秘法,就是爲了能在行動之時增添幾分實力!”
“也有許多人,和你一樣面臨着家鄉爲災難所侵,亦或者父母子女,門人弟子慘重不幸的巨大壓力,毅然拋舍親友,只爲大事。”
“同樣有那些淪陷之地的宗門世家高手,一心復仇,毅然服食絕命丹藥,以燃燒壽元乃至神魂爲代價,短短年餘強行晉升到了結丹巔峰,乃至半步元嬰,僞元嬰的境界,只爲決死一戰……”
夏子益越聽越沉重,因爲他已然發現,攻略物化天國之事,仙盟已經投入頗多,幾無可能臨時取消。
唯有一點,那就是徹底取得勝利,才能不枉如此之多各方道友的努力,才能不愧那麼多人的苦難與犧牲。
這早已經不再是一家一派之事,而是整個仙盟的大義。
夏子益張了張嘴,聲音有些沙啞:“那方長老尋我,究竟所爲何事?”
方維其道:“實不相瞞,如今我們已經準備充分,也尋到了幾個可以攻入物化天國的破綻,將要動手了。”
“但,仍然還缺一人,一個與他有着因果命運上的牽連,能夠在秘法加持之下,鎖定其未來位置之人……”
夏子益目光動了動,沉聲道:“我明白了。”
他也不傻,此前聽着方維其述說,就已經猜到其來意了。
不過他想到更多,卻是方長老當初放過自己,還加以栽培的原因。
原來,方長老等人的佈局,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但他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心裡究竟該是什麼感受。
是怨憤,是痛恨,是不甘,還是悽然?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生而爲仙盟修士,總有一些責任應該揹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