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髯道:“這個我似曾聽人說過,三洲爭鋒,涉及道途理念,以及各自利益,術士一門乃是來自古典修真的法道流派,至今已經稱得上是源遠流長,結果不但沒有一統修真界,反而還見劍道,武道,儒道,仙神魔神諸般道途興起,此後更有我東勝洲的偃者道途!”
“他們不但要從利益上爭奪,也要從道途本源上爭奪,這些傳承玉簡其實是精心製作的誘餌,爲的就是給予異大陸的外道子弟見識外面寬廣世界,修煉自己道途的機會。”
何髯道:“但他們肯定不會在其中把原原本本的奧秘列出,所以你若想要更進一步,唯有跨越重洋,投在靈霄門的麾下爲其效力。”
烏丁道:“確實如此,但我只是尋常散修,能習得一兩手法術,在煉氣境界逞威便已足夠,又哪裡會去想那麼多?他們這麼做,註定是白費力氣。”
李塵道:“饒是如此,你選擇了這一道途,也要與我偃者道途爭奪資糧和機會,更有可能在前期殺戮我偃者門徒,這對他們而言,無疑是划算的買賣。”
烏丁叫冤道:“這個我可不敢!”
說話之間,卻是面色蒼白,眼珠滴溜溜的亂動,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樣。
李塵與何髯見狀並不感覺奇怪,烏丁作爲混跡多年的散修老手,若說手底下沒有見血,那肯定不現實。
但李塵跳出尋常子弟的格局,以穿越者獨有的全局視角觀之,卻又發現,尋常偃者之間爭戰,是肉爛在鍋裡。
偃者成長起來,照樣是東勝洲的偃者,也有可能成爲師匠,大匠,乃至中流砥柱的大師級人物,這中間的資糧和機會,是守恆不變的,造化宗和偃者大師們纔不會關心具體落到了誰手裡,只要是偃門同道就行。
烏丁這樣的人,性質截然不同。
雖然修真界已從“中古”步入到了“現代”,看起來開明許多,但許多東西還是一成不變,無論道途理念,還是實際利益,都是催要人命的東西。
如今烏丁活蹦亂跳,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只能說明,天網恢恢,不會專門爲難他這麼一兩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
往深處想,甚至有可能是造化宗故意縱容,讓他得到機會成長,本土的偃者們也有機會提前接觸異大陸的敵人,藉以從中汲取經驗,添加到自己的所學當中。
甚至……等到烏丁這樣的人成長起來,化作己方戰力,等於是栽培了自己的法道術士。
到時候陣營選擇,可由不得烏丁,他若願意效力,自是奇人異士之流,若不願意,也有辦法“利用”。
李塵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卻是面帶戲謔,對烏丁道:“其實,你也可以參與偃者們的研究。”
烏丁道:“什麼,我也可以像偃者那樣格物致知,參研大道嗎?”
李塵冷冷道:“錯,你是被研究的那個!”
烏丁羞惱道:“孃的,你果然也是變態!”
李塵感受着從蜾蠃核心傳回的一絲劇烈波動,心中頓時就有數了:“你不想回東海岸,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烏丁瞪大了眼睛,道:“哪,哪有?”
李塵道:“你瞞不過我的,你的臉色已經出賣了你!”
烏丁怔怔無言,良久才頹然道:“二位老哥,既然如此,何不放過我?”
“我再怎麼樣,也是東勝子民,和你們是一夥的呀,你們有那本事,對付外道之敵去,何必專門與我過不去?”
李塵道:“我沒有打算對你如何,只是你這個人也不老實,誰知道你所說經歷是真是假?而且,倘若真的爲了你好,那就更應帶你前往東海岸,纔有機會成爲高手,甚至強者!”
“只要你成長起來,擁有幾分自保之力,就會安全許多,因爲參研生命奧秘,需求最爲迫切的,還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那一批人。”
“再者,人傀儡的材料也算資糧,只要是資糧,就得花費代價去獲取。”
“他們爲何放着便宜實惠的戰俘,異族和現成的屍首不用,非得跟你過不去?”
“說句不好聽的,真要有得選,別人還不一定看得上你呢,你又不是劍修或者武修!”
烏丁道:“你說的倒也在理,可修煉上進,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李塵不管,只道:“烏老哥,我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都是草莽散修,何必婆婆媽媽?去還是不去,就一句話。”
“你他孃的這是威脅我?”烏丁氣極反笑,隨即卻又無可奈何道,“唉,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我這一生,可真是命苦啊!”
何髯哈哈笑了幾聲,卻沒有表示反對。
這個烏丁實力如何,他並不曾親眼所見,但據李塵描述,應該算得上是煉氣後期的好手,不會成爲他們累贅。
他在東海岸廝混多年,對臨海域一帶應當頗爲熟悉,帶着也算是個嚮導。
再不濟,真要碰上什麼危險敵人,三人合力,總比二人輕鬆,險惡一些,甚至能夠當成誘餌丟下跑路。
至於之前的立場,反而不算什麼,散修之間聚聚散散,化敵爲友,反面成仇,簡直太常見了,就連他與李塵之間,也不確定能夠結伴同行到幾時。
終歸還是能湊合多久就算多久,真到散夥那一天再說。
於是,烏丁就這樣加入了這個前往東海岸的臨時隊伍。
期間他們並未走入任何山林,也不在沿途城鎮多作停留,而是一路沿着通暢的馳道快速奔行趕路,以煉氣境界當中較爲高速的日行數百里,不斷往東而去。
時間很快過去了三個多月,一行人跨越數萬裡距離,終是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那座名爲宿陽的城池!
就在他們抵近城牆,準備隨着馳道上往來的人羣進入其中時,忽然聽到一陣大笑從上空傳來。
“哈哈哈哈!”
形似獨木舟的飛梭載具掠過低空。
有人被近丈許長的繩索吊在其下,慘叫着連呼救命。
轉眼功夫,那繩索吊着的人就撞在城牆上,啪的一聲,變成肉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