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塵暫時在黑石礁居住下來,重新體驗過往身爲草莽散修之時的生活。
他每日爲駐留此間的偃者和傀儡師進行強化改造,切實增強其體魄,復又爲他們進行機關傀儡的改造,但終究還是覺得,這樣的提升行之無效。
即便再勤懇努力,也只能得一時之提升,並不能夠切實改變這些人的修爲實力和精神面貌。
這樣做同樣無法改變東海岸戰線的環境,無力阻止妖魔精怪的侵襲。
歷史是螺旋上升的,但上升亦是艱難無比,很多時候,都在重複着老舊的輪迴。
輪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這個想法,在幾天之後成爲了現實。
噹噹噹當……
警鐘長鳴,急促的警報,又再一次響了起來。
李塵從自己所居的獨棟小樓中走出,一眼看到的就是天邊黑雲壓城,如同暴風雨前的恐怖魔氛籠罩了整個天地。
氣焰滔天的浪潮之中,水雲倒卷,彷彿整個石礁浮島都要爲水界蔓延過來的大海所吞噬。
這一副怒海狂瀾在上,自身在下的奇景之中,出現瞭如同雷霆的轟鳴,緊隨其後,是一道道虛空裂縫擴張,罡風四溢。
數百隻外形如同夜叉惡鬼的魔化蝦蟹從裡面躥了出來,趁着風浪,衝上黑石礁。
“敵襲,敵襲!”
尤成衝了出來,高聲疾呼。
“那是海族當中的蝦人一族?看樣子並非正常的蝦人,而是被魔氣感染,入了魔了!”
魔氣時常侵染正面宇宙的生靈,把普通野獸之流也變成魔怪,只有擁有極高智慧和靈性,譬如人族才能抵禦。
但即便如此,人之精神意志也無法完全阻擋其侵蝕,還是有可能入魔。
一旦入魔,精神將會變得瘋狂混亂,軀體也將產生畸變。
蝦人乃是亞人屬種,對魔氣侵染擁有一定抗性,因此保留了七成以上的原軀形貌,但此刻亦個個都身形膨脹了幾圈,身上的天生甲殼變得暗紅陰沉,還生長出如同犬牙的倒刺,在昏黑背景的襯托之下,顯得如同煉獄之中出現的惡鬼,堪稱猙獰恐怖。
但李塵見到,幾乎所有在此間常駐的造化宗弟子和草莽散修都沒有絲毫畏懼,反是麻利無比的取出各自的機關傀儡。
甲士,銳士,鐮妖,刀螳,鋼鐵蛛,戰狼……
各式各樣的機關在傀儡師們的操控下列陣上前,構成了抵擋進攻的鋼鐵長城。
在此之後,十餘人掏出手弩,以靈石磨製而成的破罡箭帶着嘶嘯攻向敵人。
更有神火飛鴉在後方射出,轟隆作響的爆炸打亂了敵方的陣型。
還有更多的,則是各種雷火霹靂和手拋炸彈。
他們行止有度,處亂不驚,熟練得叫人心疼,但同時也由衷的心生敬佩。
轟隆轟隆!
蝦人們亂成一團,轉眼功夫就有好些倒在了水雲和礁石之間,然後被元磁之力拉扯着如雨墜落。
魔怪羣中,一頭身形特別巨大,擁有着如同長戟的巨大鉗足的變異甲魔衝了出來。
它足有三丈之大,橫衝直撞,如同小屋。
數具甲士擋在它身前,卻不料對方力氣奇大,輕易將之撞開。
眼見着這些傀儡師們操控的傀儡防線要被破,李塵果斷出手。
他隨身攜帶自闢小洞天,小蝶小瑩兩具正在踏上晉階之路的人偶姐妹憑空而現,凌厲的劍氣如同風雪橫掃全場。
錚!
清亮劍鳴之中,十餘蝦人甲殼切開,骨肉分離。
於無聲息劍,小蝶已經用手中苗刀斬擊了百十次,她的身軀如同一隻彩蝶,在猙獰如鬼怪的敵軍之間翩翩起舞,令人驚豔之餘,也帶來了死亡的綻放。
小瑩則是雙刃齊斬,左右互搏,從不同的方向,角度,配合着攻向那隻巨大的敵人。
碰!
利刃斬在對方鎧甲上,發出了金鐵交擊的聲音,並有火花四濺,但在這同時,劍氣亦深深的斬了進去,在其中劈出一道數尺見深的傷口。
甲魔似乎被這股力量帶動,僵滯了一下,轉眼功夫,又被另外幾劍劈中。
每一次,它的身軀都不受控制的偏移一下,氣機阻滯,不及迴旋,又再中招。
衆人便看着它彷彿陀螺,小瑩手中的雙劍則成爲軟鞭,不住鞭打,控制,然後陷入毫無還手之力的境地。
不久之後,小瑩雙劍齊齊攻出,幾乎不分先後的灌入對方眼瞳,一股強烈的金煞在裡面炸了開來,龐大的身軀如同倒塌的房屋轟然倒下。
“厲害,這麼快就解決了!”
看着這具實力達到了堪比築基層次的魔孽如此之快就被擊殺,尤成不由得大爲振奮,大聲叫好起來。
“魔頭已死,宰了剩下的蝦兵蟹將啊!”
“殺呀!”
衆人士氣大振,紛紛更加賣力攻擊起來。
很快,戰鬥結束,統計下來,又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尤成興奮對李塵致謝:“李前輩,真是多虧了有你出手,我們才能在不損耗太多物資和人員的情況下輕易得勝。”
李塵卻是關切道:“可有傷亡?”
尤成聞言,面色一黯,興奮的神情漸漸消失:“有!”
儘管衆人表現已經夠好,仍然還是有幾名弟子死傷在敵兵的攻擊之下。
死者是一名幾天前纔剛剛接受過李塵改造的外院弟子,李塵記得他叫周舟,擁有煉氣七重的修爲,經過優惠換血,進行強化改造之後,還興奮了好久,連連向自己致謝。
當時周舟對他道:“真是太感謝你了,李前輩,我原本擁有七重修爲,換血至後,至少也能發揮出八重實力,便是三五頭中階妖魔,也近不得身啊!”
李塵暗歎:“周舟啊周舟,煉氣七重,煉氣八重,有什麼區別?就這點兒實力,亂軍之中,不過是憑運氣生存罷了!”
“這個世界,人命如草芥,這點兒強化改造根本沒有什麼用處啊!”
李塵雖然與這人非親非故,但親眼見到身爲同道的年輕人逝去,依舊還是感覺到了生命的脆弱,更是對自己這段時日以來的所爲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他在思考,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帶來真正的變革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