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餘杭郡安心第一件事情就是畫了一張畫像滿大街小巷的貼。
畫像上畫的是一個老頭,邊上還畫了個奇形怪狀石頭模樣的酒罈。安心的繪畫水平就那個樣了,也別想挑剔太多。她口中唸唸有詞道:“一個老公公,借我兩個蛋,他說三天還,四天還沒還……”說一句畫一筆。倒也像個惟妙惟肖的老頭,只是滿世界估計都尋不出一個長成這樣的人物來。
畫完,煞有其事的又在旁添上幾個字——尋人啓示。將此姓李名止一的老頭帶到太白居者,謝銀十兩。
塗抹完畢,隨手招來風塵三俠這幾個免費苦力去滿大街張貼。
畫像貼出去第二天,太白居就被一羣老頭擠破了門。有自個上門自報名姓的,有被小夥大姑娘攙來的,甚至還有被擡着來的。反正這些老頭都叫同一個名字——李止一。
“嗬!這也太誇張了吧!你確定這招有效?”司空極看着焦頭爛額的安心幸災樂禍道。
“那要怎麼辦?我只怕他不在這餘杭郡內,否則挖也要把他挖出來!”安心皺了皺眉,忙着打這羣“騙們”。難道自己的畫真的這麼容易讓人誤解麼?瀑布汗!
隔天,安心在太白居門前擺了整整十幾個打開的酒罈,各種醇美濃郁的酒香飄散了整整一條街,這可都是上好難得的美酒。路人都奇怪地向着太白居探頭探腦,不知道這個花樣百出的掌櫃今日又在搞什麼明堂。
安心端了把竹椅坐在門前,笑眯眯地看着風塵三俠在那裡拿着大蒲扇四下揮舞,不時叫道——“司空極,手給我擡高點!你在那扇腳氣麼?”“方玄!你能不能別那麼死氣沉沉搖搖欲斃的?”“還有那個方鄂,美女是用來看的不是用來扇的!把你的扇從人家臉上拿開!看看,頭都被你扇亂了,還不點跟人家賠禮道歉順便請人家吃頓飯陪着逛逛街?”
安心每說一句話,這三人臉上的神經就要抽搐一下。這個小魔頭太可惡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這麼不給面!自從荒島探寶回來,這三人總覺得彷彿是欠了安心什麼,對她的話一點不敢違拗,可見三人的厚顏程度還有待加強。
方鄂在那裡扇扇扇,扇到手抽筋,苦着臉道:“老大,能不能讓我歇會?你看都扇了這半天了,李老爺連個影都沒見,是不是跑到別的地方逍遙去啦?”
正是春暖冰化時節,大中午的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安心半躺在竹椅上都睡着了,聽了方鄂這話,迷迷糊糊道:“不會的,我算過了,這兩個月下來,老頭從你們手中搜颳去的銀兩也花的差不多了,除了從我這撈錢他還能溜到哪去?我不怕他聞到酒香不來!繼續扇,他不來你們就不許停,別吵我,讓我好好睡一覺先。”
一個時辰後,等到安心睡醒了睜眼一瞧,風塵三俠都站在原地維持着一個古怪的姿勢一動不動。來來往往的行人已是有許多站在那裡指指點點駐足觀望了。
“咦,行爲藝術麼?”安心上上下下打量他們幾個,仔細看了一會現這三個人都被人點了穴道。她猛然醒悟過來四下探看,現那些酒罈全都不見了蹤影,不禁大聲叫道:“李止一,你給我滾出來!”自然沒有人理會她,倒是引來多側目的眼光。
無奈!這個老頭居然偷偷摸摸拿走了酒還不出來見她,難道知道自己有事找他幫忙?真是越老越成精了!安心手指頭在風塵三俠身上戳戳戳,奇怪,老頭的武功與自己是同一脈的,怎麼會解不開。
風塵三俠心裡這個鬱悶呀,卻苦於說不出話來,只得由安心在那裡作賤自己。好不容易等到這小魔頭連使三十六種手法都解不開的時候,這不甘心的進去找展昭去了。三人這心下鬆了一口氣。
誰知安心一進後院,迎面就看到李止一坐在一堆酒罈之中左一口右一口喝的不亦樂乎。安心上前一把就揪住李止一的胡道:“好啊!你居然坐在這裡逍遙活,叫我好找!”
李止一喝得暈暈呼呼,只覺頜下一痛,定睛一瞧卻是安心,笑着拉開她的手道:“好娃娃,別拽,疼!鬆手!”
“哼!”安心冷哼一聲鬆開了手道:“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念蓉是昊天教的?”
李止一捋了捋胡道:“老夫怎麼知道那女娃娃是昊天教的?老夫只不過瞧出她武功不像是正派一路而已。”
“那你爲什麼不早說!啊?”安心想起念蓉心裡又是一陣傷痛,氣惱之下又想去扯李止一的胡。
李止一這回早有了防備,那裡還能讓她扯到,笑兮兮道:“你別生氣啊!怎麼?那女娃娃給你惹麻煩了?”
安心恨恨地擡起一罈酒砸到地上泄道:“你還說!都是你害死她了!”當下將去海島尋寶之事細細道了一遍。李止一聽得不住皺眉沉思,當然,也有一半是在心疼被安心摔了的那一罈酒。
安心說到憤恨之處,又摔了一罈酒,酒香四溢,碎瓦亂飛。
“好徒孫,你別拿酒罈出氣啊,它又沒有惹到你。”李止一邊勸邊將那些酒罈挪得離安心遠一些,免得一再殃及池魚。
“你說!是不是你的錯?你要是早告訴我念蓉的身份有問題,我怎麼也不會帶她一起去的!”安心說着說着就要掉眼淚了。
“別哭——你別哭啊!”李止一手足無措,他還真受不了這種眼淚攻勢,辯解道:“老夫怎知道會這樣?還以爲那女娃娃是你的朋友,你自然心裡有數。”
“好罷!這事我先不找你算帳,那麼你在江湖上晃盪了這麼久,到底知道多少昊天教的事情?統統說出來,若有一絲隱瞞,我就將這些酒罈全都砸了孝敬土地公公去!”李止一性隨和,與蘇揚一樣,安心就沒對他倆有多少的恭敬,倒是覺得像是自己的親人,偶爾脾氣使使小性也不會有人苛責她,是以這般沒大沒小。
李止一瞥了眼那些酒罈,深吸了口氣道:“昊天教行事一向詭密,老夫知道的也不多啊!”說完,就看到安心威脅的目光,忙改口道:“老夫只知道昊天教七十二堂只是分散在各地賺錢打探消息的堂口。那些堂主多是精明市儈的商人,甚至有許多不會武藝。他們手下的教衆,身手在江湖上也不過算是未流角色而已,欺負欺負普通人就罷了,要行走江湖就是遺笑大方了。”
安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示意李止一繼續。
李止一捧起酒罈灌了口酒咂了咂嘴道:“七十二堂主之上是二十八長老,按星宿之位而分,分別由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四大護教長老統執,分守大宋東南西北四方。長老的武功可就不低了,起碼比方玄這臭小還要高上許多,他們手下的尊者也都不是泛泛之輩。這次死在你們手下的那個柳行舟應該是朱雀手下的七長老之一罷。至於那四大護教長老和昊天教主,老夫就真的是一無所知了。他們遇事從來不親自出面,大抵見那些長老時也都是易容或是蒙面,誰知道他們是江湖中哪個角色?也說不定是平凡一鄉下種田漢呢!”
“鬼鬼祟祟,肯定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安心聽完就開始在那些正教人物裡頭轉念頭。太過道貌岸然的有嫌疑,太過藏拙無能的也有問題!若是邪教中人行事便不需如此掩飾鬼祟,只有那些表面上看來行俠仗義,背地裡卻一肚齷齪陰謀的傢伙會這樣遮遮掩掩。可惜,她對這些江湖人物實在不太瞭解,搜腸刮肚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一個有嫌疑的角色。
李止一不管她到底在那裡打什麼主意呢!娃娃們的事情由得娃娃們自己去解決。他還想趁着這把老骨頭尚能動彈的時候好好享受活幾年呢,只要有酒有肉,安心別來煩他,那就是人間極樂了。
“喂,師祖!”安心又推了推李止一道:“昊天教的七十二堂你知曉在哪麼?”
李止一坐在那裡搖了搖頭道:“這種事情老夫怎麼知道。”
安心正要死纏爛打,慕容雪卻從外頭進來了,她紅着臉兒道:“安心,司空極他們是不是又惹了什麼禍,你怎的將他們定在那裡這麼久。”她不好意思直接開口替情郎求情,倒是打着司空極的名頭進來探消息來了。
安心嘿嘿一笑拍了拍手道:“你瞧我像是能點中他們穴道的人麼?不過你不提我還真忘了!該!誰讓他們學武不到家,被人點了穴道也是活該!多站一會就多學點教訓!”說着,拉起李止一道:“師祖,你點的那穴道我可解不開,還是煩勞您老人家走一趟吧!”
李止一嘴裡嘟嘟囔囔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安心拽了出去。
風塵三俠可倒黴透了,剛剛在太白居大門口當了一兩個時辰的人體模特,這回卻又要被安心派出去幹活了。安心的指令是——揮出他們來無影去無蹤的“絕世輕功”夜探餘杭郡內富戶人家,瞧瞧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司空極苦着臉道:“你這不是讓我們去送死麼?探到了也要有命回來啊!”
安心笑吟吟道:“別怕,師祖說了,昊天教各堂裡教衆只是江湖未流角色,你們這三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武功蓋世的英雄出馬那還不是三個手指頭捏螺螄麼?”
“什麼?”司空極不解。
“穩拿啊!好了,別多說了,去回,可別墮了你司空家的名頭。”說着,安心將幾枚球狀的東西遞給了他們。
“這又是什麼?”方鄂把玩着道。
“煙霧彈!我在裡面還加了不少毒藥哦!要是你們遇到危險的情況就將這東西丟出去,會放出毒煙。”安心說着叮囑道:“記得你們自個可要屏住呼吸!”邊說,又掏出三張人皮面具遞給他們。
“去回,反正打不過就一個字——跑!別和人家硬拼!”鑑於念蓉的去世,安心越來越不放心衆人的安全了,這回婆婆媽媽囑咐個沒完。
待到風塵三俠離去,安心又埋頭扎進她自己房中去研究那些毒藥、解藥了。這次可是實打實的要與人家拼命了,手裡沒有一些“究極”生化武器怎麼能行?柳行舟翻在自己這條小河溝裡的事情想必昊天教也知道了。雖然他們沒有逃回一個人,但太白居衆人迴歸只要不是瞎都看得到。趁着昊天教還沒有下一步打算加派其他的長老來殺人放火之前多做點準備是極爲必要的。
夜深人靜。
李止一早就醉得一塌糊塗倒在房中香夢沉酣了,他呼出的酒氣將與他同房的慕容修這個量淺之人都醉倒了。慕容雪卻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擔心着方玄的安危在房中唉聲嘆氣。庭中另有一人與她一樣睡不着覺,徘徊在安心窗下對月怔仲,而展昭卻在一旁頗爲擔憂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