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又問道:“太師據說以前是獨身,難不成身份這樣顯赫,連個小妾也沒納過麼?”
“噯,就是這樣,”那雀斑大嬸帶着幾分猥瑣一笑,道:“以前啊,還有人傳說,太師不娶妻子,只怕是喜好男色的,聽說太師不許人進去的內宅,有許多生的俊美的少年,只不知道,這傳言是不是真的。”
“哦?男色?”那蘆柴棒大嬸忙問道:“說起來,我也瞧見過,太師騎着高頭大馬出去,身後的隨從,可是一個個生的脣紅齒白,精精神神的,嘖嘖,好這口麼……還真想往那內宅,去開一開眼界。”
“嘿嘿嘿……”橫肉大嬸笑道:“那種地方,咱們這粗使得,只怕進不去,能進去的,該都是油頭粉面的年輕丫鬟……”說到這裡,那橫肉大嬸望着我,道:“你這年紀輕輕的,怎地倒是分到了這種地方來了?”
我且答道:“許進入內宅的,都是些個常年在此的,我一個新來的,怕管家信不過罷。”
“能有多少秘密,是不得說的呢?”雀斑大嬸帶着一臉的遐想:“嘖嘖,這人若是有了能耐的,什麼事情都坐享其成,所以說,這人命天註定啊……”
我則問道:“卻不知那神秘的內宅在何處?我這初來乍到的,須得打聽出來,免得一不留神犯了忌諱, 可不大好。”
“那內宅麼?”橫肉大嬸倒是十分熱心,道:“那花園後面,有一道月牙門,穿過了月牙門,一路過去,盡頭便是內宅了,你可須得離得遠些,撞破了甚麼,只怕就不大好了,嘻嘻嘻……”
“嘿嘿嘿……”我也跟着應了幾聲,心中且記下了。
好不容易做完了工,日暮西沉,我藉口去茅廁,一路上走走看看,便溜到了那小花園之中,小花園四通八達,開着兩個門,周圍是一道粉牆,像是個庭院一般,現今早就沒人了,我在小花園那崢嶸的假山石後面看來看去,也不曾尋得了陸星河。
奇怪,這死魚眼難不成迷路了?能跑到哪裡去?這會子星星開始在樹梢頭上閃爍起來,樹葉子帶着一種給陽光曬過的味道隨着涼下來的風撲過來,我坐在樹下,望着眼前那清澈的水池子,只覺得十分愜意,昨日裡又不曾睡覺,不知不覺,眼皮越來越重,便索性尋了個旁人不好發覺的角落,靠在了假山邊上,且睡着了。
渾渾噩噩之中,上次呼喊我的那個人又出現了,遠遠的衝着我招手:“江菱!江菱!你快過來罷,你娘尋你尋得好生着急,怕是病下了……”
我一聽,急忙問道:“我娘現在何處,還請帶了我過去罷!”
“快了,快來!”那個模糊的身影擺着手:“跨過了這一條河,就能見到你娘啦!”
我這才發現,原來腳下是一道十分寬闊的大河,奔騰而去,十分湍急,我一咬牙,便想趟過去,可是一下腳,只覺得一道浪頭撲過來,便要將我打進河水裡,這個時候,只覺得肩頭有人將我一抓,道:“快
醒醒!快醒醒!”
我驀然睜開眼睛,這才發現,面前正是死魚眼,死魚眼的兩隻手正死命的晃着我的肩膀:“這個時候,你居然還能睡着!”
我這才清醒過來,忙站起身來:“大師哥……”
死魚眼翻了一個白眼,鄙夷的指着我的嘴角,道:“你,方纔是不是夢見我了?”
“誒?”我奇道:“此話怎講?”順手一抹,這才發覺,原來我嘴邊居然流出了口水來……我忙掏出手帕抹了,狼狽的說道:“我不過是夢見了燒雞,跟你可沒關係……”
陸星河撇撇嘴,一副“我早知道你想甚麼”般自以爲睿智的眼神,讓人十分難以忍受。
我還想爭辯,“噓……”陸星河且將食指豎在了脣上,道:“夢見便夢見,我也不與你計較,我好不容易,方纔尋過來,這個太師府的路,實在是難認,多虧偷偷用了認路尋蹤符,這才找到了你的蹤跡來,還是且說要事罷,玉琉的蹤跡,你可打聽出來什麼了?”
那是自然,玉琉纔是你的要事,什麼事情,也比不上你的要事罷。
我便道:“我聽說,是跟赤面夜叉說的一樣,有人看見玉琉出走的那一日,一位女子與國師大人同乘一匹馬,回到了太師府裡,說不定,便在那神秘的內宅裡面,大師哥,咱們便去一探究竟罷。”
陸星河望着那月牙門,點了點頭,滿眼的擔憂。
順着那小路,果然見到了一個幽深的小巷子,四面不透風,還十分的高,裡面黑的要命,倒是巷子盡頭,搖晃着兩盞黯淡的燈籠。
既然那是門口,自然不能硬闖了,陸星河倒是裝備齊全,拿出了一道繩索,念動口訣,那繩索居然便彎曲成了階梯的模樣,靠在了高牆邊上。
“走。”陸星河對我伸出手來,我忙握住了陸星河的手踩着那單薄的繩索一步一步往上去,陸星河的手,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
到了那房頂上,我小心翼翼不讓自己滑倒在光溜溜的琉璃瓦上,往下面一看,但見那內宅,居然建立的十分宏偉,簡直像是一座小小的宮殿。
宮殿之中燈火通明,卻十分的安靜,安靜的,有點不對勁。
下到了院落裡面,陸星河卻皺了眉頭,道:“這裡,像是有很強大的氣……”
我也覺出來了:“這個氣像是能封禁靈力,在這個範圍之內,使不出法術來。”
死魚眼點點頭,道:“仔細些,能用出這種氣的,不是厲害的法器,便是強悍的咒術,這個國師,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我應了一聲,潛進去一看,只見此處的房屋密密麻麻的分成了內室,一排排不在少數,要全數尋過來,可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我忙道:“大師哥,咱們是偷偷進來的,可須得速戰速決,這樣吧,,分頭行動,我去左面,你去右面,可行?”
“不許,”陸星河眉頭一挑:“你自己在這種地方亂晃,不是送死是甚
麼?”
“哎,也許,玉琉是給擄劫來的也說不定,”我搖搖頭,故意激他道:“那個國師既然能使出賊喊捉賊這種伎倆來取悅於皇上,再用雪中送炭的法子來幫助玉琉,可不是也是小菜一碟麼,你想想,萬一玉琉,正在被國師給強迫着……”
果然,死魚眼本來光潔的額頭上,有青筋冒出來正在突突的跳動,跳的我心裡也一抽一抽的難受,我忙低下頭,做假裝看不見:“一定得儘快,不這樣,怎麼行?”
陸星河這才猶豫了一下,道:“那……你萬事小心……倘若驚動了裡面的人……”
“我會腳底抹油,跑的比兔子還快。”我勉強做出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容,自偷偷溜過去了。
回頭一看陸星河,早焦急的四下裡去尋了。
什麼東西,能比得過這種十幾年的感情呢?玉琉,真是個幸運的人啊。我暗下決心,等到陸星河坐上掌門之位,我便自太清宮出來,回到娘身邊罷。
不是我的東西,我不能妄想了。
進了內宅,裡面各自由走廊獨立的分成了兩側,我挨個尋過去,在門口一聽,卻當真都只是些個男子的聲音,難不成,太師真的有龍陽之癖?
過了幾排屋子,卻聽見後面一下子騷動了起來:“來人啊!內宅之中,闖進了外人了!”
“抓住他!往北面去了!”
接着,便是許多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還有噼噼啪啪的開門聲,我心下一沉,這陸星河平素裡不像是那麼笨的人,怎地一下子便給人發覺了?
但是我身邊的一個宅屋子,也傳來了將門閂打開的聲音,這可壞了,若是出來人,對我來說,可當真是個前後狼後有虎,准將我給堵住了,我一看左近一個屋子黑燈瞎火,安安靜靜也沒有人聲,忙開了門,一溜煙兒的躲了進去。
透過門縫,只見成羣結隊的男子披着中褸,四下裡查看起來,教人連連後怕,法術使不出的地方,豈不是直接給人甕中捉鱉了。
呸呸呸,我可沒有說自己是個王八。
方要鬆了一口氣,耳後卻又有“譁……譁……”不知甚麼奇異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一下子一個激靈,卻聽出這是一陣水聲,我忙回過頭往身後一看,登時瞪大了眼睛,只見這黑漆漆的屋子裡面,居然有一個人,正坐在一個大木桶裡面,十分安然的在洗澡!
而且,雖然屋子沒有點燈,可是在窗紙之中投下來的融融月色下面,赫然是一個披垂着長長黑髮的男子的背影,看着身材,倒是十分精壯,大概歲數不是很大。
這這這……我心下里暗暗叫苦,這下可好,居然碰到一個麻煩事。
現如今,只有三十六計,走爲上策了,可是偏偏外面又涌進來了不少人,現在出去,無異於當場送死,而且,奇怪的是,這個男子居然不動聲色的繼續洗澡,屋子裡進來人了,怎地這許久,一點反應也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