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你告訴錦添使者沒有?”我忙問道。
“還不曾,”鳳尾四下裡看了看,低聲道:“我覺着,這好像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所以……按了下來,想先對你說。”
“誒?”我心下納罕,這鳳尾明明是百花神教的密探,怎地倒是反而跟我親厚起來了。
那鳳尾忙道:“花穗小姐,你莫要多疑……我,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才戴上了金蛇釧的罷?”
我點點頭,道:“怎地,鳳尾,你想與我說甚麼?”
“實不相瞞,鳳尾我,也是迫不得已,才留在這百花神教的,跟花穗小姐一樣,那金蛇釧,我並不想戴,”鳳尾低聲道:“這些個日子,見花穗小姐這般的聰明能幹,大概是個能擔大事的,我希望,與花穗小姐通力合作,一齊自那百花神教手裡逃出去,可行?”
我腦子飛快的轉了起來,這個鳳尾,是在替百花神教試探我,還是真真的想與我合作呢……若是假的,也還罷了,若是真的,那,倒也是瞭解百花神教的一個機會。
想到這裡,我模凌兩可的說道:“這個百花神教,那般的強盛,聽說戴上了金蛇釧之後,永遠也是拿不下來,總要聽命於人的,要如何逃出去?只怕希望渺茫。”
“花穗小姐初初加入了百花神教,又沒有人引薦,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秘密,”那鳳尾忙道:“我說與你,這個金蛇釧,不是旁的能耐,在一定時辰不摘下去,便能鑽入人心而不覺,到時候,鑽心蝕骨,疼痛難忍,便是大羅神仙也受不得,是以,每隔一段時日,就會在某一個堂口舉行一個集會,戴着金蛇釧的,且去由使者親自更換金蛇釧,方能保命,這,便是百花神教不教教衆背叛的法門。”
我心下一凜,上次那個集會,是爲着更換金蛇釧?聽上去,這金蛇釧倒宛如是一道催魂奪命咒一般。
”花穗小姐不信,只管瞧一瞧,那金蛇釧有沒有什麼變化。“那鳳尾指着我的胳膊說道。
我依言挽起了袖子,只見本來那金蛇釧乃是口尾相交的,不成想也不知道是個甚麼時候,那個金蛇的尾巴已經不見了,金蛇釧那層層疊疊的幾圈兒,也隱然像是少了一圈。
“怎麼樣……”鳳尾忙道:“那一部分,便是已經鑽進了您的身體之中,想必,這個期限,便是您尋覓得了更魂器的那個時日。”
原來如此,錦添是想用金蛇釧控制住我,待到金蛇釧全然進入我身體之中,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時候,我一定受不住那折磨,就算是拼盡全力,也會將更魂器幫着她弄到手上,之所以不說金蛇釧的能耐,是怕我提前心生忌憚,有了反心。
鳳尾一見我臉色也變了,忙道:“您想想,事情已經到了這般田地,難道不想拿下了金蛇釧來,重歸自由?”
“這麼說,你有法子了?”我且問道:“金蛇釧,怎麼樣能取下來?”
“好說,好
說,”鳳尾忙道:“只有尋得了百花神教的教主,有恩於她,一準兒能將這個金蛇釧給拿下來。”
“教主?”我問道:“百花神教還有個教主?那是誰?”
“噓……”鳳尾道:“現如今的教主,是個假的。”
“假的?”我瞪大眼睛:“這是怎麼回事?”
“我便從頭,細細與你說。”鳳尾道:“百花神教起源自西川,本是幫着些個貧苦人醫治怪病,驅魔降妖,救人水火之中的,百花神教以火爲聖,教主的名字,叫做花婆婆。”
“花婆婆?”我點頭道:“那花婆婆,想必也是一代高人了。”
“不錯,”鳳尾接着說道:“本來以前,百花神教並不害人,只是救人,聲望慢慢在民間高了起來,但是後來也不知怎地,居然逐漸的,成了一個無所不用其極的邪教,教主雖然還在,年年在那火中接受朝拜,但是,我得了消息,聽說現如今這個花婆婆,宛如行屍走肉,乃是一個空殼。”
“哦?”我越發的感興趣了:“若是花婆婆成了空殼,那,現如今百花神教誰來執掌大權?”
鳳尾道:“現如今把持着百花神教大權的,乃是那錦添使者,錦添使者素來心狠手辣,雖然表面上和煦,但手下亡魂不計其數,百花神教以前並沒有甚麼金蛇釧,教徒來去自如,悉聽尊便,可是現在,宛如一道奪命的符咒,教人退無可退,不得不聽令而行。”
“哦?”我接着問道:“既如此,鳳尾,你是如何加入了百花神教的?”
“說來慚愧,”鳳尾道:“我……也是因着誘惑,百花神教之中有一種丹丸,吃了之後,能永葆青春,隨意改變自己的模樣,我本也是個世襲的巫女,只爲着貪戀青春,貪戀得美貌,這才加入了百花神教,不瞞你說,雖然現今我還是十七八歲的模樣,已經四十五了。那個真正的小丫頭鳳尾,已經教我給送到遠處去了。”
“誒?”我大吃一驚,細細望着鳳尾,只見鳳尾細皮嫩肉,眼睛清亮亮,頭髮黑潤潤的,分明只是跟我年紀相仿的樣子。
“逆天而行,可不是就要有了這樣的報應。”鳳尾嘆道:“現今戴上了金蛇釧,宛如套上了繮繩的馬駒,再做什麼事情,也都是不自由的,我早有心離開百花神教,可是受制於人,全然沒有法子,但是,只要咱們尋得了真正的教主,教她收回了百花神教,這個金蛇釧,不便能取下來了麼!”
“你說的是,”我點頭道:“可是,那花婆婆若是能回去,也不會讓錦添使者那般的肆意妄爲,看來一定是受困於人,要如何尋得……啊,”我瞪大了眼睛,道:“難不成……”
“您也猜出來了罷?”鳳尾笑道:“跟花穗小姐說話可是省心的很,便知道花穗小姐冰雪聰明。”
我是猜出來了,可是也實在是不敢相信,難不成,日日在我那小院兒栗子樹上吱吱喳喳叫個不休的麻雀之內,更魂更
的是那花婆婆的魂靈不成?
“這這這……”
“花婆婆變成了那個樣子,一定羞於提起以前的事情來,大概還是不說破爲好,”鳳尾道:“但是,咱們可以不動聲色的相幫,花婆婆回到了原來的身體之內,到時候,百花神教重回花婆婆之手,那咱們的金蛇釧,不也就水到渠成的取下來了麼!”
“你說的不錯。”要救花婆婆回去,自然沒有旁的法子,只有使用更魂器了。
可是更魂器,現如今現身不得。
我轉一轉眼睛,道:“倘若是真的,那……更魂器尋得了,咱們便有希望了。”
“那是自然,”鳳尾眉花眼笑的說道:“花穗小姐在太清宮的表現,可真真的教人敬佩的很,這般的聰明,尋得了更魂器,不也是小事一樁麼!只要花穗小姐肯出手相助,那他日裡,救下了教主,在百花神教,也定然能有一席之地,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你說的是,”我點點頭道:“委實是一個巧宗。”
花婆婆……這件事情若是真的,那她爲什麼要去尋朱顏郡主託夢的?國師那一段話,又是個甚麼意思?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還是須得弄清楚了,是不是這麼回事再說。
我便只假意做出一副十分感謝的模樣來:“這話當真,鳳尾,那咱們真真的,也就有了希望了,通力合作,一道尋更魂器罷。”
鳳尾點點頭,笑道:“便知道,花穗小姐是個明白人。”
出了紫玉釵街,往那胭脂河邊走過去,我遠遠的一望家裡那扎紙鋪子,這才發現,扎紙鋪子居然大白天掩着門,像是沒做生意的樣子。
我心裡“咯噔”一下子, 難不成,娘病了麼?自己個兒一個人,要如何照顧自己,便忙走過去,假意的問旁邊的正編者柳條筐,自小看我長大的鄰居馬大娘道:“大娘,這扎紙鋪子不開了麼?我倒是想買些個香燭,記得這裡有一家的……”
“嗨,那江家娘子,可是個有福氣的,”那馬大娘聽問,方纔了手裡的柳枝子,笑道:“給女兒接了去享福了。”
“女兒……”我的心一下子沉下去:“這個娘子,給女兒接走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不久,便是今個兒上午裡,”那大娘笑眯眯的說道:“有道是沒福的跑斷腸,有福的不用忙,據說他們家江菱現如今是出息了,衣食不愁,還尋得了好夫婿,這不是將娘也一道帶了去了,那個小馬車,金碧輝煌,見所未見啊!”
我強忍着心頭的不安,問道:“這麼說……那江菱自己親自來接了她的母親麼?”
“沒看見江菱,”馬大娘側頭想了想,道:“不過,嫁給了大戶人家,自然也不能拋頭露面的,那個小姑爺,生的倒是十分好看,連大娘我,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是麼?”我忙問道:“敢問那個小姑爺,生了一副什麼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