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往後縮,道:“民女學藝不精罷了,多謝國師關心……”
“這個時候,大舅哥怎地不在你身邊了?”國師不悅的說道:“他不是說,本座不在,他要護你周全的?便是這樣護你周全?”
“若不是大舅哥,想必現今我早就死了……”我一不留神說串了嘴,忙道:“不,是我家大師哥!今次裡,還是因着大師哥相幫,才僥倖逃命的。”
“大舅哥這樣靠不住,本座放心不得!”國師望着那傷口,道:“你跟着本座過來。”
我一聽,忙往後躲:“不必了,小傷而已。”
國師卻捏住我沒受傷的另一側肩膀不放手:“你往哪裡躲?再不醫治,傷了筋脈,殘廢了你!”
“國師不必危言聳聽,這種傷勢根本沒有大礙……”
“本座說話,你聽着就可以了。”說着,國師便將我往外面拖:“本座的隨從帶了藥來,先敷上再說。”
“花穗……”詩語瞪大眼睛:“你識得國師麼?”
我忙道:“也只不過是見過一兩面的交情,並不熟悉。”說着只是掙扎:“國師好意,民女心領,但是諸多不便,還請國師勿要……”。
國師居然索性將我攔腰抱起來,徑自往外面走。我吃了一嚇,只聽國師沉聲道:“本座說過,你安安靜靜的聽本座的就行了。”
我的腦袋磕在了國師堅實的胸膛上,瞬時怒了,更用力掙扎起來:“放開……我想自己走,給人瞧見了,大師哥知道的話要不高興的!”
肩膀一陣劇痛,想必又流出了血來。
“不放!”國師看着那傷,抱着我的胳膊卻更用力了:“本座可不管他高興不高興!”
“你給我等着,我打不過你,改日教大師哥好好教訓你!”
“以後,不許這樣笨。”國師卻不理我,只抿了抿薄脣,聲音卻是從來沒聽過的溫和:“你要聽話,最好,只聽本座的話。”
不知怎地,倒是想起了死魚眼來,他好像,從來也沒有這樣溫和的跟我說過話。
等在綠柳濃蔭下面的,倒是也不是旁人,正是金豆,金豆瞧見我,瞪大了眼睛:“誒,這個吃人的姐姐也會受傷麼?”
“這樣話多,”國師道:“還不快把玉露散拿出來。”
金豆忙應聲自懷裡掏,這個孩子出來,倒像是隨身帶着一身行李,身上滿滿的都是瓶瓶罐罐,挑挑揀揀,拿出了一個碧玉瓶子來:“吃人的姐姐,遇上更厲害的妖怪了?”
“是啊,”我答道:“可不是便敗下陣來了,姐姐這個人,慣常要欺軟怕硬,現如今這個樣子,也是活該。”
“不想,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國師輕輕笑了,用那瓶子在我肩上灑下去,只覺得香氣撲鼻,本來火辣辣的傷口一瞬時清涼起來,果然舒服了很多。
國師將那瓶子擱進了我懷裡,道:“本座懷裡尚且舒服?”
我一聽,耳根子都熱了,忙自那國師懷中跳下來,抱怨道:“看得出,國師抱
女人抱的輕車熟路,一定早習慣了隨便抱誰罷。”
“國師從來沒抱過誰,”金豆倒是搶着說道:“還是頭一次瞧見,能教國師大人抱起來的,姐姐是實實在在好福氣的,金豆羨慕的要命。”
“你羨慕,這個榮寵就讓給了你。”說着我回身就走。
國師卻抓住我,道:“你倒是走得快,抱也抱了,藥也撒了,你倒是說走就走,難不成你忘了,本座要與你們一道查宮內那三王爺的事情了?”
“這要怎麼查?”我答道:“蛛絲馬跡都沒有,民女沒這個本事。”
“沒這個本事,那可就是抗旨不遵,抗旨不遵,大約要流放邊疆,本座現如今還不想往不毛之地,與你做神仙眷侶。”國師笑道:“你當真不知道,三王爺的人是誰?難道你不想早日回到了太清宮裡去?”
我猶豫了一下:“三王爺的人,現如今自然就再那些個妃嬪之中,可是究竟是哪一個,花穗尚且不曾瞧出來。”
“你也莫要謙虛,”國師微微一笑,綠眼睛裡滿是精明:“只怕你心裡早有了譜,只是不肯說罷?”
我笑道:“便是有所猜測,也是沒有真憑實據的,冤枉了誰,或者教人倒打一耙,可不算是明智。”
“真憑實據總會有的,”國師笑道:“你說,太后祈福的時候,能不能看出了甚麼馬腳來?”
“現如今百花神教的人都出來了,三王爺的人這個時候來冒頭,纔是真傻,蟄伏起來,避其鋒芒,纔是明智之舉罷?”
“可是,若是那三王爺的人,迫不得已,一定要做點什麼呢?”國師笑道。
“迫不得已……”我望着國師:“難不成,國師的意思是……”
“本座聽說,那瑩嬪是三王爺的歌女,”國師摸着下巴,道:“當年聖上往三王爺府上宴飲,瞧中了瑩嬪,三王爺當即便將瑩嬪獻給了聖上,得寵一時,但是後來不知怎地,又給冷落下來了,誰知道,那瑩嬪是不是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呢!”
“國師的意思我明白。”我點點頭:“這次,瑩嬪暴露出來大半,八成也要成爲棄子了。”
“所以,棄子也有棄子的用處,”國師笑道:“棄子終將是要消失的,咱們便看一看,棄子要如何消失。”
其實這些個事情,我本心並不想管,但偏偏自己牽扯進來,就是無法置身事外。
太后祈福的日子就要到了,宮內浩浩蕩蕩的開始準備,一衆妃子也親自抄寫經文,製作祈福用的東西,忙個不休。
那一日無意之中給詩語紮了一個蓮花燈玩兒,給太后瞧見了,太后倒是十分識貨,看得出我這扎紙幾近十年的手藝,教我也停一停手裡的事情,幫着做些個祈福用的蓮花燈。
我樂不得不用出去跟國師幫忙,整日只在屋裡躲着幹活兒。
每一日清晨,死魚眼的鷹隼也都會準時過來,帶着一張小小的字條,整整齊齊的只有幾個字,可是怎麼看,便怎麼讓人高興。
“今日有風。”
“今日午後落雨。”
“今日見蘇沐川落水,不曾救。”
“傷可好?”
最高興的是今日這一張了:“明日入宮,與太后祈福,等我。”
馬上,又能看見死魚眼了。
好像自從進入了太清宮,從來沒有和他分別這麼久過。
這鷹隼剛剛帶着我回復過去的紙條衝上了雲霄,那詩語便高高興興的來了:“我聽說,這一次祈福,太清宮和青桐宮的人都要來,皇上好像要親自問一問百花神教的事情,說不定,大師哥也會來吶!”
我點點頭,笑道:“可算是,盼到了這一日了。”
“可是……”詩語的模樣又有一點黯然:“咱們查不出三王爺的事情,你說能跟着她們一道回去麼?”
我笑道:“那,在他們進宮之後,就趕快將事情辦好,不就是了。”
“花穗,你有法子麼?”詩語瞪着亮閃閃的眼睛:“是不是,你尋得了甚麼線索?”
我搖搖頭,道:“不過,太后祈福這幾日,八成就能見到一些個端倪。”
很快,太后祈福的正日子,在翹首盼望之中終於來了。
太清宮的人和青桐宮的人穿的整整齊齊,自花園之中到了太后的大殿前面去,我隨侍在太后身後,一眼便看到了陸星河。
陸星河穿着天青色的長袍,頭髮整整齊齊的用一頂翠玉冠豎起來,腦後垂着長長的青色飄帶,雖然行禮的時候低眉斂目,但怎麼看,怎麼是神采飛揚。
是死魚眼,是將來會屬於我的死魚眼。
“太后娘娘金安。”
“免禮。”太后笑道:“有勞各位道長。”
“貧道不敢當。”
就這樣看着死魚眼就好,遠遠的這樣看着,心內就是滿足的,高興的,從前總不敢想,跟他之間的距離,能縮近多少,現如今的一切,全數是託福花穗,得到的來之不易的幸運。
今日傍晚在御花園有一場宴飲,太后看着我作的東西高興,居然興致勃勃的帶了我和詩語一道前去赴宴。
宴席之上,國師自然來了,也有掌門人坐在了下首,陸星河和蘇沐川正隨侍在了掌門人的身後,隔着一道碧紗屏風,後面是宮中的妃嬪,也隨着皇上一道宴飲。
但是那妃嬪之中,我偷眼看了看,少了瑩嬪。
果然,太后也發覺出來了,早有人上報:“啓稟太后娘娘,瑩嬪娘娘早出了宮門,前來赴宴的,只不知道爲何,卻一直不曾到。”
“怎地,”太后威嚴的問道:“皇宮都是走慣了的,難不成她走迷了,不識得了御花園的路?”
那個宮人忙道:“回太后娘娘的話,奴才怎麼尋,可一直不曾尋得了那瑩嬪娘娘的,怕……怕當真別有甚麼事情纔好。”
婉妃早過來了,行禮說道:“太后娘娘,不是臣妾要多嘴,只不過這近來宮裡不太平,是不是多派幾個人手去尋纔好?可萬萬,莫要讓瑩嬪妹妹,也遇上了甚麼妖異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