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宋老爺早慌了神:“這可怎地好?本想着砍伐了,誰知道這一棵樹,流出了鮮血來,實在,多有不吉啊!”
“無妨!”那西域法師的綠眼睛轉了一圈兒,且說道:“按着中土風俗,赤色,乃是瑞色,新婚嫁衣,那不也都是大紅色的麼!至於這一棵樹麼……”那西域法師上前摸了那香樟樹一把,回頭說道:“不過是那樹幹流出來的汁液,植物多變,產生的異種而已,如何會是血呢?且請老爺,萬萬莫要誤會了,這一棵樹上掛了紅,乃是爲小姐的一番慶祝罷了。”
“區區幾句話,倒是將那般的不吉利說的輕描淡寫,”大馬猴低聲說道:“梅樹,這位大師看來很是了不得。”
“對中土文化知道的這樣詳細,自然是有備而來了。”梅樹也說道:“且瞧瞧,這位法師,究竟想做什麼事情。”
“此話當真?”那羅大爺大喜,忙道:“既如此,還請法師說說,我們現如今,當如何對付這兩棵樹?”
“中土有句話說得好,”那胡人法師說道:“斬草務必須除根,免得春風吹又生,遺下了禍害無窮。小僧認爲,還是須得將這兩棵樹樹根掘盡,蓋以山石鎮壓,小僧再書寫了靈符,篆刻在那山石之上,定然能讓那兩個妖樹,永不超生!”
“甚好!甚好!”羅老爺一聽這個胡人法師信心十足,斬釘截鐵的模樣,喜的眉不見眼見,立時說道:“既然如此……”但是話一說到這裡,又想了起來,梅樹和月芒一行人還在這裡,忙轉頭且有禮的問道:“龍神使者,敢問這位聖火大師所說的法子,您幾位怎麼想?”
梅樹纔要說話,那月芒倒是先一步越過去,道:“就算是斬草除根,你這個法子,未免也太陰損了,果然還是西域來的,自有西域的法子,倘若是我們中土人,可還要怕將來幹了這樣的事情,要下了地獄拔舌頭呢!”
宋公子一雙眼睛看向了那聖火大師,聖火大師卻是假裝根本不曾聽懂似的,只自顧自唸叨着自己那宗教的怪祈禱。
“月芒!”梅樹且將那月芒往後扯了扯,道:“你且稍安勿躁,橫豎外來是客,便是爲着這個妖異之事趕在了一起,那咱們,也須得盡一盡地主之誼,請聖火法師先施展神通爲妙。”
那宋公子聽了這話,也只道梅樹怕自己先出馬,若是失了手,落下了話柄,纔將先頭炮交給了這聖火法師,心內卻是自鳴得意,更是將梅樹一個小小少年更看低了幾分,覺着是沒什麼能耐,卻會投機取巧的,這才溫文爾雅的跟那聖火法師說道:“既然那龍神使者一行人,乃是這般謙虛的,大師,咱們,便也卻之不恭,還請大師且施展神通罷!”
那聖火法師聽了,這才點點頭,傲然越過了梅樹,到了那兩棵香樟樹之間,伸出了短粗的手指頭,口中唸唸有詞起來。
月芒着了急,且跟梅樹說道:“作甚要這胡人先出手?萬一他鎮妖那般狠毒,兩棵樹的精靈,自然也要永不超生了!”
“你不便是惦記着那點子內丹麼!”梅樹漫不經心的說道:“你等着,只有好戲,沒有悲劇。”
月芒瞪了梅樹一眼,且要分辨自己也不是非要取內丹不可,不過憐惜兩條命,那樹的精靈便是毀壞東西,但是不曾傷人,便說明性子本來不算窮兇極惡,沒必要殺之後快,但是轉念一想,梅樹那廝如此涼薄,跟他說了也沒有什麼意思,索性也就咕嘟了嘴,不說話了。
大馬猴擔憂的望着這兩個彆扭的人,心內也有點子不安了,有心勸阻莫要窩裡鬥,可也搜索枯腸,想不出甚麼可說的,一雙眼睛,也只好先對牢了那胡人法師了。
但見那胡人法師一通咒文唸完了,兩隻隱藏在黑色布料之下的手交錯着,忽然一隻手,重重的拍在了那樹幹之上,但是樹幹,巋然不動,只有樹梢微微搖晃了搖晃,驚飛了幾隻喜鵲,甩下來了幾片葉子。
胡人法師的面孔隱藏在了黑布之下,自然看不清是一個什麼神情,但是也感覺的出來,他有點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海口早就誇下來了,自然也只能硬着頭皮
上了,但見那胡人法師手底下蓄力,又發出了一掌,但是這一下子,那香樟樹,還不如方纔,連動也不曾動。
“有人在這裡動了手腳!”那胡人法師左思右想,方纔嘶聲說道:“千斤咒,有人在這樹上,動了千斤咒!”說着,轉過頭來,綠眼睛瑩然的望着梅樹:“少年郎,千斤咒,是你下的麼?爲着驅妖而來,卻倒是護起了這樹,你說,是不是,你是爲着惡化而來!”
惡化,乃是修道之人之中的一種術語,就是有修爲的人爲着騙取錢財名望,存心在大戶人家施法弄出禍患,再自己出馬收拾,落了名利的法子。
梅樹一臉的無辜,忙說道:“聖火法師這話,是一個什麼意思,在下可真真聽不明白,在下一動也不曾動過,誰瞧見在下什麼時候下了咒?您這下子砸了招牌,要將因由尋到了在下頭上,恕在下直言,這樣拙劣的栽贓嫁禍,在我們中土,可是站不住腳的呀!”
梅樹這話一出,那羅老爺,也帶了點疑心,盯着那胡人法師去,胡人法師還待要爭辯,宋公子早將那胡人法師勸住了,且說道:“大師,既然您說是有什麼千斤咒,那這個龍神使者出馬,卻也不知道能不能解開,倘若他是能解開的,這件事情,也是耐人尋味了。”
梅樹這會子若是解不開那千斤咒,也根本胡人法師半斤八兩一樣的丟臉,可若是解開了千斤咒,可不是更說明了,梅樹跟弄鬼事情有關?
大馬猴忙道:“可不公平!難不成,解開了,梅樹還要背上了黑鍋麼?”
“這位大公子誤會了,”宋公子笑道:“失物自然要尋捕吏,只有捕吏尋了賊人,方能拿到了贓物了,橫不能,捕吏自己出馬,就能將贓物直接拿回去,這纔是不合常理。”
“小生姓馬!”
“行了。”梅樹淺淺笑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你要想看賊,就將賊拉出來與宋公子瞧瞧好了。”說着,梅樹蹲下身子,在那香樟樹的樹皮上,敲門也似的敲了敲,爽朗的聲音問道:“可有人在家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