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是司馬穎!是我心心念唸的男子!
我笑了,他終於來了,終於來看我了……
司馬穎在我前面不遠處站定,冷淡的目光移過來,並不見禮,“皇嫂。”
我癡迷地看他,說不出話,雙眸溼潤。
“王爺,廢后是庶人,不再是王爺的皇嫂了。”對於他的突然到來,碧涵有些錯愕,但很快就冷靜下來。
“貴人也被廢了,爲什麼會有這麼多將士聽命於你?”他徐徐地問,好像在問她,又好像在問那些士兵的頭領。
“王爺,這些士兵是洛陽令何大人的部屬。”孫皓答道。
司馬穎誇張地恍然大悟,“廢貴人真有本事,就連洛陽令何大人也聽命於你。”
碧涵好整以暇地問:“王爺怎麼突然駕臨洛陽?陛下呢?”
他淡淡一笑,“陛下在長安,廢貴人不必擔心。本王進據洛陽,兵馬在洛陽休整。廢貴人的所作所爲,本王有所耳聞,待本王面見陛下,會向陛下詳細稟報。”
碧涵知道,司馬穎的突然到來,破壞了她謀劃好的一切。他進據洛陽,兵馬比洛陽令何喬的部屬多得多,今日她想奪回女兒,已經不可能。因此,她沒有多費脣舌,憤然離去。
廝殺、血腥的一戰落下帷幕,衆人散去,孫皓扶着碧淺去包紮,我讓她好好歇着,對她說晚點再來看她。之後,司馬穎隨我回寢殿。
我脈脈地望他,他站在一攏天光下,俊臉上明暗交織,眸光深沉。
再也剋制不住心中氾濫的思念,我奔過去,緊緊抱着他,淚水滑落。
片刻後,他伸臂摟着我,與我深情相擁。
我就知道,他的絕情絕義不是真的,是故意把我氣走,他從來沒有忘記我,他對我的情從來不是假的,是我自己太傻、太笨……
“王爺……”我止不住淚水,雙眸模糊。
“容兒,你還好嗎?”司馬穎嗓音微顫,壓抑着經年的想念與牽掛。
“我很好。”我撫觸着他的額頭、英眉、鼻子和臉頰,心中溢滿了柔情。
他拭去我臉上的淚水,牽着我來到**榻前,坐下來,攬着我。
就這樣靜靜地依偎着,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也幸福得想哭。
偷偷覷一眼,他閉着眼,臉龐沉靜,享受着這難得的相擁時刻。我心中惴惴,好像這幸福來得太容易、太突然,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證明擁有了彼此。
“怎麼了?”司馬穎睜開眼,舒眉一笑,“爲什麼這麼看我?”
“我想……好好看看你,把你的音容笑貌記在心中。”
“原來這麼多年了,有人還記不住我的音容笑貌。”
“不是,我想重新記一次。”我摟着他的脖頸,看着他誘人的脣。
他的眼眸立即沉下來,俯脣吻我,脣齒慢慢滾燙起來。
傾情一時,情深一刻,我閉上眼,沉醉在他的柔情裡,**不休。
那些不堪,那些刻意丟棄在回憶中的一幕幕,突兀地閃現,纏着我,拽着我,不讓我走,不讓我和心愛的男子雙宿雙棲……就算我離開了,劉聰也不放過我……卑鄙……
心中百般糾結,懼意流竄在周身,我很想與心愛的男子成爲真正的夫妻,這是我多年的期盼,可是,一到這節骨眼上,我就害怕,就忸怩起來。
司馬穎鬆開我,眸光閃爍不定,“容兒,我……”
我知道,他想解釋一年前的事,“我知道,一年前你那麼待我,是故意那麼做的,我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了?”他錯愕道。
“你不讓我跟着你吃苦,是不是?”
“嗯。”他的臉上滿是歉意,“是我不好,那時風雪漫天,我把你丟在那裡,你不怨恨我嗎?”
“如果你不這麼狠心絕情,我就不會回洛陽,還是會跟着你。”
“因此,我只能狠心。孫瑜說你置她於死地,我知道那是她的苦肉計,可我不願你跟着我吃苦受凍,就將計就計……”
“其實,只要能夠和你在一起,就算吃苦受凍也是幸福,我不怕。”我要讓他明白,只要和他在一起,犧牲什麼,吃多少苦,我都願意。
司馬穎輕輕一笑,“可是,看着你吃苦,我很難受。”
我靠在他的肩窩,“我明白。”
此時此刻,情濃似血,以前的不快統統消失,所有的芥蒂也都不存在了,只剩下兩顆心緊緊相依,我在他的懷中,他抱着我,兩情繾綣,這些年的煎熬、忍耐都值得了。
這次,他進據洛陽,孫瑜沒有隨軍跟着他,而是和他的母親、妻小在一起。早在年初,他就以女眷不宜隨軍爲藉口,讓她和程太妃匯合。
我放心了,孫瑜不在,沒有人妨礙我們。
……
這夜,司馬穎留在金墉城,與我共進晚膳,留宿在此。
寢殿留着一支燈盞,他脫了衣袍上榻,摟着我,“容兒,我想過了,等戰事稍緩,我就娶你,好不好?”
我欣喜地頷首,忽然又悵惘起來,“這場仗不知道打到什麼時候。”
他道:“明年應該就能結束。”
我問:“王爺覺得,河間王勝,還是東海王勝?”
司馬穎凝眸一笑,“無論誰勝誰負,都無關緊要。這些年謀算太多,算計這,算計那,整日想着如何贏得民心、謀奪帝位,沒有好好爲你設想過。這場內亂亂了這麼多年,死了太多人,司馬家子孫大多橫死,所剩無幾,百姓處於水深火熱當中,靈塗炭,是時候結束了。我想通了,就算得到帝位、當了皇帝又能怎麼樣?大晉已經千瘡百孔、搖搖欲墜,羣雄並起,外族虎視眈眈,就算我有通天之能,這大晉江山也無法扭轉乾坤。我只求隱退避世,和所愛的人在一起,過着寧靜、開心的日子。”
“王爺真的這麼想嗎?”我欣喜地問。
“真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有這一日。”
“快了,等河間王和東海王決出勝負,我就會請辭。”
這個時候,我沉浸在中相逢的喜悅、兩情的**中,沒有發覺他言辭中的不妥,腦中展現出一幅溫馨和諧的田園之樂。
如果真想避世,爲什麼現在不可以?
我癡癡地看着他,守望多年,煎熬數載,終於苦盡甘來,幸福唾手可得,再過不久,我就能和他雙宿雙棲、隱居避世。
他也看着我,深沉的眼眸纏着層層疊疊的情絲,繞着我,我情不自禁地吻他,輕觸他的耳垂、臉頰、脣瓣,他陡然咬住我的脣,肆意地吮吸。
氣喘加劇,炙熱的鼻息灑開來,他狂熱地吻我,下頜,裸肩,鎖骨……
宮燈暗迷,帷幔輕晃。
“我許諾過你,待成親那日,再與你洞房花燭。”司馬穎溫雅地笑。
我愣愣地看他,他瞧出我心神不寧、以爲我不願意嗎?還是體貼我纔沒有強迫我?
不知道……心中亂糟糟的,有如飛雪漫天……
他扶我躺下來,掖好棉被,“睡吧,我陪着你。”
我擔心他另有所想,惴惴道:“王爺……”
他輕拍我的臉頰,“容兒乖,今日你也累了,早些睡吧。”
我緩緩閉眼,這夜,他睡在我身旁,謹守禮數,**到天亮,而我睡得很沉、很安心。
……
碧涵再也沒有來金墉城向我要人,也許她知道,只要司馬穎在洛陽,她就無法動我分毫,也無法要回女兒,只能按兵不動、伺機而起。
司馬穎忙於軍務,但隔三差五地來金墉城看我,偶爾會在此留宿。
有時,我們相擁而坐,任時光流逝,感受彼此的心跳;有時,我們談論河間王、東海王交戰的情況;有時,我們談起將來隱居避世的日子,幻想那溫馨、快樂的一幕……他陪我的時間很少,因爲他必須坐鎮洛陽,有太多的軍務等着他處理。
永興二年的最後一日,他答應我,來金墉城陪我用膳,與我一起度過這年的最後**、迎接新年的第一天。我打算弄一些豐盛的膳食,請表哥、碧淺和我們一起吃年夜飯、一起過年,到時候一定會很熱鬧。
碧淺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吩咐宮人準備膳食。
天色暗了,司馬穎還沒來,我坐立難安,想着他是不是出事了,或者他是不是被留在洛陽的官員拉住了,來不了。
“皇后放心吧,王爺一定會來的。”碧淺寬慰道。
“容兒,既然王爺答應你,就一定會趕來,可能是軍務太忙了。”孫皓笑着勸道。
“會不會他在途中遭遇伏擊?”我猜道,心中更亂了。
“王爺的兵馬在洛陽,誰敢伏擊他?你就別胡思亂想了。”他好笑地瞪我。
這時,我聽到殿外有腳步聲,立即奔出去,望見司馬穎匆匆而來,忍不住朝他奔去。
他扶着我,歉意道:“軍務繁雜,我來晚了。”
我的心安定下來,“沒什麼事吧。”
他讓我別擔心,拉着我進殿,說了兩句客套話,接着爲自己來遲自罰三杯。
這年的最後一頓晚膳,我們很開心,一邊吃喝一邊談笑,無拘無束,**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