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宮, 劉越坐在桌前皺着眉思索着。想給文重去一封信,卻遲遲不知該寫些什麼。他放下筆,煩躁地站起身來, 來回走着。
“殿下, 你如此心煩意亂, 與大事無益啊。”李京走了過來, 耐心地勸着。
“哎……衛敏兒突然回宮, 打亂我所有的計劃。你知道她這一回宮,能牽扯多大的動靜嗎?”
“屬下就不相信,小小一個衛敏兒能翻起多大的風浪。”
“你可真是小看了她。你想想, 我們之所以能肆無忌憚的一路進京,還不是因爲在京城有北軍這個還未見光的盟軍。陳沖陸巖之都是衛忠的義子, 就因爲衛忠提早告老還鄉, 衛敏兒避走陵園, 這才惹得他們極大的不滿,也讓他們默許了我們的起兵。如今衛敏兒突然回宮, 暫且不說她是否知道了我們的動靜。就算是不知道,可是她一回宮,一旦與劉適冰釋前嫌,難保陳沖他們不會因此心軟。那我們之前所作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聽了劉越的解釋,李京一臉凝重:“屬下竟然沒想到這一層。如此說來, 衛敏兒確實是個關鍵人物, 這可如何是好。”
劉越煩躁地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本想給先生去一封信, 又怕亂了他的心思, 如今三十萬人馬都在他的手下,我實在不想讓他分神。”
李京點了點頭:“殿下思慮的是, 屬下也認爲暫且不要和先生說的好。再者,陳沖將軍他們此時並沒有什麼動靜,殿下多慮了也說不定。”
劉越站在窗邊,心中一片煩亂,半晌沒有言語。
是夜,劉越依舊披了一件小公公的外套,匆匆往仝玉的冷宮走去。
馮姑姑打來宮門,見到門外站的是他,笑逐顏開。劉適伸手至懷中又掏了幾片金葉子放到她的手中,陪笑着說道:“煩勞姑姑了。”
馮姑姑拿着金葉子喜不自禁:“公公說的哪裡的話,您念着舊情常來這裡看望我們娘娘,奴婢還要說聲謝謝呢。快隨我進來吧。”
劉越點了點頭,朝殿內走去。
馮姑姑推開了殿門,引着劉越走進,便自覺地退了出去。
“玉兒。”劉越輕聲喚了一句。
“誰?”寢殿內傳來了仝玉的聲音。
“是我。”
仝玉急匆匆地推門走了出去,見到是他,心中一喜。
劉越脫下外套,面色沉重。
“喝杯茶。”仝玉倒了杯水,送到劉越的手邊。
劉越思索片刻說道:“最近你事事都要小心些。”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劉越沒有說話,仝玉覺察到了他的不對勁,擡起頭望着他,緊張地問道:“你有心事。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劉越扶着她的肩膀,輕聲說道:“齊國已經起兵了。”
“你。”仝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半晌,激動地說道:“你瘋了嗎?”
“三十萬兵馬已經在路上了。”劉越凝視着她的眼睛,鄭重地說着。
“天啊……”仝玉重重跌坐到案旁。
“不要慌亂。”劉越扶住她的肩膀:“北軍也已經聯繫過了,可是現在有一件棘手的事情。”
“什麼事情?”仝玉有氣無力地看着他。
“衛敏兒回宮了,我害怕北軍臨陣變節。你要幫我想想辦法……”
仝玉慌亂地來回踱步,強迫自己不要亂了心神,半晌,她擡起頭望着他:“孩子,衛敏兒的孩子,或許這個孩子是個關鍵。”
“我懂了。”劉越點了點頭,兩人對視了半晌,沒有言語,卻已心意相通。
劉越站起身來,對她說道:“我該回去了。”
“越兒……”仝玉在他身後急急地叫道。
“怎麼了?”
“別傷了孩子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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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越定定地看着她,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正如劉越所料,因爲衛敏兒的回宮,陸巖之與陳沖正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
將軍府。陸巖之與陳沖已經在書房待了整整一天。
看着陸巖之默默不語地坐着。陳沖站起身來,打破了整日的沉悶:“你到底怎麼想。”
陸巖之依舊不語。
“三十萬大軍不日即可到達長安,這邊你卻一直舉棋不定,你到底……”
“敏兒回宮了。”陸巖之突然開口。
“我知道敏兒回宮了,所以我纔會問你到底作何打算。”
“她回宮究竟是什麼原因,還是因爲知道了你我的用意。”陸巖之擡起頭來看着陳沖。
“事到如今,你還糾結於這些事情。”
陸巖之突然激動起來:“那你說,我們爲何要這麼做……義父對先皇忠心了一輩子。可是,到頭來卻落得個落魄歸鄉的結局。劉越答應了我們,只要助他起兵,他便會爲義父拜相封侯。還會好好奉養敏兒一輩子。”
“那你爲何舉棋不定。”
“我……我不知道劉適是否回心轉意,或許,他會好好對待敏兒呢,那麼我們也不必做這個亂臣賊子不是嗎?”
陳沖定定地看着他:“你的眼中,你的心中只有衛敏兒?不要怪我沒提醒你,即使現在你我不起兵,也難保日後劉適不會知曉我們曾經與劉越有過牽扯。”
陸巖之心內一緊:“你容我再想想,容我再想想。”
明光宮中,劉越少有的沒有喝得爛醉。他對李京道:“今日,我會去椒房殿看望皇后娘娘。”
“殿下。”李京驚愕地看着他:“殿下,你明知道陛下很忌諱你們……”
“我當然知道,但是我必須要去,還有,你想辦法將我去椒房殿消息傳到陳昭儀那裡。”
“殿下,你在引火自焚。”
“我這叫孤注一擲。”劉越思索片刻,站起身來,對李京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差不多午時了。”
劉越點了點頭:“是時候了,我現在過去,你想辦法將消息傳出去。”
“好吧……”李京無奈地應了一聲。
劉越沒有帶隨從,隻身一人去了椒房殿。
椒房殿內冷冷清清,裡裡外外也沒見到個人影。
劉越遲疑了一下,往殿內走去。
鶯兒正從裡面走出來,見劉適站在外面,明顯地愣了愣。
劉越舉起手中的食盒對她笑了笑:“我來看看你家小姐。”
“這……”鶯兒猶豫着。
“鶯兒,外面是誰?”殿內,傳出了衛敏兒的詢問聲。
“敏兒,是我。”劉越對着殿內大聲地迴應道。
不一會,衛敏兒走了出來,見到來人是他,微微一愣。
“久未相見,敏兒是否別來無恙。”劉越看着她,淡淡地笑着。
衛敏兒回過神來:“多謝殿下掛心,敏兒一切都好。”
“我……我可以進去坐坐嗎。”
“哦。”衛敏兒側身讓出一條道路:“請。”
劉越微微一笑,往殿內走去。
“小姐,小姐……”鶯兒拽了拽衛敏兒的衣袖,急切地搖了搖頭。
“不要緊,故人重逢,說說話又如何。”衛敏兒對她安慰地說道。
殿內的案几上,擺了幾道簡單的小菜,衛敏兒正準備用午膳。
劉越將食盒放到案几上:“這是齊國跟來的廚子做的點心,不知道你是否會喜歡。”
衛敏兒笑了笑,拿起一塊放入嘴中:“好歹我在齊國也待過一段時間,這個味道甚是懷念。”
“你喜歡就好。”劉越坐到案旁的軟榻上,微笑着看着她。
“你……”沉默了幾秒後,兩人同時開口說道。
始料未及的兩個人相視了幾秒,同時笑出了聲音。
“你還好嗎?”劉越看着她,關切地問道。
“我……我有何不好,我現在貴爲皇后,怎麼會不好呢。”衛敏兒轉開目光,不去看他,淡淡地說道。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是問……”
“我知道。”衛敏兒打斷了他的問話:“好與不好,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不管怎麼樣,至少我沒有後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