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勁地只逃。說不定撐不到三分鐘!”
王釋淵滿山頭地追着文雅,無力地喊着。
自從王釋淵使用了吞噬靈霧的能力後,文雅便完全放棄了進攻,展現出驚人的逃跑能力。至此他們已經在山頭的密林了跑了數十圈,當文雅如在自家後花園般自由穿梭時,早來七天的王釋淵卻幾次都險些迷失在了密林中。
“我看你纔是呢!”文雅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用不了三分鐘,你就又能迷好幾次路了吧?”
一聽到聲音,王釋淵立刻循聲張口大吼,數個光團從口中飛出,強烈的爆炸立刻將前方的樹木全部摧毀。
在硝煙過後,文雅的聲音在王釋淵身後響起:“那是道士的爆符吧?吃了那麼久還不消化,你不會胃脹啊?”
“傳聲器。”王釋淵無奈地笑道:“你居然還帶着那麼奇怪的道具……”
文雅在逃跑的一路上,將殺手常用來混淆視線的傳聲器貼滿了樹林。有了四處的聲音干擾,要找到文雅就更是麻煩。
原來,除了操縱之外,逃跑與掩飾這些殺手必備的技能,文雅也是熟捻於心。王釋淵頗爲欽佩道:“看來,我是低估你了。”
文雅的聲音依舊忽左忽右:“我好歹做了……我也不知道多久的殺手,雖然你排名是第二,可論年資,我可是你師祖母級的長輩呢!”
“那就像個長輩的樣子。出來打一場。”王釋淵無力道:“如果我沒記錯,現在着急的人應該是你們纔對吧?這樣避而不戰有什麼意思?”
文雅哼聲道:“你也說了,我沒是殺手,哪有殺手正面對決的?當然是躲在暗處偷襲啊!”
當說到“偷襲”兩字,一柄長劍突然如炮彈般從旁側疾刺而來,穿過了王釋淵的右肩。
鮮血濺出,王釋淵卻笑了——聲音可以作假,但長劍不會半途轉彎,因此也暴露了文雅的方位。
王釋淵轉過頭,吐出了暴風符的威力,狂風呈扇形將樹木全部掃倒,好讓文雅無所遁形。
“震”
在幽深的女聲響起後,王釋淵腳下的地面迅速崩塌,顯出了土層下的深坑。
這不是靠一次地震就能製造出的陷阱,王釋淵在下落的瞬間便明白過來,在他玩着躲貓貓的時候,文雅已經爲他挖出坑、蓋上土,再將他準確地引入陷阱,並一擊成功。
王釋淵一落入坑中,第二次猛烈的震感傳來,山上的土石迅速壓入洞中,將他活埋起來。
樹木除了依土而生外,也是維固土質的重要作物。當王釋淵把朝向山頂的樹大面積破壞,就直接導致了土地變得比以前更加鬆動,也讓“震”的效果能成倍發揮。
短短時間內構思如此精妙的佈局,除開言先生外,恐怕也只有文雅才做得到了。
除開所有的異能。無論是在殺手的本行,還是在鬥智上,文雅終究技高一籌。
一將王釋淵埋住,文雅立刻使出“力”和“速”的效果,將附近的斷樹、大石全都堆在了他上方,建出了一個巨大的墳冢。
“呼,幹體力活真累。”確信王釋淵無法再逃出後,文雅這才癱坐在地上喃喃着:“還要再去找幾十個屍體,才能對付那該死的五行災師。”
“我可不記得,你什麼時候已經解決我了。”
隨着王釋淵的笑聲穿透厚土,墳冢迅速崩壞,一道人影從土中一躍而出,落到了文雅的身前。
王釋淵雖然面帶微笑,但滿臉的塵土加上右肩上的長劍,還有他滿嘴的黑土,讓原本柔媚的樣貌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
文雅有些噁心道:“你……連土都能吃?”
“我可是能吃毒氣和爆炸的人,”王釋淵一邊將長劍往外拔,一邊笑道:“雖然味道不好,不過吃些土並不奇怪吧?”
在絕對的能力面前,心計,變得如此無用。
長劍一離體。傷口就開始自我癒合,王釋淵道:“在我借走你的頭之前,你還有什麼遺言?”
“只有兩句。”文雅伸出了一根手指:“首先,你有沒有發現,那個龍脈給你的食魂能力,似乎並沒有開關鍵。”
王釋淵聞言低頭一看,淡粉色的氣霧一直從文雅的身旁散出,而氣霧一出現,就被王釋淵的每個毛孔迅速吸收。
可能是因爲這項能力並非天生就有,可能是因爲只有文雅纔有的靈霧,讓王釋淵沒有練習的對象,總之饕餮的本能一遇到靈霧便會開始吞噬,不會像吞噬其他東西時一樣收放自如。
這時,文雅伸出了第二根手指道:“靜下心來,聽聽看,你會聽到從我出生起就無法擺脫的聲音。”
王釋淵當然沒有那麼做,他立刻揮起劍,要一下砍去文雅的腦袋。
可就在此時,他體內忽然傳來一聲慘嚎,讓他的動作不由一滯。
聲音一旦出現,便如火山噴發般不可抑制。他們有些慘叫,有些低吟,有些則在互相大罵……在聽到聲音的同時,王釋淵也感受到他們的意志在腦中亂竄,並阻礙着他身體的動作。
到了這時,王釋淵才反應過來,他吞吃的並不只是霧氣,雖然那些靈魂並不成形也沒有自我意志,但那畢竟是人的靈魂。
他想要將靈霧吐出。卻發現龍脈似乎忘記將這項能力一併給予,而靈魂們也像感覺到什麼般,死抓住王釋淵的身體不放。
這樣的時機文雅自然不會錯過,她立刻奪去了王釋淵的長劍,卻反手用劍割開了自己的手臂。
“釋”
鮮血,順着她的手臂滴落,滴入到靈霧之中。猛然間,霧氣膨脹了數倍。
“你不是想吃麼?”文雅艱難一笑,整個人都被粉色包裹:“那就給我一次性吃個飽吧!”
受到文之血的激化,所有的靈霧一口氣噴發而出,將整個山頭都染成了粉色。
這纔是,文雅所擁有的氣霧真正的量。
王釋淵雖然不願,但他的身體還是機械地開始工作,如下水口般將所有的靈霧通通吞噬,甚至還帶起了粉色的渦旋。
不知過了多久,山頂再不見一絲粉紅,而吃盡一切的王釋淵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在王釋淵的腦袋裡,現在至少裝着數千人的思想和聲音,他感覺自己的每個細胞都在互相撕扯,妄圖從身體中分裂出去。
文雅很清楚,自己從出生就和這些聲音生活在一起,還偶爾會爲此感到抓狂。將其他人突然至於如此環境。恐怕不出一分鐘,**和精神都要崩潰。
王釋淵的意志真是剛硬如鐵,雖然已無法移動,他仍能開口道:“你就是一直這樣生活過來的?”
一氣釋放靈霧的文雅面色慘白,卻依然笑道:“不然你以爲,我是怎麼變成今天這樣的變態的?”
求財不惜死,唯取富人頭。或許文雅真正不惜死的原因,是因爲這份千人低語的折磨。
“我本以爲,老天讓我再活過來,是想借我的手除去更多你們這樣的魔鬼。”王釋淵微笑着閉上了眼睛:“沒想到,它只是想讓我換一個死法。”
“很不甘麼?”文雅將劍尖指向王釋淵的咽喉:“想罵老天無眼麼?”
“爲什麼要罵?”王釋淵笑得是如此溫柔:“能死在文斷頭的手裡。是我的榮幸。”
文斷頭揮劍,王釋淵斷頭。
人類核武器,在最合適的人手中,迎來了永遠的安寧。
頭雖然被斬斷,但那些被吞沒的靈霧,卻沒有如文雅預料般衝出屍身。
沒了靈霧,文雅能使用的言咒已經消耗得差不多,現在的她,和個廢人也差不了多少。雖說靈霧隨着時間會逐漸再生,不過要再投入這場戰鬥,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接下來,難道我要看風景麼?”文雅自言自語着爬上山頂,朝山溝中望去,吹了聲口哨道:“好傢伙,原來這就是龍脈啊!”
在兩座山峰間的深壑中,一團巨大的黑色在不斷翻滾,時濃時淡,有時好似膨脹到文雅眼前,有時卻又好像距離有十多公里。
看着這團黑暗,文雅體會到壓迫式的窒息感,長期與靈霧打交道的她,甚至能感受到漆黑中深藏的憤怒。
這還是在封印內的龍脈,如果真讓它逃出來,光憑這股氣勢,文雅就自知七殺組內沒人能攔得住。
“真是麻煩大了。”文雅仰天嘆道:“你個姓言的混蛋,到底去哪兒鬼混了?”
五天前,當爲阿梅處理好護罩和機票後,諭天明拜託狐雙,將自己用狐步帶到了未知的某個村落。
“我先回去了,還要和文斷頭學那該死的縱術。”狐雙生澀地拿出手機道:“等完了打電話給我吧。我大概知道怎麼接……”
看着狐雙窘迫的樣子,連一向毫無表情的諭天明都露出了笑意。阿暗的聲音則在一旁調侃着:“木頭笑了,狐狸用手機了,我看這世界真的離毀滅不遠了。”
狐雙沒有應話,撇下諭家兄弟便消失不見。諭天明則五味雜陳地扣響了面前的屋門。
“進來吧,門沒鎖。”簡陋的木屋內傳來一箇中年的男聲:“我就知道,你早晚會找到這裡。”
當木門被推開,一個長相與諭天明有八分相似。臉上卻爬滿皺紋的男子出現在諭家兄弟面前。
這個男人,就是兄弟兩人訓練成如今的鬼咒師,甚至親自動手殺死阿暗的,諭天明的叔父。
“好久不見了,叔父。”諭天明冷冷地砍向男人身旁的空洞:“還有,父親。”
聽到諭天明的問候,叔父身旁涌起一陣淡淡的白霧,它似是發出了聲音,卻輕不可聞。
諭家兄弟很瞭解這種情況,這是縛靈在經過太久的鬼壽仍沒有渡化後,開始喪失理性、逐漸產生怪化的初期表現。
“沒事,他只是太久沒有出來過了,有些不習慣而已。”叔父擺了擺手道:“你們來找已經毫無能力的我們做什麼?爲弟弟報仇?”
阿暗的白霧之臉帶着鄙夷的神情出現:“如果我想要報仇,也不會今天才來。你們以爲自己藏得很好?三年前我們就查到這裡了!”
諭天明乾咳了一聲,制止了想要發作的阿暗,而後道:“我們來這兒,是爲了求教剋制某個敵人的方法。”
叔父勉強笑道:“求教?七年前我們已經把能給你的都給你了,我們還能教你什麼?”
原本要完成新生鬼咒師的轉生儀式,需要有三個鬼咒師負責牽引,兩個負責言咒的導入。而在阿暗的轉生儀式裡,從頭至尾都只有他們父親一名鬼咒師。爲了能順利完成儀式,諭父將全部的力量都轉移給了阿暗,這才勉勵將阿暗從冥河的彼岸拉回。而這樣極端的做法,導致諭父本身失去了能力,成了完全普通的縛靈。
在那之後,爲了躲避盛怒的諭天明和其他世仇,叔父帶着諭父藏進了深山中的某個小村莊,就這樣過起了農夫的生活。
現在的諭家兄弟,究竟還能從父輩身上學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