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了一番,等寶扇拿了銀子來,沈歸燕就回去北院了。但是一路上,寶扇的神色不太好看,像是想說什麼,欲言又止的。
“怎麼了?”沈歸燕看着她。
“沒什麼。”寶扇眼睛左右看了看,而後道:“奴婢在想,小姐以前不是很喜歡大少爺麼?那現在呢?”
沈歸燕一愣,伸手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下:“現在已經這樣了,我都不記得自己曾還喜歡過他,你能不能就不要替我記得了?”
寶扇捂着額頭,神情更緊張了一些:“那小姐現在對四少爺…”
提起顧朝北,沈歸燕臉微紅,忍不住就想起昨晚的事情,滿腹的打算就化了溫水:“他其實挺好的。”
完了,看着自家小姐這表情,寶扇心裡一沉,連忙提醒道:“可是小姐,四少爺風流慣了的,奴婢聽聞,他在外頭最長情的時候也就是在百合姑娘房裡呆了一個月,更莫說平時都是挨個房裡呆,沒個定性…”
“寶扇。”沈歸燕垂了眸子:“那些事情我都知道。”
“那……”
“現在我是他的人,他怎樣我無法左右,但是我會盡人妻之本分。”沈歸燕笑了笑:“走吧,回去。”
寶扇嘆了口氣,無奈地點點頭。
回去院子裡,顧朝北已經坐在主屋的桌邊,姜氏笑得十分燦爛地看着她道:“夫人回來了。”
顧朝北也是一笑,起身將她拉進去:“去哪裡了?”
沈歸燕沒打算告訴他劉大夫的事情,只應道:“出去看了看夫子的學堂,相公可用膳了?”
“沒有,這不是還等着你麼?”顧朝北瞧着她,眼裡滿是戲謔:“難爲娘子身子不適還出去了。”
沈歸燕臉上一紅,咬牙踩了他一腳,有些狼狽地看了旁邊的姜氏一眼。
姜氏沒有在意,臉上還掛着淡淡的笑意。自從霜降和院子裡的丫鬟都被丞相帶走了之後,她在沈歸燕面前就老實了不少,再不敢如同以前那樣放肆。眼下正室得寵,她也分了杯羹了,自然是要更低眉順眼才能伺候得長久。
顧朝北笑着拉她來用膳,夾着菜道:“今日朝上,父親已經稟明皇上,將我左遷至宇文將軍營中。”
沈歸燕一愣,想起宇文長清,隨口應了一聲:“那不是恰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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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本來就有不淺的淵源。
哪知話剛說出來,腳就被人輕輕踢了一下。沈歸燕擡眼,就見顧朝北苦笑着道:“哪裡恰好?降職了不說,還從一個大權在握的侍郎變成了宇文將軍麾下的小將。往後可不能帶着娘子威風了。”
瞧着他這神色沈歸燕才反應過來,順着道:“我倒是覺得你當小將也比高官好,武將無束縛,也免得你不知何時冒犯皇上,到時候威風沒有,倒是要禍連家人。”
顧朝北哼哼了兩聲,又笑嘻嘻地道:“娘子不怪我?”
“有什麼好怪的。”沈歸燕輕笑道:“相公不管是榮華富貴還是一貧如洗,妾身都相隨之。”
姜氏在旁邊聽着,微微撇嘴。
顧朝北被降職的事情很快傳遍了丞相府,顧朝東正關在房間裡傷春悲秋,一聽這消息立馬滿血復活了,出門就去找顧丞相。
“科考結果尚未公佈。”顧丞相板着臉道:“但是爲父今日去求了皇后,因着六皇子的案子,可以讓你暫代侍郎的位置。”
“那四弟呢?”顧朝東問。
“他去宇文將軍麾下做了提轄。”顧丞相嘆了口氣道:“雖說也符合他的性子,但是到底是有些對不住他,所以你平日少與他爲難,明白了嗎?”
“兒子明白。”
顧朝東覺得這簡直是天無絕人之路,本來以爲一切都已經完了,結果父親卻給了他這樣好的機會。
明白只是嘴巴上答應的,如今他頂替顧朝北坐上侍郎的位置,還不把前頭受的窩囊氣統統還回去?
離開顧丞相的書房,顧朝東先是回去了東院。
“少夫人呢?”他問玉梳。
玉梳結結巴巴地道:“少夫人最近與宇文府的一位夫人交好,這幾日天天出去與她閒聊。”
“宇文府的夫人?”顧朝東挑眉,玉梳又補充道:“是宇文厚德的正室韓氏。”
點點頭,顧朝東沒放在心上,那女人能安生些也好,他也不想她在府裡鬧事。
換了一身衣裳,顧朝東迫不及待地就往北院去。
顧朝南正坐在顧朝北旁邊,看着手裡的一枚玉環,嘆息道:“四弟大好的前程,想不到都敗給了父親的偏心。”霸寵之皇叔的金牌萌
顧朝北抿着茶,笑道:“我本來就是個不爭氣的,二哥不必爲我覺得可惜。反正都是一家人,左右肥水不流外人田。”
“怎麼能不可惜呢?”顧朝南道:“他已經到了下藥害你的程度,怕是早就沒顧着兄弟情誼了,也就是你這樣的傻子,纔想着他不是外人田。”
顧朝北一愣。
顧朝南嘆息道:“你啊,涉世不深,你大哥那樣的人,唯利是圖,別看着說話風雅舉止大氣,肚子裡的東西不知道多鋒利。別怪二哥沒提醒你,你還對他寬容,就是給了他第二次往你湯裡丟砒霜的機會。”
二哥不提他都要忘記了,上回父親匆匆處置的砒霜一事,據說林大娘在城外被逮着,兩個人關進牢裡什麼都沒來得及說便畏罪自盡了。
他覺得有些好笑,要是想自盡,早幹嘛去了,還用得着跑麼?再說,殺人未遂,也沒到死罪的地步,那兩口子怎麼那般想不開?
不過這件事丞相不許提起,府裡便再也沒人說。顧朝北本來對此事還有些疑竇,現在也只能認爲是顧朝東做的了。
如此想想,他還真是不該放過他。
“現在你還沒坐熱的椅子,活生生被父親扯去給了大哥,我要是你,定然都不會放過他。”顧朝南說得激動了,還拍了拍桌子。
“大哥若是我,會怎樣做啊?”顧朝北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還用說麼?定然是……”顧朝南話一頓,唉了一聲道:“現在有些話也真是不好說,不過四弟下回可當真別這樣大意了。”
顧朝北看他一眼,點頭:“多謝大哥提醒。”
今日南院來訪,顧朝南和顧朝北來說話,沈歸燕自然就同許夢蝶在說話。
經過前頭的事情,沈歸燕對許夢蝶有些不好意思,那麼多次忠告沒有聽,活該吃了教訓。
許夢蝶還是同以前一樣溫柔,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四弟的事情你也不必難過,終究是父親的錯,不在於四弟。”
沈歸燕點頭:“我沒有太難過,榮華與否,命裡大概都有定數。”
許夢蝶有些欣慰地看着她笑道:“你能這樣想就好了,只是這回大哥又當官了,那大少夫人指不定會怎般囂張,真是叫人看着不爽。”
沈歸燕眼神沉了沉:“她囂張不了。”我的明朝生涯
“哦?”許夢蝶來了興趣:“少夫人有法子治她了?”
沈歸燕但笑不語。
顧朝東就在這個時候闖進了北院裡來。
從上次的砒霜事件和圓房事件開始,北院與東院之間就隱隱有種敵意。故而他一踏進來,寶扇就大喊了一聲:“大少爺來了!”
那語氣,跟狼來了差不多。
前院說着話的顧朝北和顧朝南都往門口看了去,屋子裡的沈歸燕和許夢蝶相互看了一眼,也站了起來。
“喲,都在啊?”顧朝東走進來,看着顧朝北,臉色微微有些扭曲:“昨兒不是折騰了一宿麼?今日怎麼瞧着四弟精神不錯?”
顧朝北朝他一笑,露出八顆白牙:“年輕麼,自然是有精神了。”
顧朝東臉色一僵,冷哼。他不過比他大了幾歲,說年輕,他也年輕啊。
轉頭看着屋子門口的沈歸燕,顧朝東笑道:“不知各位可聽聞了朝中官職變動一事?”
問的是各位,看的卻是沈歸燕。沈歸燕皺眉看他一眼,點頭道:“聽聞了,恭喜大哥。”
顧朝東高興了,笑着往門口走了兩步:“所以有些決定,還是莫要下得太早了,你說是不是?燕兒?”
顧朝北站起來,走到他面前去擋着,點頭道:“是啊,就如當初一般,燕兒太早決定嫁給你,總歸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顧朝南走過來拉着顧朝北道:“四弟,這話說出來像什麼?現在四弟媳還在這裡,提這些舊事,難不成大哥還是罔顧倫常之人麼?”
許夢蝶也點頭:“大少爺定然只是隨口問一句,不會荒唐到夾槍帶棒針對誰的,四少爺可別太沖動。”
這一左一右勸着,倒是顧朝東下不來臺。回頭看看,他身邊就一個奉孝,前頭卻是一堆顧朝北的人。
形勢好像有些不利。
顧朝北輕哼了一聲,後頭沈歸燕笑着開口道:“今日大哥大喜,不該來這北院的,該找大嫂回來慶賀纔是。”
“對啊。”許夢蝶應和道:“就算大少夫人不在,大少爺院子裡不是還有兩個通房丫鬟麼?做什麼要找到北院來?”
“我只是路過。”顧朝東尷尬地扭頭,深吸一口氣道:“這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