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度轉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酉時,日漸西斜,拖着人的影子往一邊拉去,越拉越長。
辰露此刻正在糾結,她是應該正式一點呢,還是普通隨意一點,畢竟是人遞了邀請請她前去,總不能太過隨意,看起來是不是不給人家面子又或者不夠重視。
“姐姐,都過去一刻鐘了,還沒弄好嗎?”童夢塵一蹦一跳的從外面衝進來,一點沒形象的踢開了房間的門,要不是力氣沒有太大估計門就已經壯烈犧牲了。重彩跟在她身後一路小跑着,還不時的喚着她,估計是覺得這個主子 太讓人費心,她都無奈了。
“瞳兒,你自己好了啊!”辰露正坐在梳妝檯前,倩兒心靈手巧的替她挽着長髮,沒有過多的髮飾,只不過略微帶了點點頭飾,倒也是淡雅。聽到急匆匆跑進來的腳步聲,辰露無奈笑笑,這丫頭不知道要斯文一點麼,一點女子形象都沒有了,人家雲公子竟然也不介意。
“那麼麻煩幹嘛,那個大冰塊是想請你出去玩兒,姐姐非要打扮那麼漂亮嘛。”童夢塵走到辰露面前,湊過去看她的臉,略施粉黛的面龐倒是有些驚豔不已,畢竟辰露是個絕世美人,就算不施妝也是美的。但是對於童夢塵那句大冰塊,辰露是不贊同的,那賀蘭公子雖然看起來是冷漠了些,但是卻是一副好心腸,能夠結交知音也是辰露所希望的。
童夢塵每日都是一成不變的白色羅裙,對襟束腰,邊緣和裙角的地方都繡着細細的回雲紋,用的也是極其細的銀色絲線,她穿在身上就彷彿是一抹雪白,倒是有些靈動。一頭墨發也就算了,她是不像那種愛綰髮的女子,所以頭髮都是重彩幫她挽起來後插了一根碧玉簪完事,那支玉簪好像是月上君白送給她的那片柳葉所化,她就一直帶在身上,和那顆骨珠一樣。
“姑娘,這套蔥綠色的不錯,要試試嗎?”倩兒抱了幾套衣服過來,本來是打算一套一套的試,哪一套看上了就穿哪一件。在這離王府裡頭得了這樣好的待遇,童夢塵是不覺得怎麼樣,但是辰露看來卻覺得不妥,所以有打算出去尋住所,但是看童夢塵那樣好像是不太打算走。
辰露掃了一眼,點點頭,“就那件吧,再不快些瞳兒該急了。”
童夢塵聽了,若無其事的點頭,的確她是沒那麼多時間去等待,畢竟她是急性子嘛。她這麼多年從來都是一副輕便模樣,反倒不太理解爲什麼凡人總喜歡把自己一身弄得那麼繁瑣,好看是好看,卻太過於累贅,不嫌累嗎?
“走吧!”辰露換了衣服,倒是看起來如同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只是童夢塵覺得,雲思容這個公主都沒有姐姐好看,也沒有姐姐的氣質,若是換一換,她倒覺得辰露更像是修養極好的公主。
出門的時候,已經是酉時兩刻,太陽已經斜了很多,但是已經沒有了白日裡那種炙熱,童夢塵也是一路歡快的跑着,彷彿不嫌會熱一樣。
“雲若凡。”童夢塵看到那抹欣長身影的時候,一陣歡呼就奔過去了,看的辰露一陣搖頭,這模樣真像個孩子。雲若凡本來立在大門口,耐心靜等童夢塵她們的到來,他安靜的像是一尊絕美的雕塑,引來了許多女子的觀視,他也沒有不耐煩,依舊靜靜的站在那裡。
聽到那女子的呼聲,雲若凡終於由淡淡的笑化作溫柔的微笑,發自內心的一笑,彷彿如同三月春風,掀動了一汪清泉,讓人舒心無比。那些圍觀的各家女子頓時是一陣眼冒金星,甚至羞紅了臉頰,這天底下怎麼會有笑起來這般好看的男子。
“不是說等我過來再出去的嘛。”童夢塵蹦噠到他面前有些微喘氣,還一臉埋怨模樣,雲若凡也是安靜笑着,“不是怕你們來了還要等着嗎,我就先備了馬車在這裡等,也沒多久。”
“雲公子,真是勞煩了。”辰露緩緩行來,有禮的欠身一下,雲若凡也是淡然點點頭,辰露雖然生的美貌,也夠驚豔,但是卻無法讓他起別的心思,她是夢塵的朋友,對於他也同樣的朋友。“不勞煩,這下時間也差不多,走吧!”
“好啦,那個大冰塊不是說戌時在飄然樓嘛,快走吧!”童夢塵嬉笑着拉了雲若凡的衣袖就走,他總是一身白袍,和童夢塵站在一起是那麼般配,金童玉女。在王府某間閣樓上,九焱一身火紅那樣醒目,定定的注視着門口那漸行漸遠的馬車,還有騎了馬跟着一起走的雲若凡,他握緊了拳頭,發出咔擦的骨節聲。
飄然樓,說罷了,其實就是屬於賀蘭墨然旗下的一間茶樓而已,不過就是這茶樓有點特別,它是建立在水上的,四面都是江水,算得上是臨江而設。閣樓很大,四周都是水,水上架了不止一條單行的道路,都是由木板鋪設成的,安了木製柵欄,看起來簡樸至極。
童夢塵他們到了之後,是站在江邊的,下了馬車就是一股水的味道撲面而來,除了涼氣,還有一股魚腥味兒,童夢塵忍不住掩着鼻子打了個噴嚏。說起來這裡其實還是城外的陵江延伸進來的源頭,不過城裡就沒有那麼龐大,看起來就像是一條湖,湖中心有一座水上閣樓而已。
“這裡好寬闊啊!”童夢塵蹦跳在木製的水上走廊,伸着雙臂大呼,雖然是小了一點,但是這樣空曠的環境卻看起來十分寬闊,適合看遠景。
“夢塵小心些,這裡柵欄低,別掉下去了。”雲若凡急步走過來,照她這樣亂蹦亂跳的,萬一一個不小心豈不是要到水裡去涼快涼快了。有過那一次的經歷後,雲若凡其實特別怕她到水邊,也怕她會對水有所恐懼。
“我沒事。”童夢塵轉頭做鬼臉狀,引得辰露倩兒還有重彩都是一陣掩面偷笑,看的雲若凡是直搖頭,這丫頭能不能改一改這樣毛燥的性子,說她還不願意聽了。
“錚!”就在他們走了一段後,距離飄然樓還有些距離,他們玩鬧着,卻突然聽到了一陣雜亂的琴聲。彈琴的人似乎是無心彈奏,所以亂了調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彈着,辰露的步子亂了些,再沒有來時那般緩緩前行。聽着這琴聲,怕是除了那位賀蘭公子外,別無他人,那他是怎麼纔會這般心緒不寧?
“嘿嘿,這聲音太難聽了,還沒姐姐彈的好。”童夢塵雖然學了幾天琴,卻是不懂琴聲所含的情緒,她只覺得,這聲音不好聽,甚至沒有她彈的好。
“瞳兒別胡說,琴聲的境界在心不在形。”辰露搖頭輕笑,童夢塵這樣看起來是真的沒有音樂天賦了,要讓她安安靜靜學習樂曲,怕她也是堅持不下來的,就像當初學了一段時間也沒能彈出一首曲子來。
“不管了,姐姐,雲若凡,我先過去了。”童夢塵吐吐舌頭,竟足間一點,白色身影如同一抹輕羽飄然而去,墨發飛舞,彷彿一副淺淡水墨畫。辰露擡頭望着,水眸中不知道包裹着什麼,翦翦影影。
“夢塵。”雲若凡阻止不急,人家都已經飛出去好遠了,輕飄飄的落在了飄然樓的頂上,遠遠看去不知道的還以爲上面是停了一隻白羽的鳥兒。像她這般冒然去赴宴還這樣沒有禮貌也不知道人家會不會生氣,不過就算是生氣又怎樣,賀蘭墨然還打算跟他翻臉不成。
“瞳兒太胡鬧了,雲公子,還是快去帶她下來吧!”辰露怕她貿然去人家房頂上,引來人家不悅就不好了,畢竟這樣太過於失禮了。
“夢塵這般,早就有人去請她下來了。”雲若凡笑着搖頭,指着童夢塵那裡,果然,就在她纔在房頂站了一會兒,還沒下去呢,就有兩個彪形大漢跳上來,雲若凡和辰露一邊走着,一邊擡頭看。也許是童夢塵說了什麼,兩個人上來安靜了一下竟然就出手攻擊,雲若凡一皺眉,怕童夢塵被人限制不好出手,長袍微卷,他身影如同驚鵬直掠而上,一抹白影倒像是謫仙降臨。
“姑娘,看來不妙了,我們還是快些去看看吧!”倩兒扯了扯辰露的衣袖,露出焦急的神色。
“走,我們快去,怕是這飄然樓的護衛以爲瞳兒貿然打擾纔會出手,還是請賀蘭公子諒解,不要鬧事得好。”辰露也許是怕童夢塵和人家交惡,也許是擔心童夢塵不是敵手,一時也焦急了起來,提着裙子就往閣樓跑,倩兒也快速跟着。而重彩,也不是很急,擡頭望着童夢塵的方向,白影翻飛,以她的功夫,這凡人哪裡奈何的了她,想着,重彩脣角微勾,露着不明意味的淺笑,提了裙子也快步跟着去了。
飄然樓的二樓隔間,一抹墨色身影端坐,雙手在古琴上胡亂的撥着,曲不成曲,調不成調,那緊鎖的眉心正說明着,他其實內心並沒有表面上那般恬淡。
突如其來的打鬥聲擾亂了安寧,他手一頓,高聲的詢問,“蒼離,外面怎麼回事?”蒼離本來安靜守着,聽到詢問,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公子,有人闖飄然樓?”
聽罷,賀蘭墨然一挑眉,今日,還有不怕死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