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錦國的宮宴是非常熱鬧而且嚴肅的。
首先百官要聚在一起,祭天,祭祖,然後頌唸經文以求上天保佑東錦國國運綿長,一年無痛無災。
離祭典開始就只剩下一刻鐘了,雲琉朔早已經到來,正百無聊賴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偶爾喝一杯酒,但是眼睛卻一直盯着進來的大殿門口,眼睛不停瞄着每一個走進來的女眷,看的那些百官的女兒一陣俏臉羞紅。
雲琉朔哪裡能夠猜的到,他心心念唸的人兒此刻正在御花園裡和他的母后面對面着呢,不過這面對面就不是平日裡那樣湊到一起了,反而這裡的氣氛是如此的緊繃。
“雲若凡,你給本宮站住,聽到了沒有?”方秋月看着雲若凡居然甩都不甩她,拉着童夢塵就想走掉,氣的她伸着塗滿丹蔻的手指着雲若凡的背影直抖。
“皇后……你沒有資格提起我的母親,再出言不遜,我可不管你是皇后。”雲若凡頓了腳步,冷冷的側了頭衝她說道,擡起左手,食指和中指豎起,手上縈繞出一團白色的東西,速度飛快。雲若凡冷笑一聲,揚手便向她灑了過去,白色的光團飛出去後砸落在她腳邊,灰色的石板路被砸開一個大洞,嚇得方秋月立刻往後退了好幾步。“雲若凡,你放肆,本宮是皇后,你豈敢如此無禮。”
“皇后如何?”雲若凡冷喝一聲,眸中都是不屑,握緊童夢塵的手便擡腿就走,童夢塵可能是被雲若凡這不一樣的一面給弄懵了,被拉着走都呆呆的。
“可惡,果然是嵐妃那個賤人生的兒子,一樣沒有教養。”方秋月看着那已經走出去一段的兩人,氣的恨恨的攥緊了拳頭,幾乎咬牙切齒。
“啪!”這一道聲響之下,方秋月愣了,雲思容和玉竹直接傻了,就連一向冷靜的雲若凡都愣愣的看着那纖細的身影,有些反應不過來了,那……那是夢塵?
“賤人,你敢打本宮。”方秋月反應過來後,聲音猛然變得尖銳而高昂,像是貓撓爪子的聲音,刺得耳朵生疼。童夢塵依舊保持着甩完她耳光的姿勢,不過平日裡看起來嬉笑的小臉此時卻一臉寒霜。“打你怎麼了,是你先說若凡的母親,給你一巴掌算是輕的了。”
“賤人,本宮要殺了你。”方秋月一時間完全亂了分寸,也忘記了身爲皇后的儀容,竟然像一個潑婦一樣,張揚着雙手就要向童夢塵撲過來,照她看來,童夢塵離得這麼近,避無可避,因爲她的指甲上向來都是有毒的,只要一點點,她就死定了。
“母后。”雲思容回頭便看到了雲思容冷冷勾着脣角,她心裡一跳,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雲思容平日裡雖然跋扈,但是卻不是沒有腦子,一看雲若凡那樣的表情,她就意識到不對了,況且母后根本不會武功,哪裡能夠對付童夢塵,一時間,雲思容感覺心臟都被揪了起來。
“啪。”這一次的聲音,比上一次還要響亮,童夢塵甩完耳光後,小臉像是非常不爽的樣子,“臉皮真厚,甩的手疼,你是貼了多少層。”
方秋月眸中一閃而過的驚駭,退了兩步,一臉謹慎的盯着童夢塵,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居然看不到她出手便已經攻擊到了眼前,若是她想要殺她豈不是躲避的機會都沒有?
方秋月今日因爲要參加宮宴,特地穿了一身絳紅色繡了金鳳展翅的鳳袍,一頭長髮被高高盤起來梳了鳳凰髻,八支鳳頭釵,擺足了皇后還有的架勢。可惜啊,這是一時間昏了頭腦遇到了童夢塵,她也不冷靜想想就出言不遜,結果雲若凡還沒發火呢,童夢塵就已經一個耳光抽過去了。
童夢塵認識他以來時間也算不得短,對於他心裡的軟肋其實還是知道一些了,雲若凡心裡太過在意他的母親,又怎麼會容忍這個皇后刻意辱罵。與其讓若凡不開心,還不如她出手來教訓教訓這個皇后,反正看她和雲思容都不爽,正好解氣,至於雲琉朔那邊,就對不起咯。
“夢塵,不必跟她一般見識,反正遲早都會受到懲罰,何必浪費力氣。”雲若凡慢慢的走過來,拉過童夢塵的手輕輕揉着,冷笑着看了一眼方秋月和雲思容,“我們走吧,祭典要開始了。”
“哦。”童夢塵傻傻點着頭,任由雲若凡輕柔的揉着她的手,其實也沒那麼疼啦,就是那個皇后的臉,好像還真的挺厚的樣子。兩個人一高一矮並着肩緩緩離去,方秋月在後面狠狠的剜了一眼,“剛纔的事,誰都沒有看到,明白了嗎?”
“是。”雲思容趕緊答道,一衆跟着的宮婢們全部都嚇壞了,當然不敢把這種事拿出去亂說,一個個的趕緊應了聲。今日發生的事,一個字都不能露出去,否則毆打當朝國母的罪責,足以滅九族了。
“走吧,祭典該開始了。”方秋月一甩袖擺,轉身欲走,雲思容趕緊跟過去,“母后,還是重新梳過妝容再過去吧,若是父皇看到了這副模樣,該要起疑了。”
方秋月這才發現,自己現在這副尊容,頓時氣的臉都綠了,趕緊的帶着一堆人又回了棲鳳宮,反正離得不遠,快些還趕得上。
這邊,嘉華殿。
“離王駕到。”隨着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正在垂着腦袋閉目養神的雲琉朔猛地睜眼,有些急促的看向殿門口,等了這麼一會兒,可算是來了。童夢塵那丫頭向來和雲若凡走在一起,要來也是一起的。
果不其然,那大門口兩道身影慢慢走了進來,似乎還沐浴着豔霞的餘光,一步一步邁了進來,殿中的人幾乎都已經到齊了,看到他們進來的那一刻,殿內竟鴉雀無聲。
方淺雨來的早,已經坐了一會兒,但是聽到離王駕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擡了頭看去。但是,方淺雨的目光竟一眼看到了他身旁拉着手的藍色人影,雖然不是很高,但是足夠顯眼,藏在袖中的玉手被握緊,扎進手心痛都感覺不出來。
該死的,童夢塵又是你,爲什麼走到哪兒都有你,還和離王一起來的。方淺雨恨恨的低下了頭,清亮的眸中不知道想些什麼。
上一次去刺殺童夢塵已經是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方淺雨雖然不甘心計劃失敗,但是也無可奈何,反正還有兩次機會,殺不了她就去找別人,童夢塵再厲害也是一個人,她就不信了,一個村野丫頭居然殺不了。
“參見離王殿下。”百官帶家眷紛紛行禮,雲若凡卻拉着童夢塵就往裡走,甩都不甩他們,看到雲琉朔衝他笑,雲若凡冷哼一聲,往自己位置走過去。
司樂早就已經進了宮,只不過在嘉華殿外頭侯着,直到雲若凡他們進去了,他才傻愣愣的跟在後頭也進來了。怎麼感覺離王殿下和出門的時候有點不同呢?
“夢塵,你們今天可是來得有些晚了哦。”賀蘭心然混在一堆女人中向她揮手,那周圍的全都是百官之女,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還有看着雲若凡便羞答答的垂下了眸子。童夢塵一挑眉尾,想要過去和賀蘭心然坐在一起,但是雲若凡卻拉着她的手不放,徑直去了自己的位置。
“哎?雲若凡,讓我和心然姐姐一起坐不是挺好的嗎?”童夢塵忍不住抗議,氣鼓鼓的嘟着嘴瞪他,但是雲若凡卻不回答她,反而拉着走得更快了,看了一眼雲琉朔後,他才入了座。
“哎……王爺,這是王妃……”司樂看到自家王爺居然把童夢塵拉着一起坐下了,頓時一副見了鬼的模樣,結結巴巴的話都說不清楚了,雲若凡側了眸子深邃的看了他一眼,嚇得司樂趕緊退了一步不敢出聲。天吶,要知道這席位王爺旁邊坐的,那必定是王妃啊,王爺怎麼讓童姑娘坐了那裡,難道真如他所猜測的嗎?
“雲若凡,司樂剛剛說什麼……王妃?”童夢塵扭頭看司樂,結果被雲若凡被按了回來,“別理他,就坐這裡,心然那邊等宴會結束了再去找她。”
“哦。”童夢塵傻愣愣的點頭同意了,然後就看到賀蘭心然一副我終於知道了的表情,一臉笑意的看着她和雲若凡,還不停的點頭,奇怪,心然姐姐今天是怎麼了。
至於賀蘭墨然的話,童夢塵因爲走進來看到了賀蘭心然,反而把另一邊角落裡安安靜靜的賀蘭墨然給忘記了,童夢塵給他遞過去眼神的時候,他也只是點頭笑笑,不過眸中還是有一抹失落被童夢塵看到了。
微微笑笑,童夢塵也只能搖搖頭了,辰露不可能回來皇宮裡頭,賀蘭墨然自然看不到她。不過是一段時間的相處,童夢塵雖然反應遲鈍也看出來了,賀蘭墨然或許對姐姐會很好,如果姐姐不反對的話,她自然是希望辰露會有地方可去,這種,應該是人類所說的歸屬吧!
賀蘭墨然淺淺的勾了脣角,便又垂下了頭,安靜的幾乎讓人去忽視他的存在。賀蘭心然靜下來看着自己的哥哥,心裡便起了莫名的心酸。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公主殿下駕到。”隨着太監再一次響起來的時候,伴隨着夜的籠罩,那兩道身影,才緩緩而來,除了雲霄軒和方秋月,誰還能有這麼大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