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還有些擔心這位華龍帝國來的大小姐進山後會這荊棘密佈崎嶇坎坷的山路感到後悔,可是走了一段後,徐雷突然發現自己的擔心似乎有些多餘。
女子的腳步不急不緩,始終保持着一個穩定的節奏,緊跟在徐雷的身後,保持着一個最恰當的距離,倒是在前面帶路的徐雷一個不留神被一塊凸起的石頭險些絆倒,扶住一顆樹木勉強沒有摔個四仰八叉後,轉過身尷尬一笑。
一陣刺眼的白光突然閃起,徐雷本能的握緊拳頭護在胸前,剛準備祭出妖刀時,卻發現女人並無惡意,只不過手裡突然多了一塊四方光潔的石頭。
“不用緊張,這叫留影石。”女子也沒有天真的認爲這個穿着樸素模樣普通的少年會認得她手裡的這塊奇妙的石頭,這種罕見的石頭不要說在亞斯這種小國家,就算在華龍帝國也是稀罕的物件。
不過也沒有多費口舌解釋,只是將手裡的留影石遞到對方面前,徐雷接過這塊奇怪的石頭瞟了一眼,然後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我怎麼會在裡面!”徐雷驚呼一聲,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剛纔轉身尷尬笑容的模樣分毫不差的出現在這塊石頭光潔的表面。
女子拿回留影石,平靜的簡單解釋道:“這叫留影石,能夠根據自己的意念將各種畫面記錄並儲存下來。”
數碼相機?一些前世模糊的記憶再次出現在徐雷的腦海中,他只知道自己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他的前世是來自一顆叫做地球的蔚藍色星球,但記憶卻非常模糊,只是偶爾有熟悉的場景纔會想起一些模糊的記憶片段。
“真是個好東西,改天我也去弄一個。”徐雷說着,對女子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女子也沒有點破手裡的這塊石頭就算亞斯帝國的國王也不見得會有,只是輕輕笑了笑,繞道徐雷前面順着山路獨自不急不緩的走了上去,只是偶爾看到一些好看的風景會停下來用留影石閃上幾下。
徐雷愣愣的跟在女子後面愈發感到不可思議,自己經常在這山路跑上跑下的也不覺得有多累,但這次跟在女子身後卻感到力不從心,雙腿已經開始發酸,倒是這個女子,始終一副不急不緩波瀾不驚的樣子,絲毫看不出半點吃力,似乎是在寬闊平地上悠閒散步一般。
不過徐雷卻盼着這條山路儘量長一點,因爲跟在後頭的他可以毫無顧忌的欣賞着女子微微扭動的曼妙背影,她的身材雖然沒早上那個妖精那般火爆,但線條卻顯得更加流暢自然,絲毫沒有感到憑藉緊身衣物塑造的生硬感,給人一種雖然魅惑卻又不妖,但又不可褻瀆的感覺。
女子一頭順滑的青絲挽着一個精緻的髮髻,隨意的披在腰間,一朵青綠色的精緻髮簪點綴得恰到好處,屬於那種第一眼看去絕對不會給人驚豔,但若細細打量又絲毫找不到任何瑕疵的類型。
“看夠了沒?”女子的身後似乎張了眼睛一樣,徐雷的心臟猛的一緊,雖然他不是什麼目不斜視的正人君子,但也不是臉皮如城牆般厚實的浪蕩之徒,被人拆穿自己的小動作,那張略顯蒼白的臉孔刷的一下紅成兩個大蘋果。
“看夠了就到前面去帶路,前邊有個分叉路口,你選一條視野開闊能夠看到更多景色的路。”女子語氣始終平靜,彷彿並沒有爲身後那頭流口水雄性牲口不禮貌的行爲而感到生氣。
徐雷紅着臉低着頭幾個大步饒到了女子的前面,心臟砰砰直跳,一個不留神又絆住一塊石頭撲通一下摔了個結實。
這下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雖然徐雷並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他,但他畢竟也是個正直血氣方剛的少年,在一個仙子一般的女人面前摔個四仰八叉讓他本就發紅的臉孔紅得更甚,連忙顧不得膝蓋磕在地上的疼痛從地上爬起來一面拍打着身上的塵土一面自言自語的喃喃念道:“意外……意外……以前我走這條路從來沒有摔過。”
欲蓋彌彰的蒼白補救並沒有爲徐雷找回一些顏面,而是錦上添花的惹得身旁的女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着面前這個臉紅得快要滴血,但眼神卻始終倔強的少年輕笑道:“很多事情並不是靠蠻力能夠解決,任何時候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節奏和情緒纔是最好的辦法,走山路最忌諱時快時慢節奏紊亂,再好的體力也無濟於事,所以你不需要覺得在我面前丟人,你只是亂了節奏而已。”
徐雷聽的似懂非懂,但還是小雞啄米般點着腦袋瓜子,“對對對,走山路就是個道理……”
二人並沒有因爲這段小插曲而改善多大的關係,徐雷也沒有天真的去認爲二人之間會因爲這段小插曲而發生一些書裡描寫的癩蛤蟆和天鵝的愛情故事,雖然並清楚這個女人的背景,但徐雷可以確定他們是兩個相差十萬八千距離世界的人,無論怎樣地動山搖,這兩個世界也震不到一塊兒去,方纔的小插曲也許只不過是別人生活裡一個可有可無的調劑,轉眼間就會忘的煙消雲散。
越往上的山路越發崎嶇陡峭,但二人的速度始終保持着一個穩定的節奏,只是偶爾會停下來看那女子對着有些旖旎的花朵或是壯觀的雲霧用手裡的留影石閃上幾下。
這個女子腦子裡的知識儲量似乎大的驚人,山裡一些就連徐雷都叫不出準確名字的植物這個女子都會說的頭頭是道,剛開始還本打算給這個大國裡來的貴族小姐炫耀一下自己擅長領域的念頭頓時煙消雲散,如一個泄氣的皮球走上前面垂頭喪氣。
“這種植物叫什麼名字?”女子終於看到了幾根不認識的其貌不揚的植物。
徐雷消失殆盡的自信心頓時重新飛速聚攏,略微瞥了一眼那幾根**細小的植物,脫口而道:“這叫青衣草!”
“青衣草?”女子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些許驚愕的表情,徐雷把女子的這個表情歸結爲對自己知識的驚訝,朗聲道:“這種草到了夏天就會長出半透明的青色葉子垂在地上,就像是穿了一套青色的衣裙一樣,所以叫做青衣草。”
“噢。”女子輕聲問道,“會開花麼?”
徐雷搖了搖頭,道:“不會開花,但這種草的生命力極強,一年四季都是綠色的,就連到了冬天大雪封山的時候這種草依然不會乾枯也不會凍死,永遠都是青色的綠,就算是被石塊壓住,壓個十年八年的,再把石塊搬開,用不了多久又會重新挺立起來,雖然不會開花,但我覺得這種草是世界上最燦爛的植物。”
“燦爛?”女子有些愕然,“爲什麼用這個詞形容?”
徐雷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就覺得這種草的生命力很頑強,雖然不會開出驚豔的花瓣,但它不懼風霜雨淋,無論遭受多大的打擊,只要到了夏天,都會長出半透明的青色葉子,爲自己穿上一身最好看的衣服,所以我覺得它燦爛。”
女子愣了愣,忽然釋懷一笑,“你說的是你自己吧。”
徐雷嘿嘿的撓了撓頭,尷尬的笑道:“我哪比得上這青衣草,我頂多就是一株狗尾巴草,難是難看了點,但也踩不死壓不倒。”說着,又看着女人身上的青色水紗衣裙道:“倒是你身上的這條裙子很像青衣草夏天長出葉子的樣子,顏色也一樣。”
說完之後,徐雷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有些緊張的辯解道:“我不是把你比作一根野草,我的意思是……”本就詞彙量稀少的徐雷突然找不到合適的語句說下去。
女子並沒有生氣,只是拿起手裡的留影石對着那根青衣草閃了幾下後,莞爾一笑,“繼續帶路吧。”
沒過多久,兩人就已經爬到了頂峰,從山頂眺望,四周的景色一覽無遺,山腳下是緩緩流動的大片雲霧,遠處是金色的霞光,一眼望去,這一切盡收眼底。
女子拿起手裡的留影石從不同的角度將這些壯麗的景緻記錄下來,突然聽到一聲響徹山谷的尖銳咆哮,循聲忘去,女子始終波瀾不驚的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錯愕。
夕陽西下,一個背影有些單薄的少年,身着一間破舊但又洗得很乾淨的布衫,站在山頂的邊緣,雙手放在嘴邊朝着浩瀚的山谷肆無忌憚的大聲嘶吼着。
不是那種渾厚有力的聲音,而是那種尖銳得近乎妖異卻又透着一股子倔強的嘶吼,音波一層層向着空曠的山谷鋪開,撞擊在風起雲涌的雲霧和山壁上形成一個個印入心臟的迴音。
在金色的霞光照耀下,少年單薄的背影似乎鍍上了一圈金色的輪廓,用力嘶吼一陣,直到嗓子有些沙啞時,少年才停下,緩緩轉身,女人驚訝的發現這個其貌不揚的少年身上此時竟然流露出一股絕對不該在他這個年紀,也絕對不該在他這個身份能夠擁有的——霸氣!
“你經常這樣做?”她有些好奇。
徐雷跳上一塊凸在山崖上的大青石,坐下,如實道:“不是,這是第一次。”
聰明的她立即猜出一些端倪,“遇上什麼麻煩事了?說出來聽聽,也許我能幫得上什麼忙。”
徐雷苦笑着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不是那種遇到誰都會使勁將自己的遭遇和不快傾訴一番的人,受夠了磨難,遭夠了白眼的他養成了一個什麼事都獨自承受的性格,只是眼裡閃過一絲不經意的黯然神傷,夾雜着些許無奈。
心細如絲的女子準確的捕捉到了這個細節,微微思索,便猜出了大概,並沒有再多說,只是走到山頂邊緣面對浩瀚空曠的山谷似在自言自語一般輕聲說道:“我從小就喜歡爬山,因爲在爬山的過程中我會發現那些站在山腳下仰望着,貌似高不可攀的山峰也不是那麼遙不可及,只要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上去,總會到達頂峰的時刻,如果一味只在山腳下感嘆,那就註定一輩子只能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