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殊「嘔」的一聲瞠大杏眼,只覺異物幾乎插裂嘴角,帶着駭人的兇暴貫入咽
底,剎那間竟令她產生喉管脹破的錯覺,彷佛被一根杯口粗細的木槓插入腹中,連痛
楚都不及佔領知覺,涌上的是即將窒死的巨大壓迫──
麻福捏着她的頷關,直把少女柔軟的喉管當作膣管,不住用毛茸茸的下腹衝撞着
她劇烈變形的嬌嫩嘴脣,口中「荷荷」有聲,伴隨着孟庭殊難以自抑的抽搐與嗚咽。
「快……快停手!」一名元字部教使不顧一切地喊:
「她會死的!」被身後豪士一勒雪頸,纔沒再出聲。
孟庭殊因嗆窒與疼痛而瞪大的眼眸飛快失去神采,眼白一翻,嗚咽聲成了駭人的
呃呃怪響,左手胡亂揪着麻福粗壯的大腿,卻連一條白痕也刮不出,「啪」的一聲小
手鬆墜,原本僵顫的纖薄腰板一癱,一屁股坐落裙腿,爛泥般再不動彈。
林採茵理智漸復,沒想再弄死一名內四部教使,這才喝止麻福。
麻福「呸」的一聲拔出陽物,鬆開雙手,孟庭殊斜斜倒落,動着了傷腕才痛醒過
來,趴在地上乾嘔片刻,好不容易緩過氣,俏臉上涕淚橫流,貝齒、嘴角都滲着血絲
,顯是麻福衝撞所致。
她這時才漸能辨出男子留在口裡的腥臊鹹苦,那難聞的汗臭垢膩混着一絲尿騷味
,似還垂掛鼻端,中人慾嘔,難以想象適才那物事不僅捅入她嘴裡,甚至插進喉咽…
…孟庭殊不由一顫,趴在地上嘔吐着,邊咳邊嗆,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和屈辱襲上心
頭,眼眶淚涌,只咬着牙沒哭出聲。
「臭花娘,妳別怪老子啊!是妳自己不濟事,撐不到妳麻大爺射出來,不是大爺
不給解藥啊!」麻福一口唾沫吐上她汗津津的粉臀,晃着垂下的大肉棒,一點兒也不
怕旁人看,得意洋洋,頗有幾分炫耀的意思。
他胯下物事雖不算長,卻較常人粗得多,包皮褪下之後,露出水煮蛋大小的黝黑
肉菇,居然不是圓鈍形狀,不僅比例尖狹,至馬眼處還凸出嬰指般的小半截,連同尺
碼份量,活像切下一截鱉首安在腿間似的,滑稽怪異到令人笑之不出,只能嘖嘖稱奇。
「老麻,原來你外號是這麼來的呀!」豪士中有人調侃:
「合着長得不是雞巴,居然是甲魚。」滿堂轟笑。
麻福仰天哈哈兩聲:「你小子眼紅麼?這人的雞巴能有多大?老子這話兒還大過
甲魚!」見孟庭殊嘔吐聲止、艱難地移動手肘,想要爬行逃開,只是速度慢極,扭半
天也不見前進寸許,棉花似的小俏臀一扭一扭的,曲線滑潤、粉肌透紅,養眼至極。
他摸清孟庭殊的罩門,知這小妮子有嚴重的潔癖,一遇骯髒便頭皮發麻、渾身僵
硬,比死還難受,有意折辱,伸出靴尖踏住她赤裸的腳掌心子,獰笑道:
「妳上哪兒呀孟代使?這都還沒完哩。」
腳掌心自來敏感,雖未刻意用勁,幾百斤的粗壯身軀踩落,仍教孟庭殊昂頸慘叫
,跖骨疼痛欲裂,再難寸進。麻福拽她腳踝拖近,孟庭殊本欲撐轉嬌軀,不料身下頓
輕,被頭下腳上地斜斜提起,只上身左半邊撐在地上,避免拖動傷腕。
麻福將她沾滿塵土的小腳湊近口邊,哪理她驚呼細喘、掙扎扭動,血盆大口一張
,津津有味地吮着玉顆般的小巧足趾。
孟庭殊的腳掌就跟她的人一樣纖細,足趾平斂,跖骨渾圓,正因沾了沙土,益顯
出肌色白皙,掌底趾間等肌膚較薄處,均自底下透出一抹粉酥酥的橘紅潤澤,說不出
的可愛。麻福大口大口地又吃又舔,咂咂有聲,手中所握如一隻雪嫩白菱,從塘底污
泥新剝而出,逐漸顯露出鮮滋飽水的菱肉來,光看亦覺美味,不枉他吃得這般忘形。
旁邊原有些抱着瞧熱鬧的心態、不時嘻笑揶揄的,這時不禁收了笑聲,只覺口乾
舌燥,也想上前品嚐些個。
孟庭殊又癢又噁心,身子軟綿綿地使不上勁,被單吊起一條粉致致、汗津津的纖
細玉腿,怎麼也掙不開,正自難受,「啊呀」一聲下身忽然落地,帶着濃重汗味的胖
大身軀旋即壓上玉背,滾燙粗糙的異物堵上玉門,一徑頂着,卻是麻福趴上了身。
她嚇得尖叫,還來不及掙扎,驀地腦後一痛,麻福已拽着她的頭髮,強將小臉扭
了過來,淫猥醜陋的面孔湊近,便要去吻她嘴脣。且不說口臭黃板牙,這張嘴纔剛舔
過她的足底泥,孟庭殊思之慾嘔,死活不肯張嘴,麻福不煩起來,一壓傷腕,趁她痛
得叫出聲時,一把吸住兩片軟軟的脣瓣,將灰白如鱷的寬扁大舌深入檀口,吮着少女
口中芳香。
孟庭殊「嗚嗚」搖頭,不幸頭髮被他揪住,光是僵持不動都痛得迸淚,況乎掙扎?然而更可怕的事情才正要發生。壓着她的粗壯雄軀前移,原本只堵在股間的一團灼
熱異感,忽變得輪廓清晰起來,猶如一條粗硬的木橛子,直往最嬌嫩的腿心裡頂,位
置卻大出她的意料──
「啊……不要……那裡不要……痛……呀────!」漢子的蠻橫粗暴,讓過程
快到她不及反應,撕裂般的劇疼卻長得不可思議,隨着時間流逝不斷堆棧,持續增幅
……
「好痛……好痛啊!」
孟庭殊僵着腰臀瞪大眼睛,只覺得身子似乎從肛菊處被硬生生撕成了兩半,搠入
身子裡的根本不是什麼木橛,而是椽柱一類的巨物,直將她的下身搗得稀爛,什麼也
沒剩下。
麻福可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硬捅進少女嬌嫩柔弱的小菊花裡,「嘶──」的一
聲仰頭一顫,陶然道:「孃的!真他媽夠緊。」乘着血潤大聳着,伸手掰開兩瓣細嫩
的雪股,唧唧唧地悍然進出。
初時孟庭殊慘叫不止,每一捅都讓尖叫哀鳴的程度不住攀升;末了似連叫喚的氣
力也耗盡,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痛白了的小臉上涕泗橫流,目焦渙散,十指痙攣
般不住屈伸,嚓嚓刮地,忠實反饋着股內的劇烈痛楚……
她勉強睜着模糊的淚眼,突然有種神魂出離的錯覺,彷佛那個正在抽搐、哭喊着
的並非自己,旁觀那樣的悲慘苦痛,令她亦不禁憮然,多少動了惻隱之心。
在她們眼中……在所有人眼中,我就是這般模樣麼?散着金星的朦朧視界裡其實
只能隱約辨出一雙又一雙的靴鞋,她並不真的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不願去想在她們或
他們眼中,自己究竟還剩下什麼。
就讓那畜生侵犯後庭好了。唾沫、汗漬,甚至是更噁心千百倍的東西,她都能一
滴不剩地吞下去;無論遭遇什麼樣的對待,根本不失,將來都能討回來!待解了「七
麻福只覺她股中潤滑,抽動益發暢快,想是腸液分泌,令陽物出入順遂,大手一
揮,「啪!」在臀上留下一枚殷紅掌印,笑道:「小婊子,大爺幹得妳忒爽,連屁眼
都溼了?真他媽賤格!」旁人取笑道:「沒準是腹瀉,你小心拔塞子啊。」引來鬨堂
大笑。
麻福也不生氣,笑道:「都別爭啊,瞧瞧便知分曉。」剝的一聲從雪臀拔出陽物
,只見鱉首般的巨大肉菇上黃黃赤赤,不知沾着什麼,說是漿液,卻比唾沫稠厚許多。
孟庭殊股內的腫脹感一空,後庭突然激靈靈地痛起來,宛若刀出,遇風刺烈。原
本小巧秀氣的肛菊,如今只餘一個悽慘的血洞,皮肉微微翻開,如金創一般,令人不
忍卒睹。
麻福揪着她的頭髮提起,捏開頷關,淫笑道:「孟代使,對不住,這回要滋味不
好,可怪不得我,是妳屁眼裡的味兒。」將陽物塞進她嘴裡,胡拱一氣,倒比前度折
騰得更久。孟庭殊被嗆得將欲斷息,半昏半醒,滿嘴都是腥臊的臭氣和苦味,混着鐵
鏽般的鮮烈血氣,不住激起喉搐胃涌的衝動,頻頻將她從昏厥失神的邊緣喚回。
與麻福一同出列的三人,見不過須臾工夫,他便將一名精緻絕倫、畫中人兒般的
美麗姑娘玩弄得如此悽慘,不禁有些光火:綠林出身的好漢,誰沒有同弟兄們玩過女
人的經驗?弄得滿嘴黃白之物,這還讓不讓人沾點兒好處?忿忿道:
「喂,癩頭黿!不帶這樣的吧?你手腳乾淨些,後頭還有人哩。」有兩個性急的
,已搶着酒杓喝光大半壇,臉都紅了,頗爲躍躍。
麻福笑道:「這還不容易?學着點!」取來一大桶水照地一潑,「唰!」衝得孟
庭殊蜷背別首,殘剩的薄衫貼熨着玲瓏巧致的乳球形狀,隨激烈的嗆咳不住起伏彈動
,顫如豆腐,可見其軟。
這下衝去她身上夏星陳的殘血穢跡,加上溼衣貼身,別有一番仙子落難的誘人風
情,的確可口得多。三人淫笑着正要圍上,卻見麻福跪在少女兩腿之間,將細細的腿
兒大大分開,不禁哇哇大叫:「癩頭黿!你幹什麼?後庭都給你辦了,前頭怎麼也得
交出來罷?」
麻福胯下那條粗紅猙獰的鱉首棍,單手幾乎握不住,他捉着往少女嬌嫩的花谷中
蘸點淫水,便要擠開黏閉的陰脣,嘿嘿笑道:「好啊,你們幾個掏將出來,哪個硬了
哪個先來。」
三人一愣,見麻福那鱉頸似的奇偉陽物,自家與之一比,不免見絀,過往強姦女
子時,多是個個輪流上,匆匆完事,圖個爽快而已,誰也沒閒工夫品頭論足。現而今
滿廳都是天羅香女子,還有林姑娘居高臨下,一目瞭然;一想到要自曝其短,三人頓
時餒了大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肯先解褲子。
孟庭殊被冷水潑醒,凍得發顫,見身前堵着麻福那多毛黝黑的猥褻身軀,以及自
己大大分開的雪股間、即將被異物突入的悚慄不適,搖搖昏沉的小腦袋,突然明白過
來,嚇得魂飛魄散,失聲驚叫:
「不要……不要!後面……後面給你……這邊不行!不要進來……別……嗚嗚
嗚嗚……」說到後來混着哭音,一邊扭動嬌軀似欲閃避,又忍痛用剩餘的左手去剝股
瓣,引誘男兒鍼砭……慌亂的舉動紛呈並至毫無章法,伴隨着急遽升高的絕望感,少
女只求能保住花谷中那片無比珍貴的薄薄肉膜,用什麼交換都好,哪怕是出賣靈魂,
亦無半點猶豫。
麻福充分享受了她的絕望哭嚎,轉頭衝三名同夥獰笑:「吃肉就別怕味兒臊,你
們瞧好啦。」不理少女軟弱的抗拒哀告,鱉頸般的粗尖肉棒向前一頂,襯着少女的嘶
聲慘叫,狠狠捅進了她未經人事的嫩膣之中!
對蚳狩雲來說,這也是活生生的惡夢。蚳狩雲近年來甚是淺眠,縱使入睡,也常
在各種醒後印象紊亂淡薄的雜夢中驚醒──因此,荊陌纔剛來到她牀邊站定,老婦人
便突然睜開了眼睛,彷佛她其實沒有睡着似的。
「起身更衣,」荊陌常扮演傳話的角色──雖然次數屈指可數──在蚳狩雲見過
的寥寥黑蜘蛛裡,她的身形口音算是好認的,開口時的詰屈聱牙之感也淡些,比較像
是正常人。「我在門外候着。」
蚳狩雲並不覺屈辱,也未以爲荊陌姿態甚高,對自己頤指氣使,視爲從屬。半生
待在地底、絕少人言,已使她們成爲截然不同的物種,只有外型像人,卻不能以人目
之。將來,薰兒也會變成這樣罷?在此之前,須得從她口裡,好生一探黑蜘蛛的根柢
老婦人從容不迫地換好衣衫,用備在牀頭的香湯漱了口,還披了件禦寒的絨襯大
氅,盤膝坐於琴幾之後的蒲團,點燃獸腦中的檀木薰香。
荊陌彷佛一一歷見,在她放落火絨的同時,準確無誤地開門,引入一名烏綢開氅
、腰跨金劍的俊朗青年。「外人入谷」的衝擊尚不抵蚳狩雲見着那件黑袍時的錯愕,
正欲起身,腿裾碰着幾緣,「嗡」一聲琴絃響動,瑞腦金獸的獸首小蓋翻跌下來,在
几上撞出清脆結實的金木交擊聲。
(這是……先門主的袍子!)
青年所穿,自不能是先門主之物。他死後,蚳狩雲已將遺物盡毀,事後想來才覺
毫無必要,然而以當時那樣心如死灰的難過和絕望,似要毀掉點什麼方能稍稍平復,
做出此等無益之舉,也算是人情之常了。
「長老可以叫我『鬼先生』。」青年微笑道:「但我沒想這般了事,這太不尊重
長老,也不尊重自己。我姓胤,單名一個鏗字,久聞長老大名,可惜緣慳一面,只託
魚雁,至今日方謁,望長老勿嫌我簡慢。」
蚳狩雲想起那封七玄大會請柬上的署名,一下全都聯繫起來。豔兒赴血河蕩之約
才失蹤的,如今召集人竟長驅直入冷爐谷,對方意在天羅香,恐非臨時起意、順勢而
爲,而是一早便盯上了教門,處心積慮,終在今夜出手。
老婦人望着那張英氣俊朗的面孔,斷定他非是信口冒稱。
「原來,你是胤丹書的兒子。」
「有這麼明顯麼?」胤鏗──或說「鬼先生」──聳肩,還是忍不住泄露出一絲
輕佻。「長老既知我的來歷,當明白我對天羅香無有惡意,否則此際谷中早已血流成
河,諸位花朵般的教門姊妹們慘遭蹂躪,而非待之以禮,僅稍微限制一下她們的行動
罷了。」
這話軟中帶硬,明着是示好,表明雖拿下了冷爐谷,卻是秋毫無犯,還有商量的
餘地,實際上卻是警告蚳狩雲:天羅香的存亡絕續,只在妳一念之間,合作則不致傾
覆,若是給臉不要臉,「血流成河」、「慘遭蹂躪」云云恐非恫嚇,轉眼成真矣。
鬼先生從袍底取出那片脛甲,置在琴幾之上。
「長老若寄望雪豔青之奧援,也趁早死了這個心。」
蚳狩雲閉上眼睛,半晌才又緩緩睜開,彷佛憑空老了十幾歲,眉宇間那一抹芳茂
殘跡倏忽殆盡,只剩下衰老空洞的軀殼。「你要什麼?」
鬼先生笑了起來。「我有兩樣物事,須得長老相贊。其一,請長老在天羅香諸人
面前,奉我爲真主,跪於階下山呼萬歲,並對諸位姊姊承認,我纔是天羅香的正統。」
蚳狩雲低垂眼簾,似極疲憊,片刻才低聲道:「我可以做。但縱然如此,你也不
會真正擁有天羅香。本門規矩,自以女子爲尊──」
「所以妳那蘅青姑娘弒師出奔時,長老纔沒趕盡殺絕麼?」鬼先生故作恍然:
「原來如此。因爲她殺的,是位男兒身的天羅香之主啊!這麼一說,就通啦,難
怪、難怪!」
蚳狩雲身子微震,心中暗忖:「他竟然知道蘅兒的閨名!」驚愕不過一霎,忽然
抓到關竅,緩緩擡頭,沉聲道:「你和左晴婉……是什麼關係?」
鬼先生眼中微露驚詫,旋即點了點頭,撫掌笑道:「姥姥不愧是七玄中有數的大
長老,與您說話,當真一點也大意不得。左護法同我的關係可緊密啦,是我割斷了她
的股脈,瞧着她流乾最後一滴血、嚥下最後一口氣,再替她闔上眼瞼的。瞞了長老許
多年,真心對您不住。」
左晴婉雖與明棧雪、雪豔青等算是一輩,年紀卻大了她們七八歲不止,躋身教門
菁英、得姥姥大力栽培以前,原是伺候先代門主穿衣的小丫頭。先門主雖深居簡出,
長期待在北山石窟,少見教內諸人,左晴婉卻是天天伺候着他,那件烏綢開氅熟到不
能再熟,若曾隨手描繪下來,甚且縫製一襲收藏,以爲紀念,也非什麼奇怪之事。
先門主死後,蚳狩云爲掌握教中大權,已清掉一批老人,扶植上來的新科護法教
使中,對明棧雪弒師出奔一事多不了了,更別提貼身侍奉過先門主,知有烏綢開氅、
蘅青姑娘等;鬼先生能做出這身打扮,且說得出明棧雪的本名,唯一合理的交集,也
只能是死在濮嵧分舵的左晴婉。
婉兒一向硬氣得很,蚳狩雲心想。要從她口裡撬出這些事來,這廝定是使盡了手
段。「你狐異門從忒早之前,便精心布樁對付我天羅香,看來今夜之失,也不算冤枉。」
「左護法什麼都告訴我了。」
鬼先生淡淡一笑。
「唯一的條件,就是要我毀滅天羅香,確定她所經歷過的事,不會發生在其它女
子身上。蚳長老,在妳眼裡,雪豔青也好、左晴婉也罷,不過工具而已,妳適才一見
此甲,料想雪豔青無論是被殺抑或被擒,日後恐都用不上了,居然連問都沒問一句…
…這般心涼,沒想過在他人眼裡,是如何的齒冷麼?」
蚳狩雲沒接口。近期之內,黑衣青年不是唯一做出這種指控之人,不管是他抑或
耿照,都無法動搖老婦人賴以行事的準則。你們哪裡知道,延續教門,需要何其冷硬
的心腸,才能面對如此的艱險不易!
鬼先生也沒打算以溫情打動她,悠然道:「《天羅經》包羅萬有,號稱『七玄第
一武典』,然而數百年來,卻無一位天羅香教祖倚之稱霸武林,明明坐擁各種拳掌外
功絕藝,卻無一門足堪匹配的內家功法,『腹嬰功』雖是絕佳的養陰聖法,用於克敵
致勝,不過二三流矣。
「妳身受上上代門主『喜欲夫人』薄雁君的大恩,師徒二人耗費心血無數,一意
突破腹嬰功禁制,以發揮《天羅經》諸武學的威力,可惜薄雁君殫精竭慮、發枯身竭
,仍是一籌莫展,大半生的努力嘗試全扔了水裡;要不是她服食過極其希罕的異種『
枯澤血蛁』,內力勝過歷代門主,天羅香在這一代就該衰頹,只能蝸居冷爐谷,靠黑
蜘蛛的保護苟延下去。」
這事不惟左晴婉,連蘅兒、豔兒都聽她說過許多次,鬼先生得自左晴婉死前轉述
,並非難以想象。當年薄雁君彌留之際,靈光一閃,喚守在病榻邊的親信護法們上前
來,娓娓道出一個奇想天外的計劃。
據說「枯澤血蛁」形狀似蟬,生着七鰓鰻似的猙獰口器,鱟甲蟹足,拖着一條劍
戟長尾,體型大如卵石,泛着似金非金、似銅非銅的銑亮光澤,刀劍難傷;有翼翅而
不飛,有腹足而不行,遇到土地便往下鑽,一待就是三十年,直將若干範圍內的生機
吸取一空,才又轉移到別處。
但凡血蛁寄生之處,地上寸草不生,水中無有魚蝦,連水藻蚊蠅都活不了,故稱
「枯澤」。存活超過三百年以上的枯澤血蛁身帶血光,千年以上則通體轉赤,那是犧
牲了地表上下無數生靈所得來,乃天下至補。
枯澤血蛁無懼金鐵,唯腹部胸甲、腹甲之交有一處軟肋,能輕易戳破,漏出體液。東洲許多王公巨賈不惜耗費千金,以求一隻百年以上的血蛁,以其液延生,傳說吊
命的奇效遠勝蔘芝。
薄雁君年少時因緣際會,竟於冷爐谷附近得到一對枯澤血蛁,與同行的獵戶少年
一人一尾,分了兩隻蛁蟲,薄雁君因此武功大進,乃至登上大位,統領一門。那少年
卻一直深山逍遙,快活度日,幾與薄雁君同時仙去,兩人俱活到八十高齡。
薄雁君固未婚嫁,也不曾誕下兒女,獵戶卻留有一條獨脈,兒子生了孫子,孫子
生了曾孫,曾孫又生玄孫……約莫其時,恰有個六歲大的男童。蚳狩雲等受了薄雁君
的遺命,將這男孩兒帶進冷爐谷,藏在北山石窟撫養長大,立爲天羅香新主。
「喜欲夫人」薄雁君的構想既簡單又大膽:既然女人練的腹嬰功不濟事,那便換
男子試試!
陰功不合男子習練,由是更須有服三百年以上「枯澤血蛁」的非凡血脈,身帶天
功,生下來便遠較常人跑得快、跳得高,氣力旺盛,練什麼武功都能成材。更進一步
想:既然他練不了天羅香的內功,那便由旁人練,練好了再送將給他,一股腦兒灌入
身子裡,這總行了罷?
「蘅青姑娘也好,雪豔青也罷,通通都是爲『他』備下的內力罐子。」鬼先生怡
然笑道:「時間到了,便將處子元紅並着一身功力,全捐給先門主──這便是妳們原
本的盤算,是不是?」
鬼先生回到天宮大廳時,場子裡已是一片淫猥狼籍。
孟庭殊被幹得兩眼失神,小嘴怔怔張着,自嘴角淌出的一條晶亮津唾裡夾着血絲
,顯是口內牙槽受了損傷。她身上片縷不存,細小卻形狀渾圓的柔軟奶脯上佈滿了殷
紅的指痕,彷佛被拖進一羣鬣狗中撕咬過,雪白的大腿臀臂都有醒目的瘀傷。
麻福在她嬌嫩紅腫的小穴裡射了兩回,意猶未盡,又狠幹了小屁股一回,若非精
囊已空,怕又要再射一注。
孟庭殊本還慘叫哭嚎着,持續了一段時間,末了已癱軟不動,宛若死屍,只有在
陽物拔出血洞、重新捅進另一處時才又抽搐些個,連呼痛的能力都已失去。
麻福把沾着殘精血污的肉棒在她面發上胡亂擦抹,把好好一名玉一般的人兒弄得
污穢不堪,再加上前後兩穴落紅狼籍,連嘴角都有血,一旁巴巴望着的三名同夥也沒
了胃口,又不甘空手而回,也不知是誰起的頭,索性將手伸進褲襠裡捋着,捋出滿腹
邪火,稀哩呼嚕地射了她一頭一臉。
自然也有不嫌精血骯髒的。「喂老麻!你弄忒久,也該消停了罷?」一名矮個子
連連咂嘴,解了褲頭上前來。麻福嘿嘿兩聲:「你來也行啊。」朝孟庭殊發上呸呸兩
聲,唾沫混着稀痰,左右無不皺眉掩鼻,那矮子卻毫不在意,笑道:「要不你直接拉
泡屎好了,也省事。」麻福靈光閃現,捉着垂軟的粗大鱉首,照定少女精唾狼籍的茫
然小臉,還真想尿她一下,矮子伸手一推,怒道:「媽的,有你這麼小氣的麼?又不
是你婆娘!」麻福踉蹌幾步,抖得鱉頸直晃搖,冷笑道:
「是誰準你做的?」潑喇一聲吊簾掀起,鬼先生大步而出,黑蜘蛛荊陌跟隨在後。全場的熙攘嬉鬧頓時沉落,林採茵一顫回頭,強笑道:「主人──」鬼先生冷不防
地一揚手,直將她從三級階臺搧得翻身栽落,撞倒兩名錦帶豪士,恰恰避開几椅等堅
硬之物;饒是如此,林採茵仍蜷在地上微微滾顫,半晌都起不了身,也不知是暈是醒。
麻福一看臉都青了,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告饒道:「主……主人,真不幹小人的
事啊!是林……林姑娘讓小人做的,同夥的還王承通他們仨!」被指的那三人面色丕
變,胡亂推搪着,大喊冤枉。
鬼先生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剛剛當上了天羅香的門主?你強姦的,卻是我之
門人?」麻福還欲強辯,驀地眼前一花,烏氅翩至,緊接着一陣難以言喻的撕裂劇痛
自兩腿間傳來,他忍不住放聲慘嚎,一團血肉模糊的腥臭異物隨之塞進他大張的嘴裡
,麻福蜷身栽倒夾緊雙腿,在地上滾出一片駭人的血潑墨。
王承通三人面面相覷,突然齊齊轉身,拔腿朝堂外奔逃而去!
鬼先生也不追趕,見廳外樓梯間走下一條瘦高衣影,揚聲道:「鳳爺,留下三條
狗命!」語聲未落,一條匹練銀光如神龍矯矢,「颼!」破空飛出,長如連索的風刃
一氣將三人的腦袋掃落,「咚咚咚」滾落在地,無首的殘軀卻還奔出數尺,才抽搐着
倒下。
來人一收銀練,跨入高檻,卻是一名兩頰瘦削、面色青白的錦衣高漢,帶飾青玉
,神情冷漠,對殺人斷首一事無動於衷,自然得像是呼吸喝水一般,正是金環谷四名
玉帶高手之一的「雲龍十三」諸鳳琦。
「鳳爺辛苦了。」鬼先生抱拳微笑。
諸鳳琦只認得他的聲音,今日還是頭一回見他露臉,眉毛都沒動一根,拱手還禮。「這般貨色,難說辛苦。」自行落座,只瞥地上一眼,旋即坐正,堪稱目不斜視。
鬼先生命人將麻福拖出堂去,雙掌以貫釘釘死在木架之上,吊起示衆,俟其自斃
;用刑期間,慘叫與釘錘聲不絕於耳,天羅香諸女無不露出痛快的表情,那些曾動淫
唸的金環谷豪士則鐵青着臉,暗自慶幸未逞一時之快,死前還要受這些零碎苦頭。
奄奄一息的孟庭殊被抱上閣樓料理傷員,諸女雖未必服氣,但悲憤之情略減,鬼
先生已安排蚳狩雲向衆人布達,此際多說無益,讓人將教使們先行軟禁,飢飽寒衣盡
量供應,嚴禁豪士騷擾侵犯,暫作權宜。林採茵回過神來,撫着微紅的面頰站在一旁
,鬼先生也不理她,徑對衆人道:
「今夜一戰功成,本該大肆慶祝一番,不想小人壞事,只能未賞先罰,實非我所
願。我說啦,天羅香皆是我之門人,豈有欺侮自家人的道理?接下來,纔是真正的餘
興節目。」目光掃往一側,怡然笑道:
「二掌院,這便輪到妳啦!煩請妳起身上前,來給諸位看看可好?」
耿照還未睜開眼睛,難以想象的疼痛幾使他再度昏厥過去。
渾身上下每根肌束,彷佛被烙鐵炙融了、燙焦了,而後又一節一節卜卜有聲,擠
溢得脆裂開來,迎風片片崩解……在失去意識以前,他只記得自己極力護住頭臉胯下
等要害,免得在紛至沓來的踢踹間遭受重創,但這樣的腫脹疼痛仍遠超過他的預期,
並且隨着知覺次第復甦,不斷向上推迭積累,每當他覺得忍耐力已至極點、行將崩潰
,疼痛卻總能築出一堵超越想象的新高,再次將他拉上另一個全然陌生的層次──
嘩啦一響,冰寒刺骨的夜涼水兜頭潑落,水珠刺進肌膚綻開的無數大小裂創,終
於痛得耿照忍不住張嘴,「啊──」短短一聲吐顫,微分的嘴脣卻像生生撕開黏合的
血肉一般,疼得他眼角迸淚;鹹澀的淚水自破碎浮腫的眼皮滲入,少年難以自制地扭
動起來,宛若涮過沸水的活蝦。
「……醒了,醒了!」周圍的鼓譟聲如在他顱內擂着戰鼓,每一絲震顫都令他反
胃嘔吐。但意識一旦清醒,超越感官之上的直覺則醒得更快,要不多時他便想起自己
失陷金環谷衆人之手,是鬼先生將自己徹底擊倒,蘇姑娘也被抓了,還有染紅霞──
他劇烈嗆咳起來,忍痛吐出一口血污,睜開眼睛環伺四周,見蘇合薰倒在一旁的
太師椅中,睜着一雙清冷的妙目睇來,似是動彈不得;而朝思暮想的紅衣麗人,則俏
立身前,胸背挺拔、腰腿修長,身姿儀態說不出的曼妙動人,染紅霞強忍着眼淚不欲
示弱,卻仍在他睜眼的剎那間潰堤,「嗚」的一聲掩口縮肩,左臂環胸,窈窕的嬌軀
不住輕顫。
「沒……沒事了。別……別哭……」
他忍着劇痛,艱難地歙動嘴脣,試圖撫慰伊人,才發現乾啞腫脹的喉頭全然發不
出聲音,連吞嚥口水都痛得像千針攢刺,只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染紅霞的淚水流個不
停,他知道她絕不軟弱,無論面對何等難關,總能堅強面對……
但他漸漸明白,她爲什麼這般心痛了。明明上半身各處無不痛得他死去活來,腰
部以下卻無知覺;非是不會痛,而是像不存在似的,根本無從痛起。他依稀記得鬼先
生落腿如斧,重擊了他的腰脊龍骨,該不會……該不會是被腰斬了,下半身空空如也
,纔不知疼痛吧?
耿照想着,自己也差點笑起來。這一切如果是惡夢的話,能不能一霎眼後,便即
醒來?
但真正的惡夢,現在纔剛開始。鬼先生的身影忽從染紅霞背後閃出,個頭卻比印
象中要縮小許多,耿照愣了一下才會過意來,原來他是站在遠處。鬼先生變戲法似的
亮出一團鮮血淋漓的肉塊,衝他笑道:
「恭喜你啊耿典衛,你這話兒我們每個人都拿着比了比,沒一個大過你的,可惜
啊!早知就不切你啦。」耿照縱使視線模糊,也認得出那是團割下的陽物,悚然一驚
,掙扎着低下頭,卻聽周圍一片轟笑,染紅霞不及抹淚,回頭怒道:「你胡說什麼!」
耿照的衣衫雖污損破爛,慘不忍睹,褲腰卻系得好好的,自是鬼先生拿麻福之物
相戲。
這一試之下再無疑義,耿照不僅龍骨被斷,下半生再與站立無緣,遑論跳躍行走
,恐怕連腰腿知覺亦失,成了個不折不扣的癱子,恁他在阿蘭山上何等風光、力戰李
寒陽邵鹹尊威震天下,此生只餘「廢人」兩字相傍,什麼英雄了得都成夢幻泡影,點
滴不存。
耿照忽然驚恐起來。他自有生,最得意的便是跑得比人快、跳得比人高,內力沒
了可以再練,體內有個吸功深淵再也使不了武功,他還能是個不錯的山樵獵戶,不管
幹什麼都能養活自己,養活親愛的家人與女眷。但……半身不遂?這要如何管照紅兒
、寶寶,他年邁的老父,以及龍口村和流影城的兩位姊姊?
他掙扎欲起,但動也不動、彷佛與心識的聯繫全被切斷的下半身,卻令他渾身如
墜冰窖,從頭冷到腳底──但如今連腳底他都感覺不到,視線所及,癱在地上的是兩
條宛如縫了棉絮套上靴褲的假肢,半點「活生生」的感覺也無。
鬼先生已當他是桌椅几凳一般,目光掃過卻看不入眼,專對染紅霞道:「二掌院
,跟男人呢,起碼得挑個有用的。就不說這個幸不幸福了──」隨手扔掉陽物,正色
道:「還得替他把屎把尿,嘖。妳忍得三年,忍得了三十年麼?妳雖是破鞋,所幸還
有幾分姿色,很多男人可選的。這個……嘖嘖嘖,我看就算了罷?」
染紅霞面色慘白,咬牙眥目,冷冷道:
「行走江湖,不分黑白正邪,能立身服人者,只講『情義』二字!有情有義,才
有江湖。你莫逞嘴上之快,有什麼條件,爽快說了罷,不違俠義道、不悖良心之事,
我能爲你做到;否則,死有鴻毛泰鈞之別,你未必便能威脅了誰!」
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不卑不亢,在場許多人不禁對她收起輕視,心中暗暗點頭
,料想江湖恩怨,至多是引刀一快,身死酬仇,主人既已佔盡便宜,要殺要剮也好乾
脆些,圖些嘴上便宜、零碎折磨,既是辱了這等颯爽身姿,也未免太無器量。
「爽快!」鬼先生豎起了大拇指。「那我便直說啦。二掌院,我要妳的人。」
雖早已想過這種可能,但親耳聽聞時,染紅霞仍忍不住白了雪靨,身子微晃,若
非苦苦撐持、不肯下人,說不定便暈厥過去。
耿照依稀聽得,發出嘶嘎瘖啞的「嗚嗚」怒吼,只可惜動彈不得,鬼先生連瞧都
懶瞧一眼。染紅霞見得愛郎的慘狀,心中酸楚,心想若能換得他平安出谷,及早延醫
治療,便迫不得已委身於賊,恐怕也要忍耐。
正自柔腸百轉,忽聽鬼先生笑道:「哎呀,二掌院是不是誤會了?我不是要妳獻 щшш⊕ ttk an⊕ C 〇
出身子,供我姦淫取樂,等着我臨幸的女子,都能繞平望都外城牆幾匝了,實輪不到
二掌院委身。」說着笑容一斂,冷哼道:
「我要妳做的事,不管違不違背俠義道、與良心有無關連,只要我說了,妳不但
得做,還得做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不留一絲餘地!這比陪我睡覺要難多了,不容
妳虛與委蛇、陽奉陰違,若要妳弒師殺父、屠滅水月一門,妳也先做了才能點頭!如
此,妳若立下毒誓,終生不得違抗我之命令,我便留下耿照的狗命,妳聽清了麼?」
染紅霞渾身顫抖,驀地想起一物,澀聲道:「你……你是要我做刀屍?」
鬼先生笑道:「要我留他一命,不清一清前帳,價碼本就不便宜。妳可知妳的好
郎君毀我多少心血、礙我大業推行,爲他一人逞英雄意氣,有多少人白白流血,心機
落空,多少冤恨難以昭雪,多少理想泥足不前麼?要不是妳還有這點價值,妳二人除
挫骨揚灰之外,豈有別的下場!
「沒錯,就讓妳做刀屍,交換妳愛郎的後半生,毋須活在無窮無盡的苦刑折磨之
中。這麼好的條件,我只提一次,越猶豫就只會越糟糕,妳且考慮清楚。」
鬼先生從原本的激昂憤恨,說到這裡時已十分平靜,越是如此,越令染紅霞股慄
震顫。她不怕身受孟庭殊那樣的遭遇,就算再痛苦數倍、乃至十數倍,她猜測自己都
能挺得過──世上有比舒適、幸福,肉體的歡愉或苦痛更重要的事,叫做「信念」。
失去信念,人就只能活得猥瑣低下,足以令一切舒適幸福染上烏影。
──但,她能堅持看着耿照受苦嗎?
想象他所承受的痛苦,比在她自己身上發生的同等來源,還要痛苦上百倍、千倍
,那已經不是她的意志所能承受的範圍。若……若耿郎此刻靈臺清明,還能同我清楚
說上幾句的話,他會怎麼說呢?會鼓勵我堅持信念,還是讓這一切儘快落幕?
「時間到。」鬼先生歡快宣佈,彷佛一點都不意外。
「因爲妳們始終都是這麼樣的愚蠢,會走到這一步也是理所當然。妳剛剛要是爽
快點頭的話,我大概要嚇得送贈品了,呼──好險好險。現在,我們要將條件往下修。
「妳若願成刀屍,可交換愛郎的後半生,毋須活在無窮無盡的苦刑折磨,雖然有
點小殘廢不太方便,但我相信妳們的愛可以克服一切……」
染紅霞聽得一怔,還未會過意來,鬼先生烏影一散,已如旋風般掠下階臺,穿過
了橫在染紅霞頸邊身畔的脫鞘刀劍,在耿照身後重凝身形,像擺弄傀儡似的提起他的
右腕,朝衆人亮出左掌中的匕首:
「大家看好啊,耿典衛的右手,持刀戰敗鼎天劍主、文舞鈞天,令羣魔辟易,五
道共仰的這隻右手……就.沒.了!」銀光一掠,精準地挑斷了耿照的手筋!
手腳筋脈被挑,劇痛不下於腰斬刖膝,自古便是極刑。耿照身子一搐,由胸臆裡
迸出撕心裂肺的痛吼,整個上半身後繃如弓,旋即彈顫着滿地亂滾,傷處濺血如激泉
,連素來冷靜的蘇合薰都不由驚呼!
「……耿郎!」染紅霞不顧刀鋒劍刃,發了瘋似的往前衝,左右唯恐白刃誤傷了
她,紛紛撤手,眼見染紅霞即將撲到耿照身上,驀地重重一跌,仆倒在地,整個人被
倒拖了五六尺之遠,靴踝處纏着一條折節爛銀鞭,正是諸鳳琦出手。
錦衣玉帶的持鞭瘦漢飛快點了她背心幾處穴道,回身落座,收起十三節鋼鞭,一
腳踏在她曲線動人的腰臀上。
「謝了鳳爺。」鬼先生一把將痛得扭動的耿照抓起,這次亮出的是他的左臂手筋。「可惜時間又到了,我們繼續修改條件。妳當刀屍,交換一名雙手殘廢的如意郎君
耿照最後聽見的聲音,是染紅霞瘋狂地哭喊着「我答應了」、「別再傷他」,偌
大的廳堂彷佛亂成一團,明明就只有鬼先生一人作怪,四周全是他的人啊!
意識漸漸抽離身體,連那可怕的疼痛似都暫時消失,耿照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漆
黑的汪洋,墨汁般的巨浪將他幾丈幾丈的拋起摔落,同樣漆黑一片的天空裡烏雲壓得
非常低,有時幾乎難以辨別出雲與浪,烏雲間不住落下黑雨,聲勢驚人地落入黑暗的
海上……
太祖武皇帝「殘拳」所模擬的意象,是海洋。他忍不住想:倘若體內那吞噬一切
勁力的深淵具現出來的話,應該就是這樣一片黑不見底的深淵之海吧!
出身東海之濱的太祖武皇帝,是在什麼地方,看過這樣的海呢?在這個世上,並
沒有如這般深黝而瘋狂的海洋,他究竟在何處、或受了何人的啓發,才由這樣的深淵
之海中,悟出了「所向皆殘」的殘拳?
虎帥遺刻中說,真氣乃取法天地自然,因此八陣字歷經往復,從無到有,有而無
之,終至「八極自在」之境……他師法的是此世的天地,與太祖戰來平分秋色,並未
稍遜,最後之勝負,不過是天運使然,毫無遺憾。殘拳與其它東洲武學截然不同,有
沒可能,它模擬的並不是我們所熟知的天與地,便如這片深淵之海?
一個極其荒謬的念頭掠過耿照的腦海。他突然想起來,曾在什麼地方看過這樣的
在菸絲水精的龍皇記憶裡,數千年前的天空始終灰濛濛一片,像是雲隨時都要傾
壓下來,與大地混成一處。有無可能,在更久遠的年代裡,在龍皇和天佛皆未現東洲
之時,大地之上,曾經存在過這樣的一片漆黑汪洋?
思慮自此,周圍的黑浪爲之一變,彷佛原本阻隔感知的那層薄翳忽然撤去,極目
所見,景況不再是混沌模糊、灰白交錯,而是清晰如歷──
這根本不是海,是泥灰……不!是無比濁熱、底下沸滾着融漿,只有表面接觸空
氣的部分才略微凝灰,宛若消融鐵汁般的火海!從天空墜下的也非雨點,而是巨大的
灰石泥塊,不知是從火之海的哪個角落噴上九霄,才又四散墜落的!
(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
大海雖有狂暴之時,但更多的時候是一片沉碧,接天徜徉。耿照始終想不透,模
擬大海的「殘拳」,怎會有如此霸道的吞噬之力?若這片煮鐵焚漿的火之海並非出於
他的想象,那麼,一切便突然兜攏了起來。
殘拳是模擬古紀以前,與現今所見截然不同的天與地!
他踏在一團不住翻涌堆棧的泥灰岩浪上,隱隱覺得攪動這片深淵之海的力量根源
即將現形……驀地,視線所及的灰浪一震,向兩側轟然倒開,一團火紅刺亮的岩漿衝
出深淵,矯矢迤邐,騰空飛去;巨尾旋掃過處,泥灰無不炸裂開來,熔岩一柱接一柱
地衝上天際,映紅了原本灰濛濛的混沌世界……
──是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