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處於極致快樂中的時候,即便是聽見了,瞧見了,也絕對不會體會“樂極生悲”這四個字的含義,景東柘與紅袖便是如此。
雖然紅袖有意隱瞞自己的出身與背景,但景東柘並沒有在意,無論她是出身寒微,還是有一些不堪回首的過去,只要如今她的心在他身上,她的人在他身邊,並且願意嫁給他,那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爲了早日將紅袖帶回京城見一見父親,甚至娶她進門,景東柘更加賣力地忙碌着秀城與紅國的安寧之事,再累也覺得值得,再難也覺得可以攻破。
曾經他的心是飽滿的,自小有母親暖和,但自從母親離開之後,他的心便是冷的空的,孤零零的,是紅袖讓她重新感覺到了家的溫暖,心的飽滿。
誰也沒有想到,當紅國與大承國簽下友好協議,景東柘與紅袖都沉浸在輕鬆與幸福之中,正在秀城以戀人的身份大肆遊玩的時候,某一個夜晚,紅袖突然失蹤了。
景東柘聯合城主找遍了整個秀城,但卻找不到紅袖的蛛絲馬跡。
雖然景東柘也懷疑紅袖可能落進了紅國人的手裡,但兩國剛簽下友好協議,他不能因爲一個並不確定下落的女人而傷害了兩國的關係,變成秀城乃至大承國的罪人。
在城主等人的阻攔下,景東柘還是隻身去了紅國,去見一見那個他所懷疑的對象之一——紅國大皇子弘青彥,在這之前,他已經將其他懷疑的對象一一排除,也將紅袖可能會去的地方排除,若是赴紅國仍舊一無所獲,他不知道該如何繼續面對,是以他踏上紅國的每一步,步伐都極其沉重。
也就是說,他寧可紅袖是被那卑鄙無恥的弘青彥給擄了去,也不要她從此在自己的世界裡杳無音訊。
紅袖究竟在哪裡呢?在她被人直接塞進麻袋,乃至在馬車上長途顛簸的時候,她不知道,等到她在頭痛欲裂中醒來的時候,正穿着陌生的中衣躺在陌生的房間裡。
揉按了一下太陽穴,紅袖赤着腳跳下了牀,正猶豫着要不要穿擺在牀邊的衣裙的時候,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紅袖被嚇了一跳,稍稍一愣,便跑回了被窩將自己的身子裹住,無論進來的是男是女,防一防總是好的,哪怕她並不知道自己這身子有沒有在昏睡中被人……
雖然紅袖打心眼裡希望,進來的是個陌生的女子,但結果,卻是一個實打實的男人,這個男人雖然很久未見,與他一共也就見過兩次,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弘青彥。
“是你!”紅袖咬牙切齒道,“這裡是哪裡?”
弘青彥燦笑着,一步一步地接近牀榻,“我、家。”
其實這個答案紅袖早就已經猜到,只是想自欺欺人地聽見,這裡還在大承國,在秀城罷了。
紅袖氣得說不出話來,弘青彥在她牀畔站定,盯着她被被子緊緊包裹住的婀娜身軀,不由地調笑道,“你都已經是本皇子的人了,還有遮掩的必要麼?那些傢伙不懂憐香惜玉,竟然將你裝進了麻袋,還餓了你一路,本皇子真是心疼得緊,爲了贖罪,本皇子親自爲你沐浴更衣。可有感動?”
原本,紅袖還想親口問一問,自己這身衣裳是誰換的,但此時此刻,再無詢問的必要,這男人的眼神與口氣如此篤定……
雖然心中仍存有疑慮,但其中相信的成分要遠多於懷疑,是以紅袖拿着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情,騰地從被窩中跳出來,直撲着弘青彥而去。
對着他拳打腳踢的同時,因爲她是從牀榻的高度往他撲的,沒一會兒,弘青彥便將她豎着抱了起來,無視被她打疼的身軀,仍舊是燦笑着調侃,“喲喲喲,我的姑奶奶,這是在責怪本皇子不有給你穿上裙子,還是在撒嬌索抱呢?來來來,只要你乖乖的,什麼都依你,依你的。”
紅袖氣得又想大哭,又想捶地,更想吐血倒地,但她的心裡,還緊緊地掛着景東柘,掛着那個一旦找不見她便會急瘋了的好男人,是以她知道自己應該要堅強,不能在惡人面前哭,也不能頹廢,更不能自暴自棄。
一番捶打、怒罵中的掙扎無效之後,紅袖整個人突然安靜下來,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任由弘青彥豎抱的姿態。
這女人原先還掙扎得厲害,突然的安靜令弘青彥十分不習慣,“女人?女人?”
弘青彥好脾氣地喚了幾聲之後,弘青彥抱着她在房間裡走了幾圈,這才一邊將她往牀上放下,一邊道,“本皇子還想將你抱出去炫耀炫耀的,但是,你真是太沉了,比母豬還沉。女人,在本皇子這裡,雖然吃喝不愁,但千萬得節制。”
這諷刺與挖苦氣得紅袖猛地睜開眼睛,惡狠狠地瞪着弘青彥,真想一刀將他碎屍萬段。
這男人竟然說她沉,說她比母豬還沉?在她與景東柘柔情蜜意的時候,景東柘很喜歡抱着她或揹着她,偶爾她問他自己會不會太沉,問他累不累,每次,景東柘都會回答,抱她一輩子都不會沉,不會累……
男人跟男人,還真是不一樣的,一來,是景東柘疼她愛她,二來,是景東柘的身體素質,是全天下最棒的。
想到那個或許正在秀城四處尋找自己的景東柘,紅袖的心裡那是既心疼又心酸,既溫暖又淒涼,忍不住地,爲了給自家的男人樹立豐碑,也爲了刺激面前的無恥男人,紅袖滿臉鄙夷道,“在女人堆裡,我並不算重,你自己體力達不到正常男人的水準,就不要將原因歸咎到女人身上,可悲可恥還很可笑。”
弘青彥的眸光顫了顫,繼而笑得邪惡道,“你的意思,是說本皇子不行?”
紅袖拋過去一個更加鄙夷的眸光,“老天自有眼睛。”
“那就讓你瞧瞧,本皇子究竟行是不行,昨晚你睡死過去,是以沒有感受到本皇子的厲害,現在清醒着,不妨再感受一次?嗯?”
一邊這般說着,弘青彥已經就勢將紅袖往柔軟的牀榻上推倒,不輕不重地壓制了上去。
糗事若是不提,紅袖會選擇暫時忘記,但這廝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紅袖一邊奮力地捶打着男人的肩膀,雙腳徒勞地亂踹,一邊情不自禁地哭得稀里嘩啦,“你混賬——混賬——混賬——你怎麼可以這般對我——怎麼可以——”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你就是打死本皇子,也不能將過去重新來過?可是?”弘青彥並不像那些猴急的男人那般,拉扯紅袖的衣裳,而只是在她爬滿淚水的臉頰上,或者是白皙的脖頸上,落下一個又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那些吻雖然沒有落在自己最不能接受的嘴脣上,但紅袖還是厭惡無比,沒一會兒,便噁心地乾嘔起來。
若是在女人乾嘔的時候,男人還能將興致之事繼續下去,那這個男人必定是個變太,弘青彥緩緩地從紅袖身上起來,雖然臉上仍舊帶着危險,但那笑容裡卻滲着受傷的冷意。
他將一隻手置放在紅袖的腹部,一本正經地緩緩說道,“動氣可以,別太過了,萬一這裡已經有了我們的骨肉,得好好愛護?”
雖然弘青彥的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腹部,但紅袖卻覺得像是針扎一般疼痛,直接疼到心裡。
不知哪裡來的狠勁與力氣,紅袖從牀榻上騰一下坐起,雙手成拳,毫不猶豫地砸向自己的腹部。
她不相信,那裡面會有跟弘青彥有關的東西,不相信!但若是有,能不能先將其消滅?
但是,弘青彥似乎很在乎她腹部裡有她的骨肉,及時地將她的一雙手腕緊緊地抓住,“別說裡面不一定有,若是有,你不心疼他?”
紅袖咬牙切齒地瞪着弘青彥,一字一頓地說道,“我這肚子裡,只會也只能孕育跟我最愛男人的骨肉,其他的,我都可以做到無情無義!”
雖然,她的心裡並非真的這般想的,但是,在面對弘青彥的時候,她如何能對肚子裡可能存在的骨肉存有憐憫之心,以致於被他抓到軟肋?
弘青彥將手從紅袖的腹部收回,“你我已經有過肌膚之親,即便我放你回去,他還願意與你生兒育女?”
這一句深深地觸到了紅袖的痛處,也是她在知曉自己被弘青彥那般之後,想都不敢想的。
淚水從紅袖的眼眶裡汩汩流出,但卻流不盡她心裡的那些骯髒與污穢。
“你殺了我,乾脆殺了我!”
“我還要娶你做我的皇妃,怎麼捨得殺了你?”
“我寧願死,也不可能做你的皇妃!”紅袖心一狠,雙腳再次着地,便朝着最近的牆壁衝去。
眼看着這個傻女子就要撞牆尋死,弘青彥面色一凌,及時地追上去攬住紅袖的腰肢,往懷裡狠狠一帶,“怎麼有你這般糊塗的女人?”
“讓我死!反正橫豎都是一死!”
當初知曉她有未婚夫,甚至與未婚夫有肌膚之親的時候,景東柘還能接受她,那時的紅袖,心裡是雀躍與自信的,因爲她那個未婚夫根本就不存在,她是乾乾淨淨給他的,哪怕他並不知道,將來她也會告訴他,讓他高興一番。
但如今,她卻不幸被弘青彥玷污,即便,她相信景東柘也會不計前嫌地要她甚至娶她,但難保他心裡不會留下疙瘩,而且,她心裡的疙瘩肯定要比他大得多,景東柘只有過她這麼一個女人,而她卻有過兩個男人,她再也配不上他了。
其實,她不想在這個異地他鄉就這麼死去,至少還要見景東柘最後一面,她還有其他疼愛她的親人也想再見一面,且有件事更加可以肯定,若是她的親人知道她死了,到時候禍及的人不知道會有多少。
是以,她這萬念俱灰的話是說給弘青彥聽的,這撞牆也是撞給他看的,以此表明她的決絕。
其實,在萬不得已的時候,她大可以亮出自己的身份,以求安然無恙,只可惜,她已經被弘青彥那般,若是亮出自己的身份,反倒有可能促成了她與他。
是以,她只能繼續隱瞞自己的身份。
房間裡,弘青彥沉着臉一語不發,紅袖卻被他硬生生地攬着嚎啕大哭,想躺不能躺,想坐不能坐,只能以奇怪的站立姿勢發泄自己的情緒。
淚水滂沱中,她無比思念隔着一座山的男人,多麼想變成一隻鳥兒飛到他的身邊,告訴他自己在哪裡。
想到景東柘那焦急的模樣,她的心只能疼了又疼,傷了又傷。
“女人,本皇子是個喜歡寵女人的男人,看你哭得這般梨花帶雨,我真恨不能放你回去。但我若是就這麼放你回去,臉面何存?也不會甘心。不如你我來打個賭如何?若是你贏了,回到他身邊的同時,我再送你一件包你喜歡的禮物,若是你輸了,就乖乖做我的皇妃,再不能見他。”
弘青彥的這個提議令紅袖止住了哭泣,有些不敢相信地倚頭看他。
“我們給彼此兩個月的時間,若是在這兩個月內,你愛上了我,那就是我贏你輸,但若是你仍舊不愛我,只惦記着他,那就是你贏我輸。如何,敢不敢賭?”
兩個月的時間換一個自由身,紅袖沒想到弘青彥會拋出這般一個明顯不利於他的賭局,看向他的淚眼不禁更加狐疑。
“本皇子知道你在疑慮什麼,你不必跟本皇子耍花招,我也不怕你耍花招,試想,若是你愛上了我,別說我有火眼金睛瞧得出來,你又如何捨得離開本皇子?”
紅袖緊盯着他,忍着沒說出刺激他的話,道,“你說話算話?”
“不算話,就不配被你愛上。”
紅袖撇了撇嘴,一把擦拭去了淚水,掙脫掉他的手臂,道,“在這兩個月內,你必須尊重我,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再碰我。”
“那是自然,昨晚……呵呵,那實在是情不自禁,誰讓本皇子那般喜歡你呢?”
紅袖漲紅了臉,心痛如絞道,“請你別提昨晚的事!提一次,我愛上你的程度便會降低一層!”
弘青彥聞言,立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若是紅袖不討厭他,這個時候會覺得他這個舉動很是可愛,只可惜她心裡已經恨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