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天就是孫小小出閣的日子,由於北部郡尉李如春早放出話來,所以雖然城裡想染指孫小小的人很多,但是都只有嫉妒的份。
一大早的時候,老 鴇便去敲孫小小的房門,準備讓她好好打扮打扮,沒想到敲了半天門內都沒動靜,於是便讓龜奴將門砸開,這一砸開後便見到孫小小橫躺在繡牀上,早已氣絕多時,連身體都冰涼冰涼的。
老 鴇頓時嚇了一跳,連忙找來大夫,只是大夫到了,連人的脈絡都沒摸,直接就搖了搖頭,那慘白的臉色全無半點血色,連嘴角都是發紫的,便斷定是服毒身亡了。
這坊間女子,有的甘願淪落風塵,也有不少忠貞烈婦,爲保貞 潔而自殺的,什麼上吊、投湖、服毒也不是沒有過,所以大家也都沒有多想,更沒有懷疑到方陵等人身上。
李如春聽到這事情後,連忙趕到了如意坊,見到孫小小果然已經死了,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將一股怒火全部撒在了老 鴇身上,只是再如何生氣也沒有用,神仙也無回天之力。
李如春頓時也沒了興趣,將先前送來的聘禮定金之類的東西連本帶利的收走了,老 鴇也恨死了孫小小這個災星,叫龜奴叫上兩個打手,將孫小小用草蓆一裹,直接就扔到了城外的亂墳崗上了。
亂墳崗這個地方,大白天裡都是陰森森的,沒有膽量的人根本不敢靠近這裡半步,滿山遍野都是孤墳野冢,烏鴉挺在墓碑上、枯枝上、墳頭上,不時發出“呀——呀——”的悽鳴聲。
兩個打手一走到這裡,心就晃了,二人仗着膽子走到了崗下,然後匆匆將草蓆扔在了一堆雜草中,一溜身就跑了。
待到二人一走,尾隨着前來的方陵等人立刻將孫小小帶到了馬車上,重新進了城裡,來到了孟知遠租下的宅子裡。
薰香一點,孫小小便慢慢的醒了過來,一見到房間裡的格局,便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在船上了,眼淚頓時奪眶而出,泣不成聲起來。
方陵便一笑道:“孫姑娘,你該得好好多謝譚大人,你可是將你救出火爐的恩人吶。”
“不……我……”譚多才連忙擺擺手,便要矢口否認,方陵湊到他耳邊低聲道:“現在可不是否認的時候,而且,若不是你告訴了我李如春的事情,我也不會想到煉這藥丸呢。”
譚多才感激的看着方陵,孫小小連忙走下地來,朝着他深深一拜道:“多謝譚大人救命之恩。”
譚多才老臉一紅,竟也朝她拜了拜,宋影兒在一邊看得掩嘴直笑:“這譚多才還真夠靦腆的。”
方陵此時說道:“譚大人,孫姑娘如今孤身一人,去哪裡都不方便,我看你就好人做到底,讓孫姑娘呆在身邊怎麼樣?”
譚多才不由得朝孫小小望了一眼,孫小小連忙說道:“若是譚大人不嫌棄,小小願意跟在身邊服侍大人。”
譚多才忙說
道:“不,服侍不敢當,孫姑娘想呆多久就呆多久。”說到這裡,他又遲疑了一下道,“不過,呆在這城裡始終不是個辦法,要不,我乾脆辭了官,咱們到遠點的城市去。”
孫小小乖巧的點點頭道:“只要不被他們找着,去什麼地方都好。”
見到二人談起話來,方陵等人也不便打擾,譚多才爲人正直,又喜歡孫小小,孫小小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所以方陵才願意成 人之美,推波助瀾一番,當然私心也是有的,那便是郡志。
沒過一會兒,譚多才便從裡面出來了,朝着方陵深深一躬道:“多謝方公子相助,譚某已經想好了,明天便辭官帶着孫姑娘回老家去,只是,不知道有什麼能夠報答方公子的地方?”
方陵微微一笑道:“譚大人,我確實有一件小事情想請你幫忙。”
譚多才正色說道:“方公子請直說,你救出了孫姑娘,就是我譚某的大恩人,就是要讓譚某上刀山下火海,譚某也絕不皺下眉頭。”
方陵失笑道:“若是讓你上刀山下火海,豈不拆散了一對人間美眷麼?事情其實很簡單,我想看一看郡志。”
譚多才不由有些意外,不過他也沒問原因,立刻詢問道:“不知道方公子想看關於哪方面的記載,因爲這郡志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都鎖在倉庫中,郡府重地守衛森嚴,只怕進去不易,你若想看什麼,我可以幫你全部抄錄下來。”
方陵頷頷首道:“我想要知道,十九年前榮國公府大火被燒前其府上下人的名冊。”
譚多才頓時吃了一驚,沒想到方陵要看的竟是這東西,他心頭突而一動,上下打量了方陵一番,試探道:“公子你是從哪裡來的?”
方陵自然知道他問這話的意思,而聽他這麼一問,也不由有幾分欣賞,雖然自己是救了孫小小的人,但是他還能如此慎重的詢問自己的來歷,足見爲人謹慎,他從懷裡摸出一枚玉牌來,朝着譚多才眼前一亮。
這玉牌乃是極品羊脂玉鑲嵌於黃金之上,用的乃是大地上工藝最爲上層的金鑲玉技術,唯有皇家身份才能夠擁有,而那玉牌之上僅刻着三個字——石城王!
這玉牌乃是方陵離宮之前,由楚皇授命鑄刻的,其實在宮裡早有金鑲玉的存貨,要授予封王時,只是在上面刻上字而已。
譚多才雖然沒見過此類玉牌,但是聽卻是聽過的,乍見此物,頓時抽了口涼氣,連忙一下子跪了下去,叫道:“下官見過石城王殿下。”
方陵笑着將他扶起來道:“不必多禮了,起來再說。”
譚多才哪裡料到相處這幾日的方姓公子便是石城王,一時間手足無措,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好一會兒才尷尬道:“沒想到殿下竟然就是石城王,下官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還在殿下面前自稱大人。”
方陵含笑道:“譚大人,我的身份不能夠暴
露給其他人,包括孫姑娘在內。”
譚多才連忙說道:“殿下放心,下官一定保密。”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道,“殿下,下官知道你想找名冊是爲了追尋榮國公的下落,所以下官想帶你去見一個人。”
“什麼人?”方陵希奇道。
譚多才慎重說道:“我二叔,其實他就是當年大火前榮國公府上的下人之一。”
“什麼?”方陵頓時喜出望外來。
譚多才說道:“我二叔在榮國公里府裡當了好幾年的下人,大火之前便被遣散了,只是對於其中細節我問起來他也是搖頭不語,似乎事關重大,我也不好多問。不過若是殿下你問起,他一定會告訴你。”
方陵便說道:“那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去找你二叔!”
譚多才的老家其實就在衛城郡的一個村子裡,小村靠着霧江的一條小支流,村民多是以打漁爲生,雖然地形偏僻,但是自己自足,生活也頗爲愜意,唯有年年賦稅嚴重,溫飽之外不敢貪圖其他享樂。
來到譚三石的木屋裡,這個四十來歲的漁民正在喝着小酒,因爲常年打漁,他被太陽曬得黝黑黝黑的,看起來健壯而樸實。
見到譚多才突然從郡裡回來,身邊還跟着幾個人,譚三石立刻站了起來,希奇道:“多才,你怎麼回來了,有事情嗎?”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村裡的人吃完飯都早早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又要早起打漁,所以方陵一行人來倒也沒引起注意。
譚多才沒有立刻應聲,而是先將門關上,然後朝着譚三石說道:“二叔,這位是石城王殿下。”
“石城王?”譚三石愣了愣,連忙拜了下去,但是還是一臉糊塗,不知道這石城王究竟是什麼來歷,怎麼跑到自己這小木屋裡來。
方陵一邊將他扶起來,一邊誠懇的說道:“譚大叔,榮國公就是本王的外公。”
譚三石這才吃了一驚,立刻上下打量起方陵來,然後喜出望外的道:“殿下這臉,真有幾分小姐當年的輪廓呢。不知道小姐現在可好?”
方陵含笑道:“母后身體很好,就是時常想念家鄉,想念家裡的人。”
譚三石不無追憶的嘆道:“當年小姐還是個小姑娘呢,沒想到這十幾年晃過去,殿下都這麼大了。”
方陵笑着說道:“譚大叔,若是你想見母后,我派人將你送到封地如何?”
“這……”譚三石愣了一下。
方陵朝着譚多才說道:“我剛路上就想,譚大人你住在這裡恐怕也不太安全,不如我派你將孫姑娘和譚大叔一起送到封地去如何?到了那裡,便再沒有後顧之憂了,就看你願不願意。”
譚多才連忙激動道:“下官當然願意,殿下的大名在楚國可謂是如雷冠耳,深得民心,若殿下不嫌臣愚笨,臣願意前往封地爲殿下效犬馬之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