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晁田、晁雷手下的將領，再沒有人敢低看一眼少瘋子這個人。
被放開的那人僵着脖子後退兩步，最後很沒骨氣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沒人會看不起他，他們捫心自問，若是自己也被少瘋子拿着一把寒光粼粼的刀這麼抵着，怕是不用少瘋子動手他們就會因爲穩不住身體，而直接撞在刀鋒之上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解決了這些人的大喊大叫，聞仲站了起來，對心有餘悸的他們道：“你們帶人去收屍，順便看一看瘋子是不是胡說八道。”
聞仲都說了收屍，明顯是沒懷疑過少瘋子的話。晁田、晁雷手下的將領面面相覷，臉色相繼黯淡下來。雖然不願相信，但理智告訴他們晁田、晁雷兩人的確死了，在他們等着他們抓住黃飛虎勝利歸來的時候，他們在他們設下埋伏的地方被人割了頭。
聞仲等着他們垂頭喪氣的走了出去，在原地走了兩步之後又坐了下來，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對看着他的少瘋子等人道：“老實說這一場仗我沒有必勝的把握，你們……”
“我光棍一個，”勺子開口打斷了聞仲的話，他站了起來，對聞仲道，“該交代的不該交代的，全都放在我心裡就是。”
說完這話勺子轉身出了營帳，其他人見狀朝着聞仲一拱手，沒說一句話卻讓聞仲知道他們想說的和勺子說出口來的是同一句話。少瘋子留在了最後，他看着聞仲，道：“元帥你戰無不勝，說這些話不覺得會滅了你的威風、毀了你的形象？還是說你以爲這樣九姑娘就會多看你一眼，然後答應和你在一起？”
聞仲並沒有以爲說着這種差不多是喪氣話的話的自己，會讓九尾多看一眼，也並沒有以爲喪失了必勝之心的自己，還會有勇氣站在九尾面前將已經說過卻得來否定答案的話再說一次。
但少瘋子並不管這些，他在走出營帳之前問了聞仲最後一句：“就算九姑娘看人的眼光真的奇怪到這種地步，說了喪氣話的元帥你還能保證有命和九姑娘廝守終生？”
答案當然是不能。
如此一來在打贏這場仗然後跟在九尾身邊繼續軟磨硬泡，等她有一天終於接受自己，和讓九尾接受會戰敗的自己，然後在還沒來得及享受這份感情之前因爲戰敗丟了性命，再不能看九尾一眼這兩者間，聞仲選擇的當然只會是前者。
等着營帳當中只剩聞仲一人，他握了握拳，在說過喪氣話後的此時精神倒是處在了全盛狀態。
等着少瘋子出了營帳，就看見第一個走出來的勺子正站在迎戰前，百無聊奈的踢着腿。他見少瘋子出來了上前一步搭着他的肩將人給帶遠了一點，道：“你不是一直不喜歡九姑娘對元帥的影響太大嗎，怎麼這回還用她來激勵元帥了？”
少瘋子道：“接受一個女人和讓元帥抱着不能必勝的心去上戰場，這兩者當中你會選哪一個？”
勺子“切”了一聲，道：“我還以爲是你終於想通了，原來只是兩害相
較取其輕，你說要是元帥和九姑娘知道你打的這個主意，會不會收拾你一頓？”
“我並沒有對她下手，”少瘋子看了一眼帥帳的方向，道，“你們就沒有覺得她這個人深不可測？”
勺子愣了愣，道：“原來也會有瘋子覺得深不可測的人？可即便她深不可測，至少到目前爲止她還沒有有過任何對我們不利的舉動，而不可否認的是，她也的確救過元帥的命。”
少瘋子偏頭看向勺子，是少有的認真。他道：“她說過不會對元帥不利，但她也沒有拿出任何能夠證明她這句話可信的證據。”
勺子點了點頭，問：“那麼你怎麼看？”
少瘋子道：“我決定信她一次。”
“噗！”勺子見少瘋子扯了那麼多隻會讓人對九姑娘生疑的話之後一本正經的說出了這麼一句，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拍了拍少瘋子的肩膀，道：“早這樣不就好了，你認爲元帥真就看不出來誰能信誰不能信？”
少瘋子跟着聞仲的時間比他手下的大多數人都要長，於是他見多了聞仲力排衆議要重用一個人的場面，而這些被聞仲重用的人，無一例外對他忠心耿耿這麼多年不曾生變。
少瘋子曾經問過聞仲是根據什麼來看一個人是否可信，聞仲想了想之後給出的答案卻讓人沒法覺得特別靠譜。他道：“大概是一種直覺。”
直覺這種東西說起來便是萬般飄渺，但聞仲的直覺偏生就沒錯過。
少瘋子道：“我倒希望元帥的直覺能夠錯上一次。”
勺子聞言靜了片刻，道：“誰說不是，人活一輩子要是一點錯都沒有，那就真讓人覺得太假了。”
聞仲並不知道少瘋子和勺子說了他什麼，他也沒將那句他突然說出口的話記在心上。他帶了地形圖去了帥帳，對拿着竹簡的九尾道：“小九你認爲姜子牙是一個怎樣的人？”
九尾聞言愣了愣，雖然聞仲總會兩將一天當中發生的各種事情說給她聽，但他從來沒問過這種想要從她口中得到建議的話。
九尾看了看聞仲的神色，倒是比前幾天多了幾分光彩。她想了想，道：“比絕大多數人都要有心計，有野心。”
聞仲知道姜子牙不簡單，要不然大周也不會在他的輔助下穩步侵吞成湯的領土。但他沒想到九尾給姜子牙下的定義會是“有心計”“有野心”。
但就他所知道的姜子牙來看，九尾說這話其實也沒有不對的地方。
聞仲又問：“那依小九來看，要想贏過姜子牙應該怎麼做？”
九尾這一次倒是想也沒想，她道：“這是身爲一軍統帥的你應該去想的問題，而且你爲什麼會認爲我能就這個問題給出答案？”
“小九你……”聞仲抓了抓頭，倒是露出些許煩躁來。但這煩躁來得快也去得快，他放下手，直視九尾的雙眼，道：“小九你是不是要在這之前就知道姜子牙這麼一個人？”
聞
仲和九尾說有關姜子牙的事情的時候，九尾從來都是隻聽不說，她沒想到聞仲會突然問出這麼一個問題來。九尾細細看過聞仲的神色，然後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聞仲點了點頭，沒有問九尾是從什麼地方知道姜子牙這個人的，他道：“我想也許小九你比我更瞭解姜子牙。”
九尾道：“這種瞭解沒法讓我幫你贏得這一場戰爭，也沒法解決任何問題。”
聞仲聞言不肯定也不否認，九尾見狀放下了手中竹簡，道：“晁田、晁雷死了，他們手下的將領也許會因爲沒了晁田、晁雷而選擇對你惟命是從，也許會覺得晁田、晁雷的死是因爲你的領導不力，而處處與你作對。我不認爲在這種時候你來我這裡說這些話，能讓你贏。”
晁田、晁雷伏擊黃飛虎不成反倒全軍覆沒這件事情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遍了整個軍營，即便九尾沒有出去過，憑着過人的耳力也從過路的士兵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她看着聞仲，真看不出來此時的聞仲抱着的是何等心思在和自己說這些話。
聞仲倒是突然笑了起來，他道：“小九，要是我贏了這一次，你要不要考慮和我在一起？”
九尾聞言愣了愣，他沒想到聞仲會突然把話題扯到這上面來。她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你準備怎麼做？”
“戰爭在我看來其實沒那麼複雜，排兵佈陣所起的作用只是一時，如果它不能在一定時限內爲你贏得壓倒性的優勢，那它的存在意義就有限得很，”聞仲撐着下巴看着九尾，道，“要說晁田、晁雷的死是因爲我的領導不力，我覺得也沒什麼錯，畢竟要是不是因爲我的精神懈怠，而以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親自帶人出戰，派晁田、晁雷去埋伏黃飛虎，他們就不會死。”
九尾道：“不是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聞仲點頭，道：“那時候我剛來，不說不知道敵人長什麼樣，就是對於我將要帶領的將士也是一概不知，而知己知彼當中，我更看重的從來都是’知己’。”
九尾沒研究過戰爭，所以聞仲說出來的這些話她也不知對不對。她憑着自己的認知想了想，道：“但你總不能不’知彼’。”
“我知道領軍的是大周丞相，也知道他手下大概有多少兵力，”聞仲道，“通常情況下我只要知道這兩點，就會帶兵叫陣。”
九尾知道聞仲百戰百勝，但她沒想到在聞仲看來戰爭會是這麼簡單的事。
九尾道：“你就靠這個戰無不勝？”
聞仲摸了摸鼻樑，道：“對，不過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把這件事情說給其他人聽，我怕我手下的士兵在知道這些東西之後會忍不住對我動手，雖然我不覺得有誰能打得我毫無招架之力，但好漢架不住拳頭太多。”
九尾嘆了一口氣，她想說就是聞仲真將這些話說出去，別人也只會認爲他是在故佈疑陣，畢竟這樣打仗還能戰無不勝這種事情，着實是讓人難以置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