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這個主意的玉面琵琶沒有回答姬發的話，她看向姜子牙，道：“武王對你倒是好生信任，就是不知你這麼個言而無信的真小人又是靠了什麼手段踩着誰的屍骨才得了今天的的地位？要是妾身把你當初做出的那些爛事說出來，你說在場諸位還會不會敬你如神明？”
姜子牙現在的確風光，但他的過往說出來卻不是那麼光鮮，要不然當日晁雷也不會因爲在無意間提起姜子牙的過往而被姜子牙記恨，在黃飛虎已經信了他的投誠之心的時候，讓人跟在他的後面監視他的一舉一動，讓他埋伏晁雷不成反而累了晁田一起沒了性命。
於是姜子牙在玉面琵琶說這話的時候的確是緊張了一下的，畢竟軍營當中經年枯燥，要是有點什麼談資必定會在短時間內被傳得人盡皆知。而他姜子牙努力這麼久得到的他人的尊重，怕是會讓不少人因爲他曾經當過販夫而大打折扣。
玉面琵琶自說那句話開始就盯着姜子牙不放，雖然姜子牙的面上並沒有什麼異色，但玉面琵琶還是從他抖了一抖的手指得知了他的緊張。玉面琵琶等的就是這一刻，她身體前傾瞬間發力，倒是身如鬼魅，眨眼不到就出現在了姬發的面前。
姬發對於姜子牙的過去並沒有什麼興趣，但他在玉面琵琶說那話的時候，還是和在場的士兵一樣被分走了注意力。於是知道他與玉面琵琶近距離面對面，他才陡然心驚。
的確是心驚，一張本應傾國傾城的臉在孤注一擲的此刻露出兇相畢露，只讓姬發以爲面前這人青面獠牙，下一瞬間就會啃得他皮骨不剩。
而在姬發心驚的這一瞬間玉面琵琶已經伸手抓向他的脖頸，只要抓了他立馬和終於反應過來的姜子牙拉開距離，這一場對峙玉面琵琶就會是最後的贏家，到時候她攜着姬發離開大周營地回去王宮，申公豹就能償了她的願。
但想法比事實更美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玉面琵琶今天註定了每一件事情能夠順心，先是潛入營地被發現，後是利用媚術差一點就能離開這裡卻被姜子牙一箭逼回原地，而在她甚至能夠感觸到姬發脖頸肌膚溫度的此時，剛纔被周紀勸下來沒有莽撞上前的黃飛虎卻是一槍挑來，挑落姬發一縷髮絲的同時差點挑穿玉面琵琶的手，溫熱的血盡數濺在姬發的臉上。
姬發既爲武王也就不是真的那麼不堪，他的身手雖然不一定能讓他和黃飛虎這類戰將一較高下，但也不會讓他在面對危險的時候來不及反應。姬發在玉面琵琶的手指快要觸碰到自己的肌膚的時候，危機感瞬間爆棚，他在黃飛虎出手的同一時間伸出手來，在玉面琵琶被黃飛虎挑了手掌的瞬間反扣她的脖頸，手下用力只一瞬間就讓玉面琵琶變了臉色。
姜子牙早已反應過來，他見黃飛虎和姬發各自出手最終制住了玉面琵琶，擡手在她腦門上貼了
一張能夠讓精怪動彈不得的符紙，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難免忐忑，他用眼角餘光去看殷受的反應，只見他在重重士兵之後看着這邊，光影層疊間面上分不清喜怒。
姜子牙見狀心中一凜，他想起方纔自己因爲一句話差一點就給了蘇妲己翻盤的機會，要不是黃飛虎一直緊盯着蘇妲己怕是此刻姬發已經落在了她的手上，倒是怕殷受因此給他定個失職。
不過殷受在對上姜子牙的目光的時候並沒有多說什麼，他看了一眼被激發和黃飛虎聯手製住動彈不得的玉面琵琶，上前道：“看來紂王倒是賊心不死，在最後還想靠着妖孽反敗爲勝。”
說着這話殷受轉眼看向姬發，道：“不知陛下要如何處置蘇妲己？”
姬發聞言想了想，開口卻是道：“依先生之見又當如何處置？”
“妖孽現世禍亂天下，若是留下她怕是就算成湯破了天下也不得安寧，”殷受說到這裡轉眼看了一眼玉面琵琶，滿是涼薄，他道，“蘇妲己留不得。”
蘇妲己當然留不得，在殷受與九尾身處王宮之時，九尾就曾問過他是不是沒打算留下自己的命，當時的殷受沒有正面回答，但答案是什麼卻是不言而喻。
姜子牙在一旁附和道：“方纔這個妖婦用妖術迷惑他人想必陛下也是看到了，誠如先生所言，不能留她在這世上繼續胡作非爲。”
其實殺不殺頂着蘇妲己的臉的玉面琵琶殷受一個人說了就能算，姜子牙說這句話不過是說給那些被這麼大陣仗引過來的諸侯，畢竟殷受在他們心中的地位確實不算高，只是他一個人的話就定了蘇妲己的死，就是他們知道沒什麼問題，也指不定會站出來說三道四。
姬發等着殷受給出建議，姜子牙符合完他的話，點了點頭，道：“就依先生和丞相所言，等明日一早在朝歌城外處死蘇妲己，給天下受她所害的人一個交代！”
在場的人對於蘇妲己都或多或少懷着恨，在姬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們只覺得終於出了胸中的那一口惡氣。他們振聲大喝：“爲民除害！爲民除害！爲民除害！”一時間倒是情緒激昂，倒像是已經徹底打下了成湯。
被姜子牙貼了符紙的玉面琵琶動彈不得，她能聽見這些人因爲姬發定了她的死而發出的呼喝，卻不能開口爲自己辯駁。因爲玉面琵琶知道頂着這一張臉的自己其實是沒什麼好辯駁的，在天下人的眼裡，她就是開口便能隨隨便便要了忠良之人的性命的妖婦，此時此地她就是滿身是嘴，舌綻蓮花換來的怕也是滿是懷疑的目光。
於是玉面琵琶閉口不言，垂首間倒是想起在自己之前作爲蘇妲己的那個被紂王親暱地稱之爲“小九”的女人來，在嫉妒之餘卻只剩下深深的羨慕之意，羨慕她冷冷清清地往那裡一站，就能讓紂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
的身上，滿是她玉面琵琶求不得的柔情，羨慕她毅然決然地離開，卻能讓紂王心心念念，就是自己再怎麼學做她的姿態也得不來一點紂王的疼愛。
想到這裡玉面琵琶倒是心苦，她將自被姜子牙騙下山來一直到現在所發生的所有事情在心中過上一遍，竟發現自己爲之高興的竟只有那麼幾件，諸如之前被姬發叫的那一聲“王后”，諸如當日聽從紂王的命令設計伯邑考，在被伯邑考壓在身下的那一刻紂王瞬間的暴怒。
但這些事情又着實卑微，玉面琵琶動彈不得的被人架着綁在了空地之上，心中卻是對愛得這般卑微的自己的萬般自嘲，自嘲之後便只剩下滿滿的心痛。她垂着眼沒去看面前緩步走過來的人影，卻是不由自主地呢喃出聲：“你爲什麼不看着我？”
對於玉面琵琶的心思殷受大概能夠猜到幾分，但對於玉面琵琶這個人，殷受卻是隻存着滿心利用。於是他在玉面琵琶試圖拉近她和自己之間的距離的時候，都會以命令者的姿態勒令她不要做不可能的事情，倒是好生無情。
但殷受在走到玉面琵琶面前的時候正好聽見了她的這句呢喃，他想起自己對九尾的愛，然後心生觸動，道：“因爲心太小，除了她容不下任何人。”
玉面琵琶聞聽此言陡然擡起頭來，她不可置信地擡頭去看面前的這人，卻只看見一張全然陌生的臉。
殷受見玉面琵琶不可置信之後滿面失落，在心中補了一句：“她能在萬千人當中一眼認出我來，而你在面對面的此時卻是認不出你自以爲愛着的人，不夠真心又怎能奢望換取別人的真心？”
但玉面琵琶對紂王也不是真沒那麼真心，她在失落過後突然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殷受的臉，以目光仔細臨摹之後滿心激動，她睜大了眼，道：“是……”
玉面琵琶說了一個“是”字之後便沒了聲，她警惕地看了一眼站在周圍看守他的士兵，見他們雖然因爲自己突然擡起頭來的動作而神情戒備，卻沒有對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產生什麼敵意而瞬間放了心。
“你……”玉面琵琶看着自己面前換了一張臉的這個男人，開了口卻是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
但殷受既然過來了就不會任由玉面琵琶看着自己什麼都不說，他直視玉面琵琶的眼，開口盡是質問：“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殷受之前和申公豹說過不要輸得太難看，而申公豹頂着一張紂王的臉在朝歌城外大殺四方斬二十六名將領，刀劈南伯候鄂順，最後敗逃午門，何止是不要輸得太難看。
不過殷受對於申公豹的惡劣性子也是早有所知，他也不會因爲申公豹這一舉動而太過意外。對殷受而言只要申公豹最終執行了他的命令，過程就是意外一點，他也只當是給他一點樂趣，當作他幫自己這麼多的報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