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將聽從命令四個字刻在骨子深處的士兵聞言立刻海潮一般迅速退開,還把着營門的青壯在同一時刻用力將營門向着中間推去,等聞仲拉了人跑進營地,厚重的營門幾乎是擦着九尾的脊背重新緊閉。
瞭望塔上的哨兵瞄了一眼二人身後串成線的十來枝箭矢,顧不得擦一把冷汗扯開嗓子喊了起來:“他媽的這幫龜孫子欺人太甚!弓箭手,給我射回去!”
已經回過神來弓箭手在哨兵開口的同時鬆了緊繃的弓弦,無數箭矢朝着冷箭射來的方向反擊回去,烏雲壓境殺氣十足。聞仲早已鬆開九尾的手動作利落地攀上就近的瞭望塔,他眯眼看向箭矢所指的方向,揮手道:“都停下來!”
“元帥!”哨兵聞言急了,叫道,“這他媽都欺負到我們門口來了……”
聞仲瞪了哨兵一眼,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將他後面的話全都拍了回去,道:“沒看見那些箭全都射空了?等你掏空家底哭都沒地!”
哨兵這才注意到自己這邊的箭矢就是看着嚇人,其實全都做了無用功。他訕笑一聲,道:“那不是看他們偷襲元帥,我着急麼!”
聞仲哼了一聲,道:“給我好好看着,這種事再出一次你就捲鋪蓋自己給我滾出去。”
哨兵聞言正了神色,道:“是!”
將場面勉強穩下來,聞仲突然想起自己還帶了個人回來,他從瞭望塔上看下去,只見自己手下的那幫兵圍在軍營門口,看上去竟是前所未有的傻。
聞仲心中“咯噔”一聲,一撐了望塔邊緣,直接從上面跳了下來,他動作粗暴地扒拉開擋在自己前面的,見九尾好端端地站在人羣中央才鬆了一口氣。
聞仲再看周圍人呆滯的表情,心中莫名得意,他繃着臉走上去直接拉了九尾的手,喝到:“看什麼看,看什麼看?哪裡來的都給我回哪裡去!”
聞仲不一定能叫得出在場每一個人的名字,但這些人差不多自進軍營便認識聞仲,對他的脾性自然瞭解,只從他的語氣便知道聞仲說這話不帶命令性質,於是有人起鬨道:“我說元帥你從哪兒弄來這麼一個標誌的女人,不會是搶了哪個高官的閨女吧!”
一旦有人開了頭,後面開口的人便不會少,有人接到:“我就說元帥這一次去朝歌怎麼用了這麼長時間,肯定在中途爬上了別人家的牀。”
“我看也是……”說着贊同的話的這人目光在九尾身上一番逡巡,不怎麼周正的臉上長了一雙不怎麼正派的眼,聞仲見他開口心道不好,但那人的嘴確實比常人更快,他笑得一臉寒磣,問聞仲:“元帥這是打算留給自己還是犒賞兄弟們?”
常年身處邊關,別說是女人,就算是活着的母的生物,這些底層士兵也是難得一見。再加上聞仲在這方面從來不曾過分苛責他們,於是出於發泄,他們口中的話便難免粗鄙、生冷不忌。
若是以前聞仲聽了也就聽了
,要是心情好也許還會接上兩句。但今時不同往日,這些人隨着這句話看向九尾的目光直白得難堪,若是換一個女人在他們面前必然羞憤致死。不論從哪一方面來看,九尾都不是一個普通女人,所以她可以一臉淡漠,像是這些人的目光全都透過她落在了空處,但聞仲卻在瞬間沉了臉,他瞪圓了一雙晶亮的眼,無言中自有煞氣,不止是警告那麼簡單。
圍上前來的士兵本還想着就算分不到人,也要飽足眼福,但聞仲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猶如實質,瞬間就讓他們驚覺到氣氛不對。他們轉眼去看聞仲,才迎上他的目光就被瞪得一縮脖子。
自知說錯話的士兵全都閉了嘴,最後一個開口的士兵卻色慾薰心,竟頂着聞仲的瞪視繼續偷眼去看九尾,目光火辣異常,不用細看便知淫穢不堪。聞仲見狀雙眉倒立,一擡腿便踹在那人的小腿骨上。
聞仲是真動了殺意,但在場的每一個的人都隨着他出生入死過,即便是這個只是看上去便不怎麼正派的士兵,只要上了戰場,就絕對是衝在前面。
於是聞仲不能因爲這麼一點“小事”就殺了這個人,畢竟身爲統帥他不能因爲一個女人寒了底下人的心。但這一腳聞仲踹得卻是毫不留情,只這麼一下便讓那人站立不住瞬間栽倒在地,抱着自己的小腿不斷哀嚎,痛得滿地打滾,殺雞儆猴的意味不言而喻。
周遭的士兵被聞仲身上的煞氣驚得齊齊退了一步,衝撞間擠倒不少人。聞仲等着這些人狼狽的在自己面前重新站好,沉聲道:“都給我看好了,以後別在她面前說些亂七八糟的話,要是誰管不住自己的招子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不介意軍法處置!”
聞仲說完這話頓了一頓,他知道只是自己的震懾,總有些人在暗地裡還會存着那些上不了檯面的心思,畢竟他帶回來的九尾,的確長着一張傾國的臉,至少遠在朝歌的蘇妲己,就是用它在禍國殃民。
於是聞仲拉了九尾上前,道:“我知道你們的招子都沒瞎,我就問一句:營門口的事可都看清楚了?”
被聞仲駭得不敢說話的一衆士兵聞言點頭如搗蒜,聞仲只看這些人的表情,便知道他們根本沒去細想自己問這話的意義,於是加重了預期,道:“剛纔要不是小九,我就是不死也能在自家門口丟掉半條命!”
一語驚醒夢中人大抵如此,記起之前兇險的一幕的士兵們倒吸一口冷氣,就連仍舊蜷縮在地的那個人的小聲呻吟,都頓了一頓,然後他們再看九尾的眼裡便只剩敬畏。畢竟無數雙眼睛作證,就是這麼個看起來便是弱不禁風的女人,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自家元帥一條命!
想到這一點的士兵們下意識地去看九尾的手,確實在那裡看見了聞仲的長槍。
在這一片戰場上的人,能不認識聞仲,卻絕對認識聞仲的槍。於是他們自然知道能夠承受住它的重量的女人,必然不是真的弱不禁風,而九尾不只是承受住了它
的重量,更是單手持槍挑了冷箭。
這樣的一個女人,又怎麼會好惹?就是沒有聞仲的警告,他們也不一定有能夠動她的實力。
軍營尚武,若你不是智比三軍,想要在這種地方站穩腳跟不被輕視,便只有力敵千人。聞仲依靠無數場戰爭的勝利威震麾下將士,以無數次反敗爲勝奠定了威信,而第一次出現在軍營的九尾則踩在聞仲的威望之上,破開一枝冷箭便震懾了所有人。
看着手下人對九尾改變了看法,聞仲沉着一張臉地點了點頭,算是對這羣人的識相表示滿意,然後他纔看向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九尾。於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見了聞仲的變臉絕技,明明面對他們之時還是凶神惡煞,卻在轉眼間頂着一臉侷促,對九尾“這些混小子就是嘴巴髒些,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而被聞仲這樣小心對待的九尾,只是點了點頭,在她的臉上既看不出受寵若驚也看不出半點難堪。
聞仲見九尾沒有生氣的意思心中多少鬆了一口氣,他一路上光顧着高興九尾陪着他回來軍營,倒是沒有多想軍營的這羣糙漢子會不會當着她的面說出什麼難堪的話,而突如其來的冷箭,更是讓他在進了營門之後就將九尾丟在了原地,就是自己反應過來,卻到底低估了這些人的嘴快程度。
好在九尾並不是一個普通女人。聞仲笑着接過仍在九尾手上的長槍,越看九尾越順眼,分明笑得露了虎牙,卻還在轉過來的時候裝模作樣地板了臉,對周遭噤若寒蟬的士兵吼道:“還擠在這裡做什麼,沒看見那幫龜孫子都敢在營門口埋伏我了?還不快滾去訓練,要是以後你們當中在戰場上有人拖了其他人的後腿,不用敵人動手,我先宰了你們省得丟了我聞仲的臉!”
見聞仲終於不是那張羅剎臉,圍在這邊的士兵暗自鬆了一口氣,走之前還有不少人戀戀不捨地去看九尾,想着對着這麼一個美人,要是自己是聞仲,必然會藏在大帳內不給其他人看,現在是看一眼少一眼。
但這一次他們的目光卻要正派得多,不論是聞仲的警告還是九尾表露在外的實力,都讓他們再沒敢胡思亂想。而聞仲在不少人羨豔與曖昧的目光中,不自覺的將本就很直的脊背挺得更直,他拉着九尾雄赳赳氣昂昂地朝着主帳走去,分明是差一點就不能好手好腳地站在這裡,看上去卻是春風得意。
九尾跟在聞仲身後,她的手比聞仲小上許多,此時被包在聞仲的手掌之內,在這數九寒冬倒是格外的暖。
九尾畢竟不是人類,即便在王宮之中生活了好長一段時間,卻因爲她所扮演的角色需要,從未在意過人類的禮數,於是此時她放任了聞仲的自作主張與過分熟稔,任由他牽着自己的手。
軍營很大,從厚重的營門便能看出這是一個駐地,而不是臨時軍營,於是其間自成體系,如果忽略即便這裡的伙伕,都能隨時擰着菜刀上陣殺敵的話,倒是更像一座城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