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博弈知道,武青顏的心腸不壞,或者說,在這個亂世上能找到像她活的這麼真實,能將恩怨化的那麼開的女子,幾乎是不存在的。
嘆了口氣,他緩聲道:“武青顏,對於那個女人的事情,並不是我們不想說,而是我們覺得不可能,所以沒有必要說。”
她看得出來,今日的她是真的動怒了。
“是不想說還是覺得不該說?”武青顏輕輕地笑着,卻讓人感覺越來越冷,“如果你們其中有一個人能夠提前告訴我一點,哪怕是一丁點,我今日都不會像是一個傻子一般的站在街上,眼睜睜的看着其他女人與長孫明月破鏡重圓,而不是該往哪裡走!”
“韓碩!”她將目光落在了韓碩的身上,冷的韓碩一哆嗦,“今日是你將長孫明月找來的吧?其實在昨天那女子昏倒在門外的時候,你就已經知道了她是誰對不對?”
韓碩點了點頭,不敢直視她的目光:“是。”
“很好。”武青顏笑着點了點頭,揚起面頰猛吸了一口氣,伸手指在了他和武博弈的鼻子前,“我給你倆一夜的時間滾出我的視線,過了今晚要是你們還敢站在我的面前,別說我放了你們倆的血做標本,閹了你們的兄弟喂野狗!”
朋友不是求來的,既然對她做不到毫無保留,還不如有多遠滾多遠!
麟棋沒想到武青顏竟然說了這麼狠的話,想要上前幫忙勸勸,可瞧着武青顏那渾身環繞着的冷氣,張了張嘴,最終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韓碩自然也是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嚴重,有些慌神的他聲音都啞了:“武青顏……”
“閉嘴。”武青顏冷冷一撇,轉身朝着裡屋走了去,只剩下冰冷到毫無感情的聲音,在凌亂的屋子裡徘徊不散。
“趁着我沒改變主意之前,趕緊滾,別以爲有長孫明月當你們的靠山,你們倆就背靠大樹好乘涼了,我告訴你們,若是當真把我逼急了,我一把火燒了長孫明月的老窩,讓你們的主子和你們一起在大街上流浪!”
幾個加起來快一百歲,身高平均一米八的三個男人集體傻眼了,因爲誰也沒想到這次的事情會這麼嚴重,簡直是一發不可收拾。
武博弈算是他們當中年歲最長,也是最穩重的一個,眼看着武青顏進了裡屋,嘆了口氣,拄起柺棍也是朝着裡屋走了去。
麟棋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武大哥,你不怕主子剝了你的皮麼?”
武博弈笑了笑:“就算是剝我也認了,誰叫是我們兩個男人有錯在先?”他說着,瞥了韓碩一眼,“自己犯下的錯就要自己擔着。”
屋內,武青顏正在翻找着藥書,聽見聲音,手上的動作稍一停頓之後,便繼續了動作,對武博弈的進來不聞不問。
武博弈當然知道自己現在不招人待見,但爲了哄這個比鐵還硬,比鋼還強的女人,也只能厚着臉皮死纏爛打。
“武青顏,我終於知道你小時候我爲什麼那麼喜歡你了,因爲你的性格和我很像,都是說一不二,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
武青顏翻了翻手裡的書,笑的陰冷:“別,我和西北將軍可不一樣,若是我當真眼裡揉不得一粒沙子,現在西南將軍哪裡還能坐在這裡和我東南西北的扯?”
武博弈被噎的不輕,但卻只能耐着性子笑:“武青顏,我知道今日你委屈了。”
是啊,她雖然平時不說,但他又怎能看不出她對長孫明月的在乎?如果她要是不在乎他,怎麼會捨命將自己救出來?如果她不在乎他,又怎麼會凡事都從他的目的出發?
可就是這麼一個愛恨分明的女子,卻在今夜,眼看着另一個女人奪走了長孫明月的目光和懷抱,而他們這些總是受到她照顧的男人們,個個揣着明白裝糊塗的在家裡貓着。
就算武青顏堅強又如何?堅強不是罪過,他們不能拿着她的堅強當藉口。
武青顏頭不擡眼不睜的看着藥書:“我沒什麼可委屈的,別把我說成紙糊的一樣。”
武博弈笑的無奈,看着她那油鹽不進的模樣,真是無從下手。
好在,就在他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打破僵局的時候,門外響起了韓碩的聲音。
“武青顏,那個女子沒有人知道她叫什麼,就連主子也不知道,當年主子回宮的途中,受人埋伏,要不是這個女子捨命相救,主子也不會平安的走到今天,主子總覺得欠了這個女子的恩情,所以回宮之後便大肆派人在民間尋找,可一直無果。”
“一直到三年後,主子聽聞了一高僧指引,在大齊城外的西山上找到了她,可當時的她早已沒了氣息,主子傷心是難免的,所以主子再次求得高僧,高僧告訴主子,這女子早晚有一日會醒來,讓主子好生照料這肉身,也正是從那天開始,三皇子府裡建起了一座秘園,而那女子的肉身就被安放在其中,周圍中滿了主子高價買來的人蔘與靈芝,就是爲了能夠保住那女子容顏不老。”
韓碩靠在門外,並不確定屋子裡的武青顏是不是在聽自己說話,但他卻不管不顧的繼續說着,將自己所知道的都道了出來。
別看他平時總是和她咬牙切齒的,但他是真心的佩服她,甚至是在心裡已經將她當成了重要的朋友,所以他纔會在意她的想法,甚至是不想看見她受到任何的委屈。
“武青顏,其實在山裡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和主子都很吃驚,因爲你和那個躺在秘園裡的女子長得太像了,簡直是一模一樣,說實話,主子以指婚的名義將你帶回來的時候,主要是因爲你長得太像她了,可到了後來,是你的學識,你的性格,你的堅強你的聰明,打動了主子,讓主子願意爲了你赴湯蹈火。”
“前段時間,那女子忽然在秘園裡神秘失蹤了,當時主子確實是很着急,這些日子以來,主子也確實在派人查着這件事情,可我沒想到,最後她竟然是自己昏在了你的藥鋪門外,當時我知道她醒來的時候,我真的是很震驚,但我更多的是爲你擔心,因爲她畢竟是和主子有着過命交情的女人,說白了,主子欠着她一條命,而作爲女人,十個女人有九個會愛上主子……”
屋內的燭火在靜靜的燃燒着,韓碩的聲音越來越沙啞,武博弈看着從始至終都不曾擡頭的武青顏,輕輕地嘆了口氣。
其實武青顏並不是沒聽,相反她是很認真的在聽韓碩的話,幾乎每一個字她都存進了腦海裡,但她顧不上傷情,更多是驚心。
如果長孫明月當真因爲救命之情和那個女子在一起的話,她沒有話好說,在生命面前,愛情是最微乎其微的東西,這是債,長孫明月想還,她不會怪他,反而會覺得他是個爺們。
可說到驚心……
她知道韓碩不會騙她,而且韓碩所講的和她夢裡夢見的場景幾乎也是一模一樣,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是長孫明月和另一個女人之間的故事,爲何她卻會那麼清楚的夢見?
她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更何況那個女子本身也沒死,要說人家是嫉妒了她搶走長孫明月,而陰魂不散的纏着她,根本是扯淡,完全說不過去。
可越是說不通,她才越是想不懂這其中的因由。
慢慢的,她覺得自己困了,閉上眼睛回想着她曾經做過的夢,漸漸走進了自己的夢鄉……
武博弈見她睡着了,輕輕站起了身子,一步步走到牀邊,將被子抻開蓋在了她的身上。
屋外,一直聽不見武青顏回應的韓碩,沉默了下去,其實他倒寧願武青顏倒是向剛剛那般對自己又打又罵的,總是要好過現在這憋死人的寂靜。
他從來沒有見過武青顏這般殺氣森然過,他明白,武青顏這次是真的傷着了……
麟棋瞄着靠在門口的韓碩,本想給他拿個毯子之類的東西披一披,卻不想在轉身的時候,看見一雙雲靴無聲的邁過了門檻。
他正想說已經打烊了,可在看清楚來人時,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氣。
聽見他抽氣的聲音,韓碩下意識的側過面頰,看着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來的欣長身影,慢慢垂下了眼簾,雙膝彎曲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