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子儒在宮人的帶領下進來的時候,正看見熹貴妃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桌子上的早膳原封不動的擺着,根本就不曾動作一筷子。
“不知母妃是爲了何事發愁?”
長孫子儒笑了笑,坐在了熹貴妃的身邊,雖然她做了許多讓她無法理解的事情,更是傷害了長孫明月,但她畢竟是他的母妃,也是長孫明月的母妃。
長孫明月出事的事情他確實是埋怨過她,但卻並不恨她,因爲他恨不起來……
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哪裡是說恨就能恨起來的?
熹貴妃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待正廳裡只剩下了她和長孫子儒之後,她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子儒,你可有查到究竟是誰在宮中放火?”
長孫子儒搖了搖頭:“易和軍的俘虜還在天牢里扣押着,兒臣並不曾過去審問。”
熹貴妃搖了搖頭,不由得捏緊了他的手幾分:“你以爲是易和軍所爲?就算當真有易和軍混進了皇宮,那爲何只有你的寢宮和遼國國主的臨時寢宮被燒了?而其他的寢宮卻安然無事?”
武青顏失蹤的事情鬧得他頭疼了一夜,根本沒有心思去考慮其他的事情,如今聽聞熹貴妃所說也是難免起疑。
只是,一想到玄武將軍竟和易和軍私下有了交際,他又不能完全的排除不是玄武將軍派人放火,想要讓皇宮內亂的可能。
熹貴妃並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頓了頓又道:“不管你查到了什麼,或者是查出了是誰所爲,這件事情暫時還不能公佈出去,包括遼國公主,也絕對不能讓她知道此事。”
遼國國主帶着公主出使大齊,卻在大齊的皇宮裡遭遇不測,大齊的子民知道是匪盜所爲,但遼國也許並不是這麼認爲的,如今大齊對遼國是百口莫辯,所以這件事情說什麼都要壓住。
不然若是遼國一旦聽見了什麼風吹草動,對大齊發起進攻的話,大齊只會愈發的力不從心,畢竟現在大齊是羣龍無首的局面。
長孫子儒點了點頭:“母妃放心,此事我心裡有數。”
熹貴妃見此,也不再多說什麼,忽然岔開了話題,脣上掛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我聽聞昨兒個有幾個膽大妄爲的奴才想要趁亂混出宮中?”
長孫子儒一愣,不動聲色:“確實,不過我昨兒個便已經下令秘密處決了他們,皇宮之中的奴才竟想趁亂逃走,這樣的人留下來只會是皇宮的恥辱。”
熹貴妃臉上的笑容頓了頓,目光卻緊緊盯着長孫子儒,似乎想要看到他的內心。
在她的印象中,他並不是一個手起刀落的性子,如果今兒這事要是長孫明月處理的,她倒是極其有可能相信,但放在長孫子儒的身邊,就不免讓她疑心了。
長孫子儒目色平靜的任由她看着,似乎他說的就是真的,那幾個人他根本不曾看出是誰,只是當宮裡的奴才給處決了。
“窸窸窣窣……”門口響起了腳步聲。
長孫子儒和熹貴妃同時收回目光朝着門口看去,只見白七七挺着肚子走了進來。
白七七似乎察覺到了正廳裡的氣氛不太對,可如今已經被看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尷尬的愣在了門口。
倒是熹貴妃,當先笑了起來,打破了這份尷尬,對着白七七招了招手:“你來的倒是及時,本宮這剛剛用膳,坐下來一起吃吧。”
白七七點了點頭,心有餘悸的瞥了長孫子儒一眼,乖順的挨在了熹貴妃的身邊坐下。
守在門口的宮女,聽見了熹貴妃的話,回身去小廚房取了碗筷走了進來,不過她並沒有只取一個人的,而是擺了兩個人的。
熹貴妃滿意的點了點,待宮女退下,纔對着長孫子儒道:“子儒你也跟着吃點,剛剛我聽聞濮陽元老已經和其他元老進宮,想來一會還要事情要和你商量。”
長孫子儒頷首,拿起了桌子上的筷子。
一頓飯,三個人,每個人都是若有所思各懷心事,正廳裡極其的安靜,就連筷子磕碰碗邊的聲音都沒有,好像正廳里根本就不曾有人一般。
“明月怎麼沒進宮?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還能在府裡睡得着?”驀地,熹貴妃漫不經心的開了口。
白七七捏着筷子的手指猛地一緊,下意識的看着長孫子儒一眼,有些緊張的笑了:“三皇子昨兒出宮之後便沒有回府,說是有其他的事情要辦,三皇子交代,若是熹貴妃問起來的話,就說是二皇子全全知道。”
她自問不是熹貴妃的對手,怕是自己的一個眼神,或者是一個動作被熹貴妃看穿,只能把事情扔在了長孫子儒的身上。
熹貴妃詫異的頓了頓目光,果然朝着長孫子儒看了去:“你們兄弟倆有什麼事情連我都要瞞着?”
長孫子儒淡淡一笑,毫無波瀾的道:“城門外的士兵已經駐紮了有一段的時間,若是遲遲沒有個說的算的人露面,難免軍心渙散,宮裡有事我脫不開身子,這事交給別人我又不放心,所以只得勞煩明月跑一趟了。”
白七七聽了長孫子儒的話,悄悄露出了一抹感謝的微笑。
長孫子儒卻像是完全沒看見,冷冷清清的錯開了她的目光。
他幫着打圓場,並不是爲了幫白七七,可以說面前這個撐着武青顏皮囊的女人,就是死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但是現在,他就算不爲了白七七也要爲了武青顏,若是熹貴妃當真對長孫明月起了疑心,事情會變得異常麻煩,武青顏現在生死不明,他要應付朝中的動盪,又要應付太子的陰招,實在是再沒有力氣考慮熹貴妃這邊。
熹貴妃也是知道城外有精兵駐紮的事情,而且也知道長孫子儒特別信任長孫明月,所以如今對他的話也沒有太多的懷疑。
幾個人沉默的用了膳,長孫子儒又陪着熹貴妃說了一會話,才起身走出了寢宮。
熹貴妃一直看着長孫子儒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了寢宮的院子裡,才喚來了一直站在裡側的小太監。
“你去給本宮查查,看看那些被二皇子抓到的人是不是已經被處決了,若是當真被秘密處決,本宮要知道是什麼時候死的,死在了誰的手上,他們死之前說過來人什麼。”
小太監點了點頭,倒退着出了寢宮。
坐在熹貴妃身邊的白七七聽了這話,心中一免一沉,這個熹貴妃是越來越敏感,越來越多疑了。
長孫子儒出了熹貴妃的寢宮之後,猛然看見了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口。
這馬車確實是宮裡的,但並不是他所認識的,宮裡的大臣一般都有自己的馬車,而馬車上都會掛着官員的名稱,所以他一看便知。
只是如今的這輛馬車,沒有掛牌,棚頂沒有能顯示官銜的頂珠,他愣了愣,不由得好奇了起來,究竟是誰這個時候會來熹貴妃。
就在他詫異不已的時候,趕車的小太監走了過來,站定在他的身邊小聲道:“二皇子,請上馬車,奴才是特意來接您的。”
長孫子儒愣了愣,接他的?可這並不是他自己的馬車,擡眼朝着低眉順眼的小太監看了去,他不禁皺了皺眉。
這個小太監他倒是不面生,似乎是在哪裡見過。
小太監見長孫子儒滿是狐疑,只得小聲又道:“二皇子,奴才是公孫親王的人。”
長孫子儒聽了這話,又仔細的看了看這小太監,釋然,他確實是在公孫政的臨時寢宮見過這個小太監。
只是這個時候公孫政找自己做什麼?難道是長孫益陽聯繫了他不成?
如此想着,他邁步上了馬車,可還沒等他推開車門,車門便是由內向外的被推了開,他微微一愣,卻見馬車裡的人正對着他眯眼微笑。
“你哪裡來的那麼多的防備,再墨跡下去天都黑了。”
一向萬事躇定的長孫子儒在這一刻笑不出來了,他直直的看着馬車裡對着自己露出燦爛笑容的人,呆愣了半晌,猛地彎腰衝進了馬車。
一個念頭不是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而是想要直接將她給掐死!
馬車裡的人兒似乎察覺到了他眼裡的殺氣,笑的更加放肆:“一日不見脾氣見長,你這樣子是要煮了我塞牙縫?”
長孫子儒捏了捏五指,挑了挑眉:“差不多。”
那人兒笑的更是歡快:“你若是殺了我,別說躺在宮外的那個幹不幹,就是他當真同意的話,我那一大家子的人也會幫我報仇的。”
長孫子儒怒極反笑:“幫你報仇?我怎麼覺得他們反倒會爲我慶祝?”
那人兒一愣,猛地傾身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領:“長孫子儒,你把我的人給收買了?你竟然敢挖我牆角?信不信我一把大火……”
“燒了我的寢宮?放心,我的寢宮已經被人給燒了。”長孫子儒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那沒心沒肺的笑容,氣得牙癢癢,“跟着你這麼不靠譜的主人,能被挖牆腳是他們的幸運。”
那人兒臉上的笑容終是掛不住了:“長孫子儒你吃錯藥了?”
張孫子儒看着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從牙縫之中往外擠字:“是你根本就沒長心好麼?武青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