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顏站在營帳的外面,聽着裡面男子們特有的調侃聲和大笑聲,不禁皺了皺眉,而隨着守在門外的士兵挑起營帳的簾子,她更是僵硬的愣在了原地。
不大不小的營帳裡,此時坐着幾名昨天見過面的貴族,那些貴族每個人的懷裡都抱着一個年輕的女子,估摸着應該是從附近花錢找來的風塵女子,那些女子絲毫不介意被那些貴族們取樂,一個個濃妝豔抹的,一笑的時候恨不得掉在地上二斤粉。
說實話,這樣的視覺衝擊,對於武青顏來說還是能夠接受的,但此時此刻,她的一雙眼睛,全都被此時正坐在裡側的一個男子所吸引。
他總是那般的與衆不同,哪怕是在一羣人之中,也總是能夠讓別人一眼就能認出他,哪怕是他不說不笑,一動不動,光是那一張謫仙的容貌,便是足以震懾人的眼球。
長孫明月……
武青顏緩緩捏緊了垂在身側的手,實在是想不明白,爲何這個時候這個地點,他會出現在這裡。
長孫明月其實早就已經注意到了她,不過可能是怕被別人看出些什麼,他強忍着自己鑽心的疼痛,轉開了視線,慢慢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曲默然掃了一眼面色平靜的長孫明月,失望的搖了搖頭:“還以爲能看一出好戲,不想竟是這般的無趣。”
武青顏猛地轉頭:“是你將他請來的?”
“不然呢?”曲默然說着,拉着她就往裡面走。
武青顏皺了皺眉,沉默了下去。
這個男人究竟打算玩什麼?爲什麼好端端的會把長孫明月給弄過來?難道是爲了證實她的身份?可這也未免有些太扯了吧?
隨着曲默然和武青顏的走入,原本那些有說有笑的貴族們,紛紛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和嘴邊該說的話。
話說,可能是因爲武青顏曾經給他們講過那個故事的關係,雖然現在武青顏被曲默然打扮的也跟個風塵女子似的,但他們的眼中卻並沒有任何的輕蔑之意。
曲默然帶着武青顏,緩緩坐在了長孫明月的對面,直接朝着長孫明月看去的同時,提起了面前的酒杯。
“不知道齊帝是不認識她?還是裝作不認識她?”
長孫明月微微轉過面頰,平靜的眸子在看見武青顏的一剎那,沉了沉,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白下來的面頰足以說明了他的驚訝。
當然,他現在所有的表現都是在做給曲默然看的,只是那白下來的面頰倒是真的,倒不是因爲驚訝,而是因爲心疼。
曲默然似乎對長孫明月的失態很是滿意,不由得伸手攬在了武青顏的肩膀上:“看樣子,齊帝是已經認出來了。”
武青顏皺了皺眉,她並沒有往深了去想長孫明月究竟爲何失態,在她看來,長孫明月之所以會這般,完全是在逢場作戲而已。
“齊帝應該很好奇,她爲何會在我這裡?”曲默然臉上的笑意盡顯。
長孫明月抿了一口杯子裡的酒,沒有回答,起身,作勢就要往外走。
曲默然倒是也無所謂,看着長孫明月的背影,笑了笑繼續又道:“難得讓齊帝失態,看樣子這個女人對於齊帝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纔是,我這個人雖然都是缺點,但卻一樣我還是覺得不錯,就是我不喜歡奪人所好。”
武青顏一愣,這話是什麼意思?
然,還沒等她想明白,整個人便是被曲默然拎了起來,朝着長孫明月的方向扔了過去。
長孫明月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猛地轉過了身子,見此情景,下意識的就想伸手。
武青顏察覺到了他的表情變化,趕緊對着他眨了眨眼睛。
長孫明月你不能接,若是接了就露陷了,我現在是大齊的要犯,又何德何能能讓你一個帝王伸手相扶?
長孫明月渾身繃緊到了極限,明明是想要伸出的手,不由得死死攥成了拳頭,眼看着武青顏直直的朝着地面砸了去,忽而轉眼朝着曲默然看了去。
“不知道趙國的太子究竟是何意?”
他看似是動了怒氣,不想要被曲默然玩弄在股掌之中,但實則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如此的撇開視線,是因爲他不敢看。
“咚!”的一聲,武青顏砸在了硬生生的地面上,饒是她早已做好了疼痛的準備,卻還是疼的咬牙。
真特孃的疼啊……
曲默然掃了掃地上的武青顏,佯裝憐惜的嘆了口氣:“真不知道她究竟是做了什麼事情,能讓齊帝見死不救,我只是看在和齊帝是舊相識的份上,打算完璧歸趙。”
這下武青顏算是聽明白了,原來曲默然是打算將她送回去,只是,爲什麼呢?
她悄悄朝着曲默然掃了去,看着他眼裡閃爍着的笑意,不知道爲何,總是覺得事情並非那麼簡單。
如果他當真不想管自己的死活,幹嘛要給自己看病,還養活自己那麼久?而且昨兒個晚上,她敢肯定這個男人有一半是相信了自己的話。
可既然相信了,他又爲何要將自己送回去?
長孫明月似乎並不打算繼續墨跡,直接對着營帳外喚了一聲:“西北將軍。”
一直等在旁處得武博弈聽聞,當即掀起簾子走了進來,冷一瞧見趴在地上的武青顏時,也是一愣,不過很快便是平靜了下來。
“皇上。”
長孫明月掃了一眼地上的武青顏,復而又朝着曲默然看了去:“既然趙國太子如此盛情,我也不好推辭,在此謝過。”
說着,他纔對武博弈道:“將這個要犯抓起來帶回營地。”
武博弈並不知道纔剛在營帳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如今瞧着長孫明月這般的冷視,大致也是猜到了武青顏並沒有被人察覺出來,但是爲何要帶走他就不懂了。
只是……
既然長孫明月交代他便是不能有任何的疑惑,上前幾步,雖並沒有直接將武青顏捆綁起來,但看的出來,他還是很生硬的反剪住了武青顏的手臂,推着她出了營帳。
其他貴族們並不知道曲默然爲何要如此做,不過見曲默然的臉上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表情變化,便都是緘口不問。
武青顏被武博弈一路押着上了馬車,隨着馬車門終於被關上,她纔是鬆了口氣。
因爲這次來只是長孫明月和武博弈,所以武博弈要出去趕車,隨着車門一經關上,馬車裡便是隻剩下了武青顏和長孫明月。
武青顏害怕隔牆有耳,一直都不曾開口說些什麼,直到馬車緩緩行駛出了趙國的營地,她才猛地轉過了身子。
“長孫明月你聽我說,一會回到了大齊的營地之後,你切記將我壓入牢房裡,我擔心今日的一切不過是曲默然的一個計謀,你也懂,他很有可能讓暗衛隨時觀察着這邊的形勢。”
“我總是以爲,曲默然應該是有半分之五十相信了我,但是沒想到這個男人做的這麼絕,如果他當真只是想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和你聯手演戲的話,那麼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便還是會派人將我弄回去。”
從始至終,都是武青顏再自說自話着,長孫明月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白皙的面頰沒有任何的表情,一雙漆黑的眸子深的已經讓人看不出來任何的情緒。
隨着武青顏把話說完了之後,見他還沒有反應,不禁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我說長孫明月,你該不會是睡着了吧?我剛剛說的話你聽見了嗎?哎……?”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手臂便是一緊,緊接着眼前一陣的天旋地轉,等她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長孫明月抱在了懷裡。
熟悉的氣息撲了滿臉,武青顏愣住,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緩過了神色,只是她並沒有掙扎,而是難得乖順的任由他就這麼抱着。
她不想去研究長孫明月這般的舉動,是爲了給她安慰還是爲了給她鼓勵,她只是覺得自己好累,可卻一直看不見光明,一會等到了大齊的軍營,她要再次的生不如死,所以還是趁着現在短暫的風平浪靜,好好的歇一歇吧。
眼睛忽然有些酸澀,武青顏慢慢閉上了眼睛,她發現,愛情真的是一個容易讓人變得懦弱的東西,哪怕她現在知道他不愛她,她也想貪戀一會這短暫的溫存。
一直繃緊的神經,忽然放鬆了下來,以至於武青顏沒用上五秒鐘,便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察覺到懷裡的人兒呼吸均勻了起來,長孫明月一直繃緊的身子,才終是放鬆了下來,微微垂眸,看着她疲憊的小臉,幽深的雙眸覆滿了疼痛。
“武青顏……青顏……”
長孫明月輕輕喚着她的名字,心如絞痛,自責,無奈,心疼等種種思緒,填滿了心頭。
修長的手指緩緩撫摸上了她溫熱的面頰,是他無法言語的疼惜,慢慢閉上眼睛,攬緊了懷裡的她,不過很快他便是又睜開了眼睛,而這一次,一種堅定,閃爍過了雙目。
既再不想她繼續受委屈,他便是要加緊手頭上的事情了,早一些完結了,也好早一些的還給她原本屬於她的自由。
等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刻,無論她原諒不原諒他,他都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