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顏並沒有走進藥鋪裡,而是直接站在了門口,眼看着這裡裡外外人腦袋擠成狗腦袋的一干貴族親戚,忽然用盡全力的拍在了身邊的門板子上。
“當……當……當……”
三聲重響,讓所有的貴族親戚集體朝着武青顏的方向看來,她們本還擰眉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可在見了武青顏之後,紛紛露出了討好的笑臉。
“皇子妃您來了?”
“哎呦!皇子妃您可算是來了,您不知道啊,我就是爲了您纔來的。”
“皇子妃,您還不認識我吧,我可是……”
武青顏眼看着這些婦人朝着自己擁了過來,趕緊身後阻攔:“等等等等……”
這些貴族親戚瞧着武青顏那拒人千里的樣子,臉上的笑意慢慢酸了下來。
“皇子妃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看不上我們?”
“皇子妃,咱們可是實打實的貴族親戚啊!”
武青顏笑了,在這些人的簇擁下,邁過了門檻,繞到自己的診桌後面,往凳子上一坐,這才慢悠悠的開了口:“我這裡是藥鋪,敢問你們可是都身體不適?”
這些貴族親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後心照不宣的對着武青顏點了點頭:“自,自然是來看病的。”
“哦,那就一個一個來吧。”武青顏也不拆穿,伸手拍了拍把脈的墊子,“誰第一個?”
“我來!我來!”一個婦人噙着討好的笑容坐在了武青顏的對面,伸手放在了墊子上,“皇子妃,我是劉大人的表嬸,劉大人您認識吧?”
武青顏閉上眼睛,專心的把脈,將這婦人絮絮叨叨的話,全都自動過濾到了腦後。
這婦人卻不死心,仍舊嘚啵嘚啵的吧嗒着嘴皮子:“這皇子妃還真是漂亮!怪不得兩位皇子都爲了您着迷,有時間來我家坐坐?我家就在……”
沒等這婦人把話說完,武青顏便睜開了眼睛,嚴肅的面頰上看不見一絲笑意:“坐就免了,依照您現在的病情看,若是不加以調養的話,恐怕今年的餃子是吃不上了。”
那婦人嚇得一愣:“啊?不可能啊!”
武青顏摸着脈搏又道:“您的血脂明顯偏高,若是再不加以控制,很可能會猝死或者是產生其他的病變。”
那婦人一聽猝死,當即一個哆嗦:“怎,怎麼會?”
武青顏一邊開藥方,一邊認真的叮囑:“少出門,少碰辛辣的東西,多走動,不然……”
這婦人哪裡想到,自己不過是過來想要巴結巴結皇子妃,竟巴結出來了如此嚴重的後果?沒經過大風大浪的她,這一驚一嚇的,還沒等武青顏把話說完,便雙眼一閉的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武青顏掃了一眼那已經昏死過去的夫人,對着四兒招了招手:“藥方照開,送去她府上,至於她人麼……拿擔架擡出去吧。”
四兒點了點頭,招呼着其他的夥計,將人擡了下去。
這婦人的事情,倒是讓不少其他的貴族親戚打起了退堂鼓,不過大多數的人都以爲是意外,也沒當真。
這不,那婦人前腳被擡了下去,又是一個紅光滿面的婦人坐到了武青顏的對面。
武青顏摸上脈搏,頭不擡,眼不睜:“三多一少,糖尿病,忌甜,忌酒,忌動怒,不然很可能會失明。”
“咣噹!”一聲,那剛剛落坐的婦人,也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武青顏繼續吆喝:“四兒!藥方照開,送去她府上,人用擔架擡出去!”
四兒又來了,默默地與其他的夥計將人擡了出去。
其他那些想要攀關係的婦人,有不少已經打起了退堂鼓,她們只是來和皇子妃套近乎的,她們可不想像是剛剛那兩個人一樣,豎着進來,橫着出去啊!
武青顏心裡憋着笑,臉卻更冷:“還有人看病麼?若是沒有的話,麻煩給後面的病人讓讓。”
“我來!”第三個婦人坐了下去。
“心臟自律性異常或傳導障礙引起的心動過速,若不根治,猝死是輕,一覺不醒是重!”
“咣噹!”
“四兒!擡人!”
這接二連三的折騰下來,那些攀關係的婦人們早就跑了,而且是掉頭就跑,頭都不回!大步流星的就衝出了藥鋪!
她們發誓,以後再也不踏進這裡一步!別家的藥鋪看病是要錢,這裡的藥鋪看病是真要命啊!
眼看着那些婦人灰溜溜的集體落跑了,四兒心裡好笑,卻又有些憂心的走了過來:“掌櫃的,咱們這樣給人家誤診真的好嗎?”
這可是藥鋪啊!救死扶傷的藥鋪!如今因爲這些人的騷擾就亂開藥方,好像有些不妥啊!
武青顏一毛筆敲在了四兒的腦門上:“誰說我誤診?”
四兒疼的面頰一抽:“這麼說,她們真的有病?”
“確實有病。”武青顏笑着點了點頭,“只不過那些病症都是需要調養的病,其實並沒有多嚴重,我只不過是將最壞的結果告訴了她們而已。”
四兒算是明白了武青顏的意思,驚訝之後,滿是佩服的伸出了大拇指:“掌櫃的您真是蕙質蘭心,冰雪聰明!四兒算是徹底服了!”
那些跟在後面真正看病的百姓,也是早已就瞧見了倪端,如今再一聽武青顏與四兒的對話,紛紛對武青顏升起了一抹發自內心的敬畏。
試問在大齊做買賣的,哪個不是捧着那些貴族親戚的臭腳?要不然就是和那些貴族同流合污的,像是武青顏這樣明明身爲皇子妃,卻時時刻刻爲了百姓考慮的人實在是不多了!
武青顏擺了擺手:“行了,去忙吧。”
她倒並不覺得怎麼驕傲,身爲大夫給病人看病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她只不過是用了一些她擅長的常識,懲治了那些想要攀高枝的勢利眼罷了。
門口,忽然來了一位年輕的衙役,他越過那些排隊看病的百姓,直接站在了武青顏的面前:“皇子妃,屬下是縣衙門的衙役。”
武青顏擰了擰眉頭,連頭都沒擡:“後面排隊去。”
衙役一愣:“皇子妃,屬下是有事情和皇子妃說,並不是來看病的。”
武青顏卻仍舊忙活着面前尋診看病的病人:“就算是有事情,你也是後來的,沒看見我這裡這麼多的病人等着呢麼?除非天塌下來了,不然就到後面排隊去!什麼時候輪到你,什麼時候來和我說事情!”
衙役又是一愣,他當了衙役這麼久,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把自己事情往後推,先給別人處理問題的人,一時間竟傻在了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倒是那些排隊看病的百姓,紛紛開了口:“皇子妃不如先讓衙役說吧,萬一是急事呢。”
“就是啊!皇子妃,我們的病也不着急,別耽誤了您的要事啊!”
“是啊!讓這位衙役插個隊吧!我們不着急!”
武青顏瞧着那些紛紛往後退的百姓,慢慢冷下了臉:“進了我醫館的人,必須要有先來後到,除非是威脅到了生命,不然一律排隊去!”她說着,掃了一圈周圍的百姓,“我既然是開藥鋪的,在這裡我便是大夫,大家若是信得過我,便喊我一聲武大夫,這裡沒有什麼親戚理道,也沒有什麼皇子妃,有的只是病人和大夫!”
隨着武青顏的話音落下,周圍的百姓哪裡還敢開口?紛紛沉默着等待看病,心中的敬畏更是加深了些許。
那剛剛還傻站在原地的衙役,也無聲的走到了隊伍的末尾,消消停停的排隊去了,可他沒有一絲的怨言,相反的,是比那些百姓還要深一層的敬重!
他自從進了衙門之後,一直只是聽說剛正不阿,還從不曾見過,如今面對武青顏的言行和態度,他是真真的佩服,就這樣的先爲人後爲己的態度,恐怕就連男子也要遜色幾分!
武青顏從上午一直看病人到了下午,在差不多病人都取了藥出了門之後,纔算是輪到了那個排在最後面的衙役。
武青顏疲憊的抻了個懶腰,緩緩站起了身子:“有什麼事情說吧。”她一邊說着,一邊將面前的茶杯遞給了他。
等了大半天,早已口乾舌燥的衙役先是對着武青顏感激一笑,喝光了茶水之後,才緩緩地開了口:“皇子妃,雙喜您可是認識?”
武青顏經他這麼一說,纔想起今兒早上她派雙喜去找長孫明月,可眼看着過去一天了,不要說是長孫明月了,就連雙喜都沒回來!
“雙喜是我的丫頭,你接着說。”
衙役頓了頓又道:“今兒上午滿春園的小廝將雙喜壓來了縣衙,說是雙喜在滿春樓偷了東西,可雙喜進了大牢之後,便一直說是您的丫頭,縣令怕有什麼誤會,所以才讓屬下過來問問究竟。”
武青顏擰眉:“你說雙喜在哪裡偷了東西?”
衙役重複:“滿春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