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顏任由那黑壓壓的人羣在自己的身前和身後穿梭着,心中陰陰疼痛了起來。
他剛纔的那些話雖然沒有說完,但她卻聽得清楚,有個女人救過他,其實後面的話他就算不說,她也能猜到了,因爲她想起了那一個又一個詭異的夢。
原來那些夢都是真實存在的,真的有那麼一個女人,救他於水火,爲了她被謀害……
長孫明月看着一點點被人羣涌遠的他,漆黑的眸早已沒了平日裡的躇定,他焦急的分開自己身前的人羣,想要靠近她,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
然,武青顏卻被人羣越推越遠,不知道是誰在她的後面推了她一下,她腳下一個趔趄,臉上的面具摔在了地上。
她想要伸手去撿,但還沒等她彎下身子,便被人羣朝着另一個方向推了去。
恍惚之中,武青顏回頭張望,此時早已不見了長孫明月的身影,好像有一個年輕的女子,撿起了她掉落的面具,慢慢扣在了面頰上。
武青顏一愣,想要去追那撿了自己的面具的女子,卻被人羣推進了一個欣長溫暖的懷抱。
她又是一愣,聞着這她並不陌生的體香,慢慢揚起面頰,看着那暗繡花紋的上等綢緞,看着那針腳精細的銀絲滾邊,忽然覺得眼瞼有些發酸。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遇見他呢……
長孫子儒的臉上,本掛着慵懶而溫潤的笑容,可發現她的神色有些恍惚,不禁垂眸擰起了長眉:“就算你不願意看見我,也不用表露的如此直接吧?”
武青顏搖了搖頭,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說,身後看舞獅的羣衆再次涌動了起來,擠着她不停的往他的懷裡靠。
長孫子儒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下意識的想要攬住她的腰身,卻在擡起手臂的時候微微一頓,最終環住了她的肩膀。
他一手推着人羣,一手護着她,不過是半晌的功夫便已大汗淋漓,好不容易等人羣隨着舞獅的隊伍遠去了,他纔再次垂眸看向她。
“武青顏,你這是怎麼了?”
他本是閒來無事的在附近逛逛,沒想到竟遇上了舞獅的隊伍,他被人羣涌動的慢慢沒了方向,正打算等着一會人羣散去他好去找自己的馬車,沒想到她竟從天而降的進了自己的懷抱。
可是此時的她,沒有了以往那自信的神采,雖臉上還掛着淡淡的笑容,但他卻莫名覺得酸楚。
武青顏搖了搖頭,不想和他解釋,隨口就謅:“被人欺負了。”
她的聲音剛落,他的胸膛便起伏了起來:“還能有人欺負得了你?說來聽聽,改天我去拜訪一下。”
武青顏搖頭笑了笑,正想和他調侃幾句,卻見長孫子儒眼中的笑意忽然消失殆盡。
她輕輕一愣,轉身順着他的目光看了去,不過是一眼,便也是僵硬在了原地。
不遠處,帶着狐狸面具的長孫明月正拉着一個女子的手腕,輕輕的代進了自己的懷裡。
那女子無論從身形還是從身高,都和武青顏很是相似,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個女子臉上帶着的就是武青顏剛剛遺落的面具。
那女子似乎對於長孫明月的擁抱,並沒有任何的扭捏和羞澀,不但大大方方的任由他抱着,更是主動攬住了長孫明月的勁腰。
長孫明月抱着她半晌,忽然面具下的黑眸驟然一緊,似認出了懷裡的女子並非武青顏,一時間冷氣森然,殺氣漸涌,後退一步的同時,伸手打掉了那女子臉上的面具。
可就在女子面具掉落的一瞬間,長孫明月周身涌起的殺氣,瞬間凍結,饒是他帶着面具,也無法掩飾住他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其實不單單是他,就連站在一側的武青顏和長孫子儒也是驚訝的壓住了呼吸,因爲那個女子有着與武青顏同樣的臉。
一時間,街道上的萬物似失去了顏色,那還在走動的人羣,似消失在了幾個人的視野之中。
倒是那被打掉面具的女子,上前一步,踮着腳尖輕輕摘掉了長孫明月臉上的面具,似很是欣賞他面具下張震驚的面頰,輕輕一笑,淚滾面頰:“長孫明月,我回來了。”
語落,她再是不遲疑,伸出雙臂擁抱住了面前的長孫明月,幸福而依戀的閉上了眼睛。
長孫子儒慢慢回神,從那和武青顏一模一樣的臉蛋上移開目光,心中輕嘆:她最終還是醒了,該來的還是來了。
垂眼,朝着身邊的人兒看了去,他斟酌了半晌,才試探的開了口:“武青顏,那個女子……”
然,沒等他把話說完,武青顏便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攬住了長孫子儒的肩膀:“大伯哥,難得相遇,請我喝酒吧?”
她臉上的笑容璀璨,似乎根本沒有看見剛剛發生了什麼一樣。
長孫子儒皺眉看着她的模樣:“你這臉真是比翻書還快。”說着,輕輕一笑,“你選地方我付銀子。”
其實他是擔憂的,她越是表現的輕鬆,他便越是擔憂,因爲如此詭異的場面,就算她不傷心,起碼也是要好奇的,畢竟那女子和她太像了,幾乎讓人分辨不出來。
武青顏揚眉:“走着!”
該發生的早晚都會發生,她是在害怕個什麼勁兒呢?還真是可笑,她武青顏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慫包了?
只不過是夢境變成了現實而已……
等等!
夢?夢境……
長孫子儒這邊還在想一會要怎麼和武青顏說那個女子的事情,卻沒想到手臂猛地一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呢,人已經被拉着在大街上跑了起來。
長孫子儒不明所以,只當她是受了刺激:“武青顏,我知道你在意了剛剛的事情,其實……”
武青顏打斷:“你先別說話,隨着我進宮。”
長孫子儒被她拉着猛灌涼風:“進宮?”
說實話,他的擔憂大過好奇,武青顏的性子他還是瞭解的,她若是想做,就是上天都敢,他還真怕她是無處發泄心裡的火氣,要一把火燒了皇宮。
武青顏點了點頭,她終於想起自己在哪裡見過那個孔雀翎的耳墜了。
長孫子儒是真的不知道她要幹嘛,可也不能這麼被她扯進皇宮,嘆了口氣,拉住她站住了腳:“就算是要進宮,也是坐馬車,你就這麼往宮裡衝,真當那些侍衛都是吃乾飯的?”
他這麼說,完全是想阻攔住她的腳步,不想讓她進宮。
豈不知,找尋了好久的車伕,終於看見了長孫子儒,趕忙拉着馬車走了過來:“二皇子,可算是找着您了。”
武青顏虛了口氣,笑着揚眉:“二皇子,馬車來了。”
長孫子儒周身一冷,再是無可推脫,瞧着武青顏那得意的笑,他氣得胸悶,攔腰將她抱起,直接將她塞進了馬車裡。
車伕看的下巴抽筋:“二,二皇子……”
他是不是看錯了什麼?一向溫潤儒雅的二皇子,今兒怎麼跟山大王搶小媳婦似的?
長孫子儒跟着走上馬車,扔下一句:“進宮!”便將車伕關在了門外面。
車伕嚥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這是哪裡得罪了二皇子,撓了撓腦袋,也不敢再多問,趕緊上了馬車,朝着皇宮的方向駛了去。
馬車緩緩的顛簸着,武青顏看着窗外掠過的街景,一顆心“砰砰!”地劇烈跳動着。
如果她要是沒猜錯,沒記錯的話,她應該已經找到了兇手,只是要如何才能證明自己所說的話呢?
那個人的身份背景並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夠擊垮的,如果要是弄不好的話,很有可能還沒搬倒她,自己卻惹了一身的騷。
長孫子儒看着一直不曾說話的她,只當她還在想着剛剛的事情,嘆了口氣,壓低了幾分聲音:“武青顏,你就算傷心,也應該把事情弄明白了之後再傷心吧?”
武青顏猛地回身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所問非所答的問:“長孫子儒,宮裡的太醫院可有迷藥這種東西?”
長孫子儒儼然跟不上她急速跳動的思維:“恩?那種東西應該沒有吧?在皇宮裡所有的藥品都是有很嚴格的規定,毒藥都是禁藥,像是那種下三濫的藥物,皇宮裡應該也是禁止的。”
武青顏“哦”了一聲,再次陷入了沉思。
長孫子儒皺了皺眉:“你還真打算燒皇宮是怎麼的?”不然她好端端的要迷藥做什麼?
武青顏狡黠一笑,往日自信又謎一樣的色彩再次呈現在了面頰上:“你說呢?”
長孫子儒再次嘆氣,瞧着她那賣官司的樣子,知道自己再問她也是不會說,索性也就由着她的性子去了,反正他今兒晚上就跟着她耗了,有他看着,她應該也不會做出什麼太過格的事情。
若是她真的要放把火燒一燒皇宮才能消氣的話,那就燒吧,反正她在前面放火,他帶着人在後面潑水唄,誰叫他就喜歡上了這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丫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