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倏然由淡轉濃,蒼茫地席捲過天地。
夭夭回到灼華館,前腳還沒有站穩,後腳顧蓁蓁就來了。顧蓁蓁再是不甘心,也要把矛頭轉向周蘭湘母女。
夭夭對顧蓁蓁這人是無可無不可的,不欠她什麼,也不想跟她計較,只是沒想到顧蓁蓁來得這麼殷勤。“蓁蓁怎麼來了?王爺回柏舟堂去了。”
顧蓁蓁說是來找她的,“你這些日子沒有回來,也沒有個音訊的。府上出了事,我跟你來交個底。”
夭夭輕鬆的心情,一下子就擰緊了,她跟顧蓁蓁一向不善,突然造訪必然有事。“出什麼事了?”
顧蓁蓁見夭夭容色忽然就擰緊了,她有些慌神,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擠了兩顆眼淚掛在眼角,道:“你孃親出事了。”
夭夭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急促問道:“你說清楚,我孃親怎麼了?”
顧蓁蓁囁嚅道:“我也只是聽說,上個月,你孃親不慎落水,之後……就沒了。”
“什麼叫做沒了?”夭夭猝不及防聽到這種消息,豆大的眼淚撲騰就落了下來。“我走的時候娘還好好的,怎麼說沒就沒了。”
顧蓁蓁搭了搭夭夭的手背,慰聲道:“府上護院把你孃親救了上來,找了大夫來救,可迴天無力。”
夭夭難以置信,道:“孃親習水性,怎麼會落水而亡?”
顧蓁蓁補充道:“不是淹死的,大夫說是心絞痛。大概三娘是落水病發,這才走得這麼着急,根本來不及救。”
夭夭一個趔趄,月兒趕緊扶着夭夭,這纔沒有摔倒,她這一走,沒想到居然跟繡雲成了訣別。腦海裡一片空白,眼前闃然杳杳,嘴裡喃喃唸叨:“不可能,孃親身子健朗,怎麼能說走就走。”
“我也覺得奇怪,三娘在府上生活這些年,對府上一草一木十分熟悉,即便是眼神不濟,可平白無故怎麼會落水?”
顧蓁蓁已有所指,顧夭夭從她話裡聽出了綿針。“你的意思是,有人害了孃親?”
顧蓁蓁擺擺手,撇清道:“我不過是多嘴一問,絕對沒有指桑罵槐。府上沒有外人,誰還能害了誰去?”
夭夭此時腦子已經轉不動了,思路混亂不堪,雙腿灌了鉛似的沉重,她扶着月兒的手,道:“備車,我要回相府去。”
繡雲走得太突然,顧博文連日來都不敢相信,十多年置若罔聞,一旦就這麼走了,心裡還有些空落落的,除了空虛,他更感到後怕,怕夭夭回來不能面對這個現實,非把相府給拆了不可。
果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今日早上烏鴉在屋檐下叫喚,他趕了好幾圈,烏鴉換個地方照樣衝着他叫,就差命弓箭手來射殺了。用了晚膳後,他在書房翻閱書籍,書籍上一個個豆大的字跳突着,一個都沒往眼睛裡蹦躂進去。
他一手捏了捏眉心,府上的家臣來傳話,七王妃連夜回長安城了,這回馬不停蹄地往顧府趕來了。
夭夭爲什麼而來,他最是清楚,這個女兒乖戾,對他不尊重,但是待母至孝,繡雲落水突發心絞痛,說沒就沒了,夭夭一怒之下是非要在相府上鬧騰出個所以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