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雲璟經夭夭一說,若有所思地回望那落寞的走索藝人的背影,道:“也許他曾經真是個王,但如今落魄至此,苟延殘喘,活着又有何意思。”
夭夭看尉遲雲璟一臉深沉,低聲道:“王公子,活着纔有希望,不是麼?”
尉遲雲璟凝眉深思,他不管那繩索王的故事是真是假,只有當權者,纔有資格笑傲天下。若是有一天他落魄如繩索王那般逃亡外族,以江湖雜耍爲生,他也不知道有沒有勇氣活下去。
夭夭見尉遲雲璟神色凝重,伸手抓住他的手搖了搖,“王公子?”
尉遲雲璟回過神來,俯視了眼顧夭夭,抿脣一笑,道:“無妨,不過是想起了府中的瑣事。”
夭夭流露失望的神色,但很快平復下來。“您若是公務繁忙,那夭夭便不打擾您了。”
尉遲雲璟莞爾,整日不是上朝,便是演武場習武,抑或王府書房批閱案牘,難得偷個閒,卻遇上了顧夭夭,也許是天意讓他暫時忘記手邊公務。“不礙事的。”
夭夭倏然鬆開了尉遲雲璟的手,訕訕一笑,道:“王公子,聽說前陣子皇上差點就給您賜婚了,可您推辭了。您不喜歡顧府上的人麼?”
夭夭問得很迂迴,故意用“顧府上的人”來代替。尉遲雲璟不疑有他,直言道:“皇室中人一向很早就籌謀婚事,不瞞你說,本王已有側妃,只是正妃之位空虛。正妃乃是陪伴終生之人,若是盲婚啞娶,不合心意,倒不如任由它空置着,待找到兩情相悅之人再論婚姻。”
夭夭打心眼裡敬佩尉遲雲璟,婚姻大事,毫不拖泥帶水,有他的思路與章法,他要的是一心一意一雙人,比尉遲雲臻不知道好了多少,簡直就是極天際地的良人。
轉瞬之間,夭夭暗自神傷,二王爺再好,她永遠只能仰望,她甚至無法對他說出她已經嫁了七王爺的事實。不敢說,不忍說,她甚至算不得他口中的盲婚啞嫁,她不過就是個墊背代替品。“將來嫁給您的女子,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尉遲雲璟笑道:“娶你之人,必定也是幸福之人。”
夭夭垂頭喪氣道:“那可不一定。”
尉遲雲璟撫摸了下夭夭的額頭,在他眼中,顧夭夭單純無害,純澈可愛,與她一起說話好似情緒都特別放鬆釋然。“近日都不見你去甘露殿上女學,想來是府上有喜事,必然有一番忙碌。”
夭夭搖了搖頭,又點點頭,她難得與尉遲雲璟見上一面,又何必撕開面皮讓他看得一清二楚呢?
她故意彎起笑容,擡手遮住眉毛望了望火辣辣的日頭,道:“王公子,天這麼熱,咱們就別再街上閒逛了,我帶您去吃長安城最好吃的酸梅湯,解渴又暢快。”
尉遲雲璟應了個好。他一面跟隨夭夭走,另一手朝後擺了擺手,讓跟隨其後的扈從都散了。
這一切都被跟蹤夭夭去向的壽慶看在眼內,如今算是水落石出,顧夭夭背後指使之人便是尉遲雲璟。
夭夭所說的地方不遠,拐了幾個彎,是巷子深處的小店面,經營民間日常點心的店鋪。鋪面侷促,僅有四張方桌,圍了些條凳,但勝在還算整潔乾淨。
夭夭怕尉遲雲璟嫌棄,掏出手巾擦了擦桌面和條凳,笑道:“王公子別嫌棄,店面是小,但是酸梅湯的味道很正宗,五文錢正好夠買兩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