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望地看着空無一人的院落,壽慶蝦腰塌肩跟在身後。“顧夭夭哪兒去了,不是說好等本王的麼?半道上管自己走了,這算是怎麼回事兒?”
壽慶覺得王爺這就不講道理了,分明是自己絕情說不見的,眼下大雨滂沱的,還真讓王妃幹淋雨等着麼。他怕王爺遷怒王妃,替王妃說起好話,道:“王妃等了一下午,水都不進一滴,怕是這會兒體力不支。”
他聽後不安心,想去看她,才走到柏舟堂門口,又心覺掉面子。
“王爺。”他聽到有人喊他,又生怕是自己幻聽,回過頭往拱形門外一望,夭夭撐着一柄油紙傘,蕊黃半袖配着月白襦裙,俏麗不減,更添風韻。“您終於出來見我了麼。”
他回首狠狠看了壽慶一眼,他謊報軍情,還說顧夭夭回灼華館去了,誰知不過是轉了個地方等他。他擺擺手,讓壽慶和採青都退下去,而後故作不明所以,道:“聽說你從宮裡匆忙回來,不知道所謂何事?”
“既然您不清楚,那我就把話挑明瞭說。”夭夭往他跟前走了兩步,卻保持着一段適中的距離。過遠顯得生疏,過近又太刻意親近,橫豎他們之間已然出現了一段尷尬的距離。“您能不能收回成命?”
猶如冷冷的冰雨,敲打在彼此的心上。他斬釘截鐵道:“不能。”
夭夭轉身想走,可她邁不開步子,她要是因爲氣憤而離開,那月兒下半輩子的幸福就荒蕪了。“我求您,放過月兒吧。”
“笑話,壽慶不好麼?有錢有勢,最難得是他喜歡月兒,自然會對月兒好。”依照夭夭的性子,他這麼直言駁了她的面子,她還好言相勸,歸根到底是爲了別人的出路。月兒在她心裡的地位,都比他高。他話鋒一轉,又道,“不過就是區區一個侍婢,值得你低聲下氣求我麼。”
夭夭咬了下嘴角,道:“莫說壽慶是個太監,憑什麼給月兒幸福。即便壽慶齊齊全全,可月兒與莫千亭一早情投意合,還請您不要棒打鴛鴦。”
尉遲雲臻勾脣冷笑,道:“棒打鴛鴦?王府的婢子和侍衛那叫無媒苟合,入了王府,生死都不歸自己,婚娶全憑我做主。連你這位王妃都是盲婚啞嫁身受皇命,怎麼一個侍婢的婚事,我都做不得主意了。”
夭夭不跟他辯駁,王爺是王府上的一言堂,即便她雄辯滔滔,他一個不允,可以直接將她打沉。“您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不要讓月兒嫁給壽慶?”
尉遲雲臻冷笑道:“你這是求我麼?”
夭夭說是,“我求您高擡貴手。”
尉遲雲臻譏笑道:“這是求人的態度麼?”
夭夭丟開油紙傘扔在道旁,走到尉遲雲臻跟前,雙膝跪在他面前,面無表情道:“我求您收回成命。”
這是夭夭第一次跪他,居然是爲了成就一個侍婢的感情。她的心那麼狠,不肯與他妥協,卻肯爲了不相干的人捨棄尊嚴。
暴雨打溼了她的衣衫,彷如風暴中受傷的鵪鶉。他心覺嘲諷,她回來不是爲了她,她下跪更不是爲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