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雲臻看了看遠天烏壓壓一片,心情登時跌入了谷底。夭夭沒有出事時,他還能屏着一口惡氣跟她冷戰,冷不防聽說她纏上了狐妖案,一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拔腿就往宮門外飛奔,翻身上馬去天牢。
收押夭夭的天牢潮溼泥濘,常年背陰,以至於牆上長滿苔蘚,在裡面呆久了,感覺四肢百骸都都脆簌簌的漏風。夭夭胸腔上受過傷,在陰溼的地方住了半天,胸口就一陣陣發酸發疼。
牆上一人半高的位置開了個通風口,夭夭踮起腳想透口氣,腳腕子乏力地折了下,她只好作罷。裹着滿身的黑狗血,沒準皇帝還沒有找人弄死她,她就已經被臭死了。
她聽到了來人的腳步聲,不是看牢的侍衛,因爲他們的腳步沉蹬蹬的就像屠夫似的,這個腳步聲沉穩如金石般,來的人非富則貴。
她擡眼瞧了瞧,石青色四爪金龍的朝服,頭戴紫玉發冠,面容冷凝卻不改清俊相貌,那是她的七王爺尉遲雲臻。沒想到第一個來看望她的人是尉遲雲臻,她還以爲這輩子他都不會再見她了。
她突然轉過頭往牆縫裡躲,尉遲雲臻看她滿身都是血,從頭到腳被澆透,狼狽不堪的模樣,問道:“這一身的血是怎麼回事?”
夭夭固執地不肯被他看到,捂着臉道:“您別看。”
他加重語氣喊她,道:“顧夭夭,不是耍小性子的時候。”
夭夭不悅,道:“人妖殊途,您還來做什麼,看我笑話麼?”
他被夭夭回嘴,一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道:“這纔不見幾日,你就成妖了啊。快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夭夭癟了癟嘴,忍着不讓眼淚落下來,道:“我好好在王府待着的時候,可沒見您想見我,怎麼着我被皇上打入天牢,您就愛心氾濫了,來可憐我了。”
“過來。”他不想跟夭夭爭辯,爭風吃醋的事情留待以後再說,沒有任何事比她的命重要。“你還沒完了麼?”
夭夭垂頭喪氣地慢慢走過去,他伸手去抓她的衣袖,她本能往後閃了閃,道:“您別碰,我髒,免得弄污了您的衣裳。”
他憤然厲喝道:“來人。”
壽慶屁顛屁顛跑上來,隔着牢門看到王妃關押在其中憔悴不似人形,眉清目秀的王妃,怎麼就一臉血色,看着就瘮人。
“快找人開門,就說本王要進去,萬大的事,本王一力承擔。”
壽慶應了個是,拔腿跑了個來回,看守天牢的獄卒提溜了一串鑰匙,面色爲難。“王爺,這是重犯,沒有皇上的授意,屬下不敢隨便開門。”
尉遲雲臻纔不管那套官話,山高皇帝遠的,你天牢開不開門,皇帝又不是千里眼,要是沒人往上捅,誰能知道。他不容置喙道:“開門。”
獄卒開了門,請尉遲雲臻進去,爲怕嫌犯逃走,只好把王爺一同鎖住。尉遲雲臻喊住獄卒,讓他去打盆乾淨的水來。
夭夭不敢靠近他,一直往後躲,這是她最難堪的時候,偏生落在她最介意的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