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僻的小徑, 徹底靜下來。
風吹過拐角處一動不動的人。
蒼白的手搭上額角,周景淵輕聲問:“你說她想要什麼呢?”
身後的侍衛噤若寒蟬。
周景淵若有所思看向那處院落,再遠些。
不知過了多久, 一人快步走來, “王爺, 您該進宮去看娘娘了。”
周景淵放下手, 露出倦色, 低頭咳嗽起來。
…………
近日,衛王府衆奴僕都有些喘不過氣,尤其是在雲竹院侍候的。
只因, 衆人可見日漸親密的王爺與王妃,突然鬧彆扭了!
從那日王妃與王爺一同回府, 王妃拍上門, 把王爺擋在門外開始。
周景安面對着木門沉默了許久, 最終冷着臉回了雲竹院。
第二日,第三日, 第四日,周景安面對着扶月閣緊閉的大門,終於按捺不住一拳砸在一旁的牆上。
鮮血伴着塵土灑落,周景安離去。
衛王府衆人表面不言,實則心內都懸着氣, 猜測王爺會怎麼處置王妃。畢竟他們的王爺從不是好脾氣的人, 又被王妃狠狠下了面子。
結果, 只是之後接近一月周景安都沒有再回衛王府。
據說忙於應對楚國太子, 宿在宮內。
而周景安離開的第三日, 扶月閣內部的禁令被打開,襄玥若無其事地繼續出府, 白衣摺扇,大搖大擺地往聽雨淵去。
以至於,一月多後,周景安驀地回府,衛王府衆人愣了愣,扶月閣奴僕也沒來得及知會出府了的襄玥一聲。
周景安聞得襄玥不在,淡淡頷首,平靜地走回雲竹院。
只是一路上……
周景安瞥過被雨打殘的花朵,冷聲:“府內的花匠也是不在府內嗎。”
周景安走過有一點泥濘的小徑,“王府的下人都還在歇息嗎。”
一路雞飛狗跳到雲竹院,衛王府衆人不覺悄悄鬆口氣。
然,周景安推開雲竹院的大門,“門一推就開,長冽你是怕別人都取不走機密嗎。”
長冽:“……”
您是想說王妃不在府內,是因爲下人都在歇息沒人攔着王妃出府,扶月閣的門推不開所以府內所有門都不能一推就開嗎?
周景安冷哼一聲,悶着氣把自己關進書房。
襄玥一路走回扶月閣,只覺一路上所有人都在或隱晦或擔憂或佩服地看着她。
姜嬤嬤一見着襄玥就唉聲嘆氣。
“王爺找不到讓他生氣的人,當然只能我們這些下人受罪了……”
襄玥看姜嬤嬤,一笑,徑直走進屋內,揚聲一句:“喵兒,備湯沐浴。”
姜嬤嬤一哽,幽幽“唉”出聲。
晚間,燭火將歇,襄玥坐在榻上捏着書卷,眼皮越來越沉不住打瞌睡。
襄玥揉揉眼,迷瞪着放下書冊,準備歇息。
起身邁出一步,襄玥一頓,窗扇開着。暗處,周景安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迎上襄玥的目光甚至一下沒反應過來。
襄玥蹙眉,自己只着了內衫,卷着條裘毯,散亂地裹着。
襄玥攏了攏衣襟。
再看,屋內哪還有人影,若不是大開着的窗扇,襄玥定以爲自己出了幻覺。
窗扇下方,緊貼着牆角,周景安握拳往自己胸口捶。
呵,他真是越活越出息了。
一夜多夢,襄玥睡得不沉。清晨,襄玥久違的在扶月閣裡聽到了活潑的嬌俏少女聲。
洗漱過後,襄玥普通的一身鴉青色衣裳,粉黛未施,因眼下的青黑顯出幾分憔悴。
豔色的美人少見的素色,顯出孱弱扶風之姿。
陳月儀一眼瞧見,意味深長地勾了勾脣。
“許多日不見,王妃瞧着憔悴了不少。”
襄玥不置可否,命人擺膳,自顧去用膳。
陳月儀見沒人招呼,一笑,落座在襄玥身側,往襄玥碗裡夾了塊山藥。
襄玥停住筷子,陳月儀兩頰處的酒窩可愛極了,彷彿又成了初見襄玥時的小姑娘。
無害地趾高氣揚地試探威脅。
襄玥如她所願地往下筷子。
“這些時日,月儀的面色倒是好了許多。身邊沒有一些不知事的奴僕確是會少許多煩心事。”
陳月儀不見怒色,依然笑意盈盈,卻在嬌俏純真的面容上顯出強烈違和。
襄玥換了個新的碗,淡然自若地用早膳。
耳畔,聽陳月儀脆生詢問:“王妃姐姐,我想請教您一下,這可是……”
陳月儀靠近許多,聲音壓得極輕,終掩不住惡意:“風水輪流轉,王妃姐姐又失寵了呢。我還以爲王妃姐姐的到來是註定,他當真會愛上除她之外的人,原來,也不過如此。”
襄玥默不作聲起身,肩膀猛地磕在陳月儀的下頜。
襄玥緩緩俯身,徹底褪去笑意時顯得冷淡凌厲的墨眸直直盯着陳月儀。
許久,襄玥輕飄飄若陳述事實般,“放心,你永遠、永遠都不會失寵。畢竟,你是他妹妹。”
陳月儀指尖刺進掌心,她擡首怒視襄玥。她以爲自己已經成長了,即使面對襄玥也不會顯得氣短。
直到此刻,襄玥說完話後,起身漫不經心地看着她,甚至沒有厭惡沒有不屑。
陳月儀卻覺得無比難受。
她突然明白,襄玥什麼都不在乎。
那她……
陳月儀道:“楚國使臣快要離開了。”
襄玥稍怔,眸內有些微錯愕。
“你不知道?”陳月儀嘲諷反問,“那你可知,陛下會在護城河龍舟上,爲楚國使臣餞行,就在今日。表兄,要帶我去。”
襄玥眸色微閃,飛快垂眸。
陳月儀嘻嘻笑,她還以爲真的刺不痛襄玥了。
“表兄沒有告訴你吧。”
“是啊。”襄玥突然摸摸陳月儀的發,低嘆道:“可惜了……”
“你告訴我了,我當然也會去。”
話落,襄玥飛快勾出抹惡劣的笑,不待陳月儀發作,大步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