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認作惡

方哲想勸說宋朗寧講實話,於是耐着性子跟他談:“朗寧,我早說過,當事人必須都講實話,否則很可能影響我的判斷。只有早日找到真正的作祟者,才能破案,這樣,東成小區的人才能安全。”在他看來,宋朗寧的話既然是假的,那真相很可能就是因此被掩埋了起來,所以才讓他遲遲無法破案。直到現在爲止都沒人知道,宋朗寧遇到的事情和其他受害人遇到的事情有沒有什麼不同之處。

宋朗寧怔了怔,繼而有些不高興了:“方哲,你這是什麼意思?咱們是多年的老同學了,你不會信不過我吧?你覺得我在騙你嗎?”

“如果你沒騙我”方哲對宋朗寧的態度很失望,不準備再諄諄善誘“那你告訴我,詹子欣是什麼人?她墮胎是怎麼回事?”

宋朗寧驚訝的擡頭看着方哲和林希洄。方哲的目中滿是失望,林希洄的目中則盡是鄙夷。

宋朗寧脖子一梗,準備死扛到底,反正這兩個人也不能把他怎麼樣:“我無話可說。”

林希洄嗤笑一聲:“難道你對警察也沒話說?”

“什麼意思?”宋朗寧一驚。

林希洄:“你不知道嗎?方哲的每一步進展,都會向警察報告的。這次的案子,是警民合作。關於你撒謊隱瞞詹子欣的情況,我們在來時的路上,已經跟警察說過了。要不要等警察來了問你呢?那時候如果你還是這樣公然和警察對抗,明目張膽的隱瞞實情,那可是違法犯罪。警察一旦揪住這件事不放,咬死了你纔是兇手,到那時候,呵呵,你如果真是兇手也就罷了,萬一不是,立功的是警察,冤死的可就是你了。”

宋朗寧驚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方哲,你不會真的這麼絕吧?你居然已經提前告訴了警察?”

方哲沉着臉:“我覺得你不會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告訴不告訴警察,都不會影響你。所以,我就按照之前和警方的約定,把每一步進展都告訴警方了。”他心裡真是佩服林希洄的急智,他們兩個來之前,哪裡有向警察彙報這件事?他早快把警民合作這檔子事給忘了。話說回來,回頭他還真得向警察彙報一下自己的重大發現。他可不喜歡說話不算數。

“怎麼不會?這件案子鬧得這麼大,多少人都在看着,D市的大報小報電視臺也都在看着,事情傳出去,我會身敗名裂的。”宋朗寧絕望的吼起來。

他這一嗓子吼的,等於承認了做過這種缺德事。方哲的眼睛微微眯起,審視着他:“這麼說,你真的逼詹子欣墮胎,他不肯,你就把她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陸英秀此時推門而入,急急問:“朗寧,我在外面怎麼聽到你大喊大叫呀?”

宋朗寧看到陸英秀此時進來,臉色大變,朝方哲使了個眼色。方哲和林希洄俱都心領神會————很明顯,陸英秀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宋朗寧也不想讓她知道。兩個人都沒再說什麼。只是宋朗寧起身去接陸英秀手裡的菜籃子:“媽,我沒事,剛纔腳趾頭不小心磕在茶几腿上了,疼的叫了一聲。”

陸英秀看方哲和林希洄臉色都沒有異樣,這纔信了,拍着胸脯:“這就好。我還以爲你又跟昨天一樣,剛去公司裡,就遇到麻煩。”說着,她又轉頭去看方哲和林希洄,“方哲和希洄來了啊?你們先坐吧,阿姨去做飯,晚上你們都留下來,好好嚐嚐阿姨的手藝。說起來,朗寧住院你們每次看他,都是帶着好多水果。來而不往非禮也,說什麼這次也得讓阿姨儘儘心。”

“應該的,阿姨您別客氣”方哲說,“我們就是來找朗寧坐坐,歇會就走。”

陸英秀連忙說:“不行不行,一定得留下。”陸英秀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很通人情世故。要不是看到了飯點,她一準直接拉着二人坐下,仔細問問案子的進展情況。現在只好先做飯,在飯桌上邊吃邊聊了。

林希洄接過話茬,搶在方哲前面:“那好,那阿姨您先忙,我們和朗寧下去走走轉轉,陪他散散心。”

陸英秀點點頭:“好,你們下去走走也好,這個小區還蠻漂亮的。”朗寧遇到的情況,她最清楚了,朗寧和她最近並沒有受到什麼干擾。即使方哲和林希洄要問朗寧些什麼,答案她也都很清楚,所以並不好奇。

宋朗寧別無他法,只得跟着方哲、林希洄兩個先下去。

剛出了家門,林希洄就在他耳旁陰沉沉的說:“恭喜你啊宋先生,你被嬰靈纏身了,這些日子以來,你被你的孩子害得不輕吧?在公司裡又怎麼倒黴了呀?我估計不是你同事整你,是你又遇到莫名其妙的災禍了吧?”

宋朗寧一聽這話,頓時手腳發涼。他原本也不信鬼神,覺得都是些無稽之談,至於那些帶有濃重神話色彩的民間傳說,他更是隻當故事或者笑話聽聽。可是現如今,他真是不得不信了。他顫抖着手,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問林希洄:“你……你說什麼嬰靈?這世上真的有嬰靈?”

“怎麼沒有?難道你沒聽說過嗎?那些無辜胎死腹中的小孩子,因爲陽壽未盡,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好在人間遊蕩”林希洄盯着宋朗寧,聲音越來越低沉,在光線昏暗的樓道里,頗有陰森之感,“他們怨氣極大,比許多成年厲鬼都了得。那些害死他們的人,都會遭到他們強烈的報復。女人容易疾病纏身,得一堆難以治癒的婦人病,男人則流年不利、事業不順、破財多災,十分倒黴,終此一生都不會出人頭地。”

宋朗寧臉色更是慘白了幾分,冷汗越來越多。

方哲真擔心林希洄把好好一個人嚇出心臟病來,不過話說回來,換了他聽了這些話,只會當做無稽之談,一笑而過。也就是宋朗寧做賊心虛,所以才這麼害怕。

林希洄繼續鄙夷的瞧着宋朗寧,拿各種話嚇唬他:“不過嗎,纏上你的人也並不一定是嬰靈,可能是詹子欣的魂魄回來找你報復哦。”

“不不不,子欣的死和我沒關係,我不是故意要讓她流產的,我後來也沒想讓她死。如果當時我在她身邊,我也絕對不會讓她死的。”宋朗寧拼命解釋。

林希洄不只是聲音越發低啞陰沉,吐出來的口氣也陰冷無比,語氣也越發緩慢:“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你如果真的這麼無辜,詹子欣怎麼會那麼恨你,一定要讓你死,還因爲怨氣太盛,要拉着整個東成小區的人陪葬?”

“你……你說……說這些古怪的事情,都是因爲厲鬼的怨氣作祟?不……不不不……這不可能……世界上沒有……沒有鬼。”宋朗寧只覺得自己脖子後面被涼涼的一股細風吹着。這時節原本就冷了,宋朗寧這會更是渾身起雞皮疙瘩。

“哈哈哈”林希洄的笑聲帶着幾分恐怖,“沒有鬼?你真的信沒有鬼?那你這麼害怕幹什麼?”她一邊說着,一邊伸出一隻纖細無骨的手,輕輕拍向宋朗寧的肩頭。

宋朗寧正是六神無主驚惶無措,忽然被人一拍,加之眼角瞥到那隻在昏暗的光線中看起來白的瘮人的手,嚇得驚叫一聲。

只是他的驚叫剛冒出一點聲音,就被方哲伸手悶在了嗓子眼裡。

宋朗寧幾乎被嚇得昏死過去,卻聽到方哲在他耳邊小聲說:“你想驚動你媽嗎?”陸英秀的境況和夏秀萍當年有些類似,都是寡母獨自養大兒子。方哲是從心眼裡不想讓陸英秀知道這些烏七八糟的爛事,再平白傷心一場。

宋朗寧輕輕點了點頭,方哲這才鬆了手,輕輕推了推他:“走,我們有事下去說。”

宋朗寧再次點點頭。林希洄這纔去按電梯,一回頭卻看見宋朗寧身後的方哲正在看着她搖頭苦笑。他是真的又好氣又好笑,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孩子,幾句話就將別人嚇的半死,自己卻還是優哉遊哉的樣子。宋朗寧犯在她林希洄手裡,也算是倒了八輩子黴。

電梯很快從十九樓下來,三個年輕人進入電梯,卻在電梯裡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