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一個穿着圓領衫的小老頭傻呆呆地坐在那裡，他坐在一座小山頭上，看上去想是想要跳下去自殺的感覺。
剛纔他終於知道了自己會輸的原因。
就算那條母鱷魚的本體不出場，他們也沒有贏的可能。
他們從一開始就輸了。
首先他們沒有想到，那些被他們瞧不起，任意指使的大妖裡面居然有對方的探子，更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探子還私下說服了三成的大妖。
那個探子沒承認自己已經投降了，只是說他準備了一條退路，願意相信他的，就跟着他走，不願意相信他的，別告發就行……所以誰都沒告發。
兩邊還沒打起來，這邊三成的大妖已經動搖了，另外的七成裡面，有一半在觀望……
其次，那邊早就從探子的嘴裡知道了他們三個的身份，也就知道了他們的性格，並且針對他們的性格佈置好了圈套。
他甚至懷疑，他們三個人設想的方案也已經被那隻兔子猜到了，雖然這個方案只有他們三個人知道，沒有向任何人透露，但是從一些蛛絲馬跡還是看得出來的，比如當初他們要求那些大妖緊跟着老向，隨時聽候老向的安排，從這一點其實已經看得出，他們打算用老向當先鋒和誘餌。
再次，他一直以爲自己躲得很好，因爲這地方是他自己選的，還是臨時選擇的，沒對任何人說起過，甚至那兩個同伴也不知道。
卻沒想到這根本就是兔子留給他的坑。
兔子故意選擇了這裡，周圍在這一圈的山勢比較高，想要看到底下的動靜可以選擇的觀察點非常有限。
他又是倉促間過來，倉促間確定藏身的位置，選擇就這麼幾個，而這幾個選擇毫無疑問都是坑，不管選擇哪個？一樣是坑。
一旦掉進坑裡，他就會被屏蔽掉，外面的人沒辦法和他聯繫，他也沒辦法和外面的聯繫……毫無疑問，這會給人一種糟糕的聯想——他已經被幹掉了。
他們三個人裡面，他相當於眼睛和大腦，老向相當於雙手，負責控制全局，老陰相當於隨時踹出的腿，負責給予致命一擊。
當初想得很好，結果一上來眼睛就瞎了，腦子也廢了……
不過最讓人鬱悶的還是那招借刀殺人。
以他的那兩個同伴的實力，對方想要拿下他們，絕對沒那麼容易。
老向選擇的是煉體的路子，實力就不用說了，他練的東西或許還不能說是老烏龜的剋星，但是絕對能打動，老陰只需要拖住母鱷魚就行。
當初計劃好的，老向主攻，先幹掉老烏龜，然後聯手夾擊母鱷魚，就算出了意外，他們倆想逃，肯定沒問題的，那倆都是小短腿，唯一腿長的孔彩又打不過他們。
沒想到對方借力打力，直接借他們自己的手幹掉了對方。
穿圓領衫的老頭傻愣愣地看着前方。
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聽說人劫以上的大妖出事了。
在妖怪的世界，大妖其實並不稀奇。有這麼一句老話，只要運氣不是太壞，熬都能夠熬到大妖。
而且大妖並不是不死不滅，只是不那麼容易被滅，比以前多了一重保障，只有從人劫開始，才真正稱得上“不死不滅”這四個字。
就拿他的那兩個同伴來說，別看一個被徹底打沒了，另外一個被打掉了腦袋，其實都沒死。
當然想要復活也不容易。
首先需要的代價就不小，想要復活就需要一大堆東西，其中至少有一件屬於天材地寶，以前就很難找，現在就更不用說了。
其次復活需要大量的天地元氣，想要恢復到原來的狀態，更需要大量的天地元氣，還有至少百年的閉關苦修。
問題是現在除了x市的大樓，也就只有那個神秘勢力掌握人造福地的建造技術。
他絕對可以猜到，大樓這邊就算不進行反擊，也會卡斷給人造福地補充能量的服務。
偏偏復活這種事肯定不可能在別人的地盤進行，那等於把命交到別人手裡……除非是真基友。
正是因爲這兩個理由，他不願意“自殺”。
在度過人劫之前，他或許心態很平，什麼都看穿了，什麼都不在乎……那其實是一種無奈。
所以一旦度過人劫，他比以前更怕死了。
………………
“想通了？”江寧看着圓領衫老頭進來，看着老頭走到他面前。
“我答應某人對付你是爲了還一份人情，現在人情已經還了，我和那邊再也沒有任何瓜葛。既然成了你的俘虜，幫你做事是天經地義的。”圓領衫老頭侃侃而談，這話其實不是說給江寧聽的，他是自己在說服自己，同時也相當於下定了某種決心。
投降和投降是不一樣的，徐庶身在曹營心在漢，這也是一種投降，此刻大樓已經有一位了。
大樓裡面有一個從天涯投降過來的大妖，但是誰都不把他當自己人看待。那傢伙一直待在北郊基地，而且權限很小，大部分地方都不能去，甚至還比不上老王八、胡爲民和郎青。
這樣的投降其實最沒意思。
“我可以幫你做事，但是絕對不會幫你和別人動手。”盧老頭說出了最後的要求，他確實不想和老朋友對上，而照現在的局勢看來，大樓和那邊相安無事幾乎是不可能的。
換成一開始的時候，還可以說是新興勢力和老舊勢力的紛爭，這個其實很容易化解，不過是一連串妥協退讓。現在就不對了，兩邊已經變成了仇怨，而且是私仇。
私仇最容易化解，也最難化解。
“如果有人進攻呢？”江寧問道。
“我相信我這點面子還是有的，那邊不會進攻我駐守的地方……不過話說回來，我不打算被當槍使，你不能拿我來堵槍眼。”盧老頭不是傻瓜，肯定得防一手，盾牌也是可以當進攻武器來用的……不是有一招叫“盾擊”嗎？
“這個沒問題，你知道我最近在搞養老院，那邊正好缺人坐鎮。”江寧早就想好了，就算這位投靠過來，他也不可能絕對信任，所以進入大樓是不可能的，去北郊基地也不可能，那邊人已經夠多了，洞庭盟就有十幾位大妖守在那裡，另外巴大嬸平時是不會四處溜達的，就算溜達也頂多繞着北郊基地轉幾圈，從來不出來。
“我沒聽說過。”盧老頭對此根本不感興趣，他只要知道自己有地方待就行：“那邊有人造福地嗎？”
江寧一開始確實沒想過，那邊只是一座養老院，有必要弄一座人造福地嗎？
被盧老頭這麼一提，他突然心頭一動。
他想的倒不是給盧老頭福利，他沒讓老傢伙放血已經不錯了。
同樣他也不是考慮到那幫老頭老太太，那幫人都已經那麼老了，再充沛的天地元氣對他們也沒用。
他想到的是那些桃樹。
他一直在研究靈種、靈藥和一般花草樹木的區別，他想知道那些植物怎麼會變成靈種？最終又變成靈藥的？
不只是他在研究，柳豔紫也在研究，而且已經研究了快半個世紀了。
最終的結論還沒有出來，只知道靈種裡面多了些東西，正是這些東西導致植物能夠利用天地元氣，這種東西最終會導致植物變異，所有的細胞全都被激活，然後自我進化……這有點象怪。
同樣也正是因爲這種東西的存在，如果有動物吃了靈藥，也會發生類似的變異，能夠利用天地元氣……開啓智慧反倒是副產品。
研究仍舊在繼續，不過這個課題已經扔給了程家的人，他和柳豔紫更感興趣的是怎麼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得到大量的靈種？
一開始他們用的是分離植株的方式，等於是一變十，十變百。之後又換成了生物組培方式，隨便取一小塊組織就可以得到新的植株，這就相當於一變千，甚至一變萬。
不過他仍舊沒有滿足。
既然動物吃了靈藥就能夠得到運用天地元氣的能力，把一小塊組織植入同類型的植物體內，是不是也能夠讓植物直接變成靈藥？
很幸運，他成功了。
這也是靈藥變得不值錢的原因。
不過這招只在低等植物上有效，稍微高級一些的植物就不行。
問題是在此之前，他沒想過借用信仰願力的力量。
“你的能力應該是六感強化吧？”江寧問道。
圓領衫老頭很不太愛聽，什麼叫六感強化？感覺太矬了。
“可以這麼說。”雖然不怎麼高興，他還是承認了。
“如果給你一臺顯微鏡的話，你有沒有辦法觀察到……黴菌的生長或者細菌的擴散？”江寧只能這樣說，因爲他沒辦法形容低級靈藥的那種同化作用。
難道叫污染？這太邪惡了吧？
“沒試過……應該可以吧？”老頭不太肯定，此刻他有點摸不着頭腦了，他不知道這隻兔子打算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