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姬修的臉上泛起了桃花,帶着愧疚看過來,“清往,是我不好。”
我的情緒逐漸平緩下來,尋思着反正他吻也吻了,計較也無濟於事,便安慰道,“公子莫要自責,雖然公子主動得過分了一些,也熱烈奔放了一些,但男人嘛,有需求是正常不過的事,公子不要往心上去。”
他的臉更紅了,慢慢地將櫃子闔上,聲音輕而低,“我會對你負責的。”
又是這句話!
我有模有樣地一嘆,“公子可知,這負責的前提,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他的臉一下子紅透了,俊美的面顏帶上了醉醺的魅,分外的勾人。
若是換了子懿那騷包男,定然要撲過來爲我親身實踐一番,唉,同樣是男人,爲何境界區別就這般大呢?
我着實費解,卻又頗爲玩味。
姬修過來爲我掖被子,清澈的眸波有光影離合的紊亂,“夜深了,好生休養罷,你的身子正在痊癒,不要總想那些,影響不好。”
我一口活氣噎住,他說我總想那些?
我瞪着他,忿忿,“像清往這般慾求不滿的,自然比不上公子風淡雲清來得高尚,不過麼,不勞公子憂心,清往即便是分分秒秒想,身子也好得很。”
除了殘疾,至少沒有什麼傷病在身。
但我氣憤也不過是作勢,他卻有些無措,掖被角的動作也越來越慢,默了一默,似乎下定了決心,“這樣終究對身體不好,若你實在渴望,我可以……”掀起眼皮望我,“幫你……”
神,神馬?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他,他竟要與我苟且,但他這副誠摯爲人排憂解難又難爲情的模樣,讓我看着好不糾結,咳了一聲道,“公子的好意清往心領了,但這種事麼,不是男女兩個人就可以隨意做得的,需深思熟慮外加謹慎,唔,夜確實深了,是該睡覺了,公子……”
他忽略了我的逐客之意,端的是一副懇切,“清往,你這樣憋着,着實對身子不好,斷掉的經脈正在恢復中,若是賁張爆開了,怕又得重新開始。”
我聽了這番話更是惱怒,“難道在公子眼中,清往就是那般的風流浪蕩麼?”
他微蹙起眉頭,看向我,帶着責憐,“清往,你怎麼能這樣說自己?”
得了,沒法交流下去了。
原來這樣的男子難纏起來更叫人頭疼,但我實在不願與他那個。
若是我真的風流浪蕩,蘭痕要比他有機會得多,但直到將鬼君逼成魔了也沒有越過最後一道防線,姬修的看法倒是輕巧,嚴格說來,不過是爲了控制我的傷情,但,一旦發生,過程卻完完全全是照着那樣走的,那叫一個赤果果。
他想得倒美!
此番他桃紅着一張俊美的臉顏,誠摯地對着我,眸波清澈,有細碎的紊亂,仿若淺醉微醺,黎明醒來,那墨發披散,那白衣流華,修長的手指搭在錦被上,美得清晰又夢幻。
但我此刻氣憤,完全沒有心思欣賞。
“公子再這樣下去,我果真會氣得賁張爆炸的。”我咬牙切齒。
他終於聽懂了人話,尷落落地起身來,一嘆,帶着關懷,“若實在忍不住,你叫我一聲,我就過來了。”
我是忍不住要殺了他。
他離開得落寞又淒涼,關門時望了我一眼,帶着擔憂。
他擔憂什麼我懂,但我真的不需要。
就算需要,我也不會因此而賁張爆炸,導致經脈再次斷開,前功盡棄。
我卉娘活了一百多年,第一次聽到這般令人出離抓狂的邏輯,若是子懿,可稱作比腹黑還要裝的變態,可偏偏從這般心境無垢的妙公子口中說出,這,這教我情何以堪?
我被氣憤折騰了半個時辰才入睡,半夜姬修過來看了我幾次,摸摸我的脈搏,探探我的心口,我在氣憤中甦醒過來,怕他喋喋不休地折騰,只好闔着眼睛裝睡,反反覆覆幾次,我總計只睡了一個多小時,天逐漸亮了。
我渾身乏力,無精打采,艱難地撐開眼皮,姬修正坐在榻邊,一動不動地望着我,眸子有些泛紅,卻是滿滿的憂心。
他道,怪我沒有勸服你,以致你思而不得,神情憔悴,疲倦懨懨,這樣拖下去,怕是要恢復得慢了,甚至會惡化,清往,你究竟要如何才放得下那一道坎,無非只是救命,我,我也並未想太多。
我懶懶地望着他,“總歸也是惡化了,公子不必再替我操勞,求給清往一個痛快。”
我究竟造了什麼孽,要來受這等罪?
他神色一黯,執起我的手,“昨夜我來看你,探了你的脈搏,你體內有熾熱的火氣在亂竄,心血也處於膨脹狀態,不曾想即便是處於入睡狀態,也這般嚴重,而你不願,我自然不會拂逆了你的意,清往,你說,我該如何做?”
廢話,你三番五次來打擾我,我能不氣憤得火氣亂竄麼?
但我知道解釋是無用的,閉上眼,“公子爲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既然回天乏術,清往只求一死。”
他握緊了我的手,“不,還有一個辦法,將積欲排解出來,也就大概無恙了。興許你在掉下來之前,每日一次以上是必須,如今身邊人不在,導致積壓太久,所以……”
“夠了!”我一聲怒斥打斷,再也忍無可忍,“昨夜我不過是提了一提,你就說我總想太多,須知口頭的並不代表身體上的,懂麼?”
他被我懾的,手下意識地鬆了鬆,又握緊,“身體的反應確實有……”
“試問被誣陷了,卻又解釋不通,氣憤之下,心火能不旺盛麼?”
我理直氣壯地再次打斷,“公子半夜不斷來打擾,定是認定清往慾求不滿會出什麼事端,而我正是因爲公子的這般看法,氣了大半夜。”
我帶着嘲諷看他,“公子這下明白了吧?”
他因這突如其來的一連串真相怔住,神色越來越愧疚,睫毛輕輕地顫着。
而我不失時機地撒潑,轉怒爲屈,“公子不但強吻了我,還誣陷我心思不純淨,這日子沒法過下去了。”
“清往。”他低聲喚,拍拍我的手背,“是我不好,以後定不虧待你,也不誤解你半分。”
我嘆了嘆,“公子雖爲人頗佳,但過於執著自己的看法,有時也是害處。”
他許下承諾,“以後,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姬修可真是妙手神醫,十一天之後,我穩穩當當地站了起來,轉個圈兒,沒問題,飛舞起來,沒問題,一掌轟平了大片紫荊林,也沒有問題。
姬修笑盈盈地看着我,白衣在粉紅的落英中翩飛。
想到這個不惹塵埃的男子爲我把屎把尿,我十分過意不去,但語言上的感謝遠不足以報涌泉之恩,以身相許又非我所願,我在心中斟酌了一番,覺得既然親情是人世至上情,而他的母親至今不知生死,且我的年齡……
於是,我施施然地走到他面前,執起他修長白皙的手,款款地與他對視。
姬修的臉一下子便淺紅了,手微動了一下,沒有抽出,清澈的眸子漆亮而溫柔,我的影子映在其中,看起來有些曖昧。
紫荊花紛落而下,溪水輕快。
他這副順從的模樣,我看着真心歡喜,動情地道,“你作我的兒子,如何?”
他身體一僵,神色愕然之後是黯然,定定地望着我,似是不敢相信。
我撫了撫他的手背,“放心好了,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但我會予你母親能給的所有關愛,斷斷不會虧了你,我一百一十歲了,這個年齡本可以成爲你的玄祖,但模樣還算年輕,看上去不會讓人生出僭越之感,況且母子也更親近一些,你……”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是因爲發現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眸子也一派淒涼,他的手忽然用力,反握住我的手,脣動了動,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自是明白的,若是騷包男安然無恙,又執意不說娶我,我或許會考慮與其它男子成婚,平靜安樂地度過殘生。
我這一生啊!太寂寞了。
可,陷入這紫荊原後,我無一日不是處於悽惶忐忑中,唯一的心願,就是盼着他還在,就算嗜血成狂,就算危害蒼生,只要人還在,對我而言就是莫大的欣慰。
我所渴求的,來得並不是時候。
我嘆了一口氣,只覺愧疚和不安,正欲抽出手,才發現他握得很牢,我的手背邊緣泛起了森白,微蹙着眉頭擡首,那沉黯的俊臉,那洶涌的眸子,那帶上了侵略意味的薄脣朝我逼來。
修美的手飛快鬆開,又飛快往我腰身處一攬,脣瓣含住我的,狂風驟雨般輾轉起來,攜着我從未見過的決絕與憤怒,像極了我這一生苦苦執着的男子。
我一怔之後自然是推拒,然而,身子被他死死禁錮住,手臂也處於他懷抱的控制下,無法伸展開,唯一能動的頭東倒西歪,他的吻靈活地追隨,撬開齒貝,纏裹住我的舌頭,不斷索求,那吻薄涼,艱澀,含了難言的悲,無法述說的苦,我蹙着眉頭,發出含糊不清的抗議聲,然而,他越來越激烈的動作似乎在告訴我,一切掙扎都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