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和賈森之間有沒有什麼“超友誼”關係，也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樂隊依然是沉浸在錄音室中，“兩耳不聞窗外事”。
【量子音樂】也依然是不斷地將樂隊正在籌備的《逃離伊甸園》，和新發行不久，還勉強維持在銷售高峰期的《Nevermind》專輯聯繫在一起，不斷地試圖找出新的宣傳熱點，將後者不斷滑落的熱度重新拉昇一些。
在這個信息傳遞極快的年代，有太多的事情在吸引着公衆的注意力，想要維持一個商業項目的熱度，已經是越來越困難了。
樂隊成立至今，纔過去短短十一年，但卻是幾乎親身經歷了“互聯網時代”所帶來的變化。
最開始的《怪胎》專輯，在一年多，近兩年的時間裡，銷量下滑的曲線都非常的平穩。
而到了現在，《Nevermind》專輯，僅僅只是三個月，單週銷量就已經跌落到不足第一週的百分之五。
不過，這張專輯的“使命”已經算是完成了。
在十一月底的感恩節到來之前，《Nevermind》實體專輯的“出貨量”突破四千萬大關，達到4083萬張。
雖然這個數字，並非是樂隊成績最好的一張專輯，但在這個年代，卻是足以讓任何人感到滿意。
事實上，哪怕回到實體唱片最爲輝煌的七十到八十年代，四千萬張的銷量，也足以讓哪怕最大牌的超級巨星開上一場盛大的慶功派對。
即便是二十世紀在商業上最成功的披頭士樂隊，也不是每一張專輯都能拿到這樣的銷售數字的。
——即便這“只是”出貨量，而非零售端銷量。
至於說零售端銷量……
由於發行的範圍太大，即使是發行公司自己，也很難得到確切的數據。
像北美、歐洲的大部分地區，對於發行量和銷量統計做的比較完善的地區，統計這些數據的難度還算低。
但像是東歐、亞洲、拉丁美洲這些地方，各個經銷商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很多時候還存在許多不能放在臺面上來說的“交易環節”，這就給銷量統計帶來了極大的難度。
再加上經銷商的數量又多，幾乎是不可能統計出一份十分詳盡的銷量數據，最多也就調查出一個大概。
（注：拉丁美洲指墨西哥以南的美洲地區，包括墨西哥。）
按照【量子音樂】所彙總得到的數據，截止到兩週之前，《Nevermind》專輯，在全球，總計在零售端賣出了大約一千九百萬張。
哪怕這兩週的銷量滑落得厲害，將零售端總銷量推上兩千萬大關，也是有很大的可能的。
“零售商進貨量四千萬，出貨量兩千萬，囤了一半的唱片，難道不會虧錢嗎？”
安妮看着這份數據，眼裡滿是疑惑。
由於美元貶值、物價上漲等因素，【量子音樂】對《Nevermind》專輯的定價也做出了調整。
零售端的售價並沒有變，依然維持在《搖滾聖經》系列的“統一零售價”上，平裝版CD唱片每套22.99到24.99美元之間。
之所以會有差異，是因爲匯率以及關稅等方面的因素，依照地區進行定價，這也和絕大多數銷往全球的貨物一樣，稅收成本要由消費者來承擔。
這個數字，要比絕大多數的專輯都貴不少，但憑藉着《搖滾聖經》系列長期以來所建立起的品牌和口碑，至少樂隊的大部分粉絲還是認可這個價位，願意爲此掏出鈔票的。
但在批發給經銷商的售價中，【量子音樂】卻是做出了一定的提價，調整到了每套18美元，比最早的15美元貴了百分之二十。
這意味着，留給經銷商的利潤空間會降低。
要知道，一套專輯的利潤，並不僅僅只是批發價和零售價之間的差價，同時還有物流運輸、儲存、銷售環節的諸多成本。
進貨價上漲百分之二十，留給經銷商的利潤空間可能會下降百分之五十甚至更多。
無論怎麼樣計算，所有的經銷商加在一起，進貨四千萬張專輯，賣掉其中的一半，以這個價格，怎麼算都是要虧本的。
更不要說，在兩千萬張的零售端銷量之中，【量子音樂】自己經營的亞馬遜、E-bay等購物網站上的旗艦店，就佔去了接近四分之一的銷量。
或許其中的一部分經銷商會賺錢，但大部分卻絕對是在賠錢。
至少，在這樣的“計算方式”之下，這個結論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這也是安妮的疑惑所在，既然是賠本，這些經銷商爲什麼要訂購這麼多的唱片來“囤貨”？
“如果所有的唱片都是一樣的包裝、一樣的定價，這樣算他們肯定是虧錢的。”
羅傑聳了聳肩，說道：“但是你別忘了，我們賣的可不光是平裝版CD。利潤最大的地方，在限量版和典藏版的唱片上。”
就以零售端銷量來說，兩千萬的銷量中，並非完全都是售價23至25美元的平裝版CD。
除了這種“基本產品”之外，和每一張商業成績出色的“大製作唱片”一樣，利潤的大頭，是在典藏版、限量版，以及利用各種不同名目來漲價、掏空死忠粉絲錢包的產品上。
最不濟，普通的黑膠唱片，價格也要比平裝版CD唱片高出幾倍以上。
無論是對於經銷商而言，還是對唱片公司而言，這些名目繁多的“特殊唱片”，纔是最大的利潤來源。
而且，由於“發行量稀少”的緣故，這些所謂的限量版、典藏版等等不同版本，往往是賣得最快的一批。
樂隊的死忠粉絲，會第一時間搶購這些唱片，有些搶不到的，甚至還要高價從別人手中收購。
對於經銷商而言，賣出一張典藏版的黑膠唱片，單單只是利潤，都可以再進上幾十張黑膠唱片了。
也正是因爲如此，【量子音樂】在銷售時採取了任何一家唱片公司都會做出的“捆綁銷售”的方案。
當然，在實際執行的時候，會換一個看上去更容易讓人接受的方案，比如說“套裝”銷售。
舉個栗子，在某些地區的市場上，【量子音樂】會將《Nevermind》專輯的不同版本，按照一定的比例分配好。
比如，每一百套唱片中，有八十套或者九十套，是普通的平裝版CD唱片，剩下的則是不同版本的黑膠、限量版唱片。
將這些按照固定比例組合的“套裝”，以整套爲單位，賣給各個經銷商。
至於說經銷商只想要限量版、典藏版？不好意思，沒有這種服務。
這種捆綁銷售的策略，幾乎每一個大型唱片公司都是這麼做的，否則，平裝版CD根本賣不動。
如今這個年代還好一點，至少還有人依舊在用CD機或者播放磁帶的隨身聽來聽歌。
或者有些人也喜歡買上一堆唱片放在車上來聽。
再過上個五六七八年，當智能手機和車載藍牙徹底普及開來之後，哪怕是在最貧窮的國家，諸如隨身聽之類的這些東西也會漸漸被淘汰掉。
很多粉絲購買實體專輯，壓根就不是爲了聽，而是收藏。
既然是收藏，自然是要收藏所謂的“限量版”、“典藏版”、“xxx紀念版”，纔會有意義。
這些也是粉絲們最願意掏錢購買的唱片類型。
消費者喜歡買的商品，自然是經銷商們最希望能夠多進貨的。
如果可能的話，絕大多數的經銷商都希望儘可能多的進購一批“特殊版本”的唱片回去，至於平裝版的CD，少量的進購一批就夠了。
但在【量子音樂】的捆綁銷售的策略之下，經銷商們只能是一邊罵着【量子音樂】黑了心，一邊咬牙進貨。
——【量子音樂】的市場部門，在這方面確實做得非常的到位，針對不同地區市場所設計出的“套餐”，其搭配，正好是能夠讓【量子音樂】利益最大化，但卻又不觸及經銷商底線的分配方式。
若是玩得太過分，比如說一百張唱片之中，九十九張都是平裝版CD，只有一張具備收藏價值的“限量版”或者“典藏版”，經銷商們又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上這個當。
在切蛋糕的時候，可以稍微地將刀歪一下，給自己的那一塊蛋糕稍稍切大一點。
但若是想要獨吞，那就不會再有人繼續和你玩下去了。
這其中的平衡，相當難以把握，卻也至關重要。
經羅傑這麼一提醒，安妮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不由得撇撇嘴，說道：“你們這些做生意的，心都髒！就知道變着法的坑粉絲的錢！”
羅傑：“？？？”
“喂，沒必要這樣說我吧。”
羅傑哭笑不得地說了一句，沒給安妮繼續嘲諷自己的機會，揚了揚手中的文件，說道：“後邊還有好多東西呢，要不要看了？”
羅傑手中的，是【量子音樂】每月例行的報告，通常是發到羅傑的郵箱裡。
不過，羅傑更喜歡打印出來，拿在手上來看。
安妮的注意力果然成功地被羅傑轉移開，連忙說道：“要，下一條是什麼？”
“讓我康康……”
羅傑翻開手中的文件，看了幾眼，忽然皺起眉頭，讀道：“【量子音樂】和環球音樂集團達成協議，從對方公司接收總計3.2萬名員工。”
這件事，盧西恩-格蘭奇和道格-莫里斯謀劃了一個多月，如今終於算是有了個結果。
不得不說，這個效率確實驚人。
那可是三萬多員工的“跳槽”，不是三個人！
當然，如今僅僅只是完成了協議，要真正完成這件事，單單只是各個流程上的手續，就還要花費不少的時間。
不過，不論如何，當這三萬多名員工從環球音樂集團離職，加入到【量子音樂】之後，再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和調整，至少可以很大程度上緩解【量子音樂】人手不足的困境。
要知道，因爲人手不足，在過去的半年裡，【量子音樂】爲了維持公司內部大量項目的運轉，從外界尋找小的工作室、獨立音樂人等等合作，僅僅只是這方面的開銷，就高達數億美元。
三萬多人依然不足以完全填補這個缺口，但卻也可以爲【量子音樂】省下大量的開支。
在有足夠多的項目來運作的情況下，自己養人，可比從外邊臨時僱用要便宜多了。
“希望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看到這件事終於發生，羅傑雖然早就同意了盧西恩-格蘭奇的計劃，也表達了支持的態度，但仍然忍不住有些擔心。
主要還是擔心環球背後的維旺迪，會不會因爲這件事的刺激，而做點什麼過激的反應出來。
最好的情況下，當然是維旺迪忍下了這口氣，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這種可能性其實並不大。
如果換一個處境，羅傑自己站在維旺迪的立場上，可是絕對不會什麼都不做，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僱傭來的職業經理人“明目張膽”地出賣公司的利益。
當然，道格-莫里斯也不是白癡，敢這麼做，肯定是有足夠的把握，不會讓維旺迪抓到任何可以利用的把柄。
畢竟，裁撤掉數萬名員工，可以看做是削弱公司的人力資源，但若是換個角度，也可以解釋爲“節省下大量的薪酬開支”。
以環球現在的情況，確實沒有足夠多的項目來養活數十萬名員工。
但這種事，換個角度解讀，就是完全不一樣的情況，以道格-莫里斯和維旺迪集團之間愈發尖銳的矛盾，必然是一堆扯皮的爛賬。
只要維旺迪抓着這事不放，道格-莫里斯多多少少是會有些麻煩的。
羅傑倒是不怎麼擔心道格-莫里斯，羅傑擔心的是，若是道格-莫里斯倒臺，【量子娛樂】想要不付出太大代價得到環球音樂集團，難度就會驟然飆升。
“別太擔心了，做好我們自己的事就行。”
安妮看出了羅傑的心思，出言安慰道：“你能把我們帶到現在這一步，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別太勉強自己。”
“放心吧，我沒事。”
羅傑輕輕抱了一下身邊的女孩，輕聲道：“相信我，我們不會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