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樂隊登臺的時候,臺下大多數樂迷已經疲憊不堪,但是當貝司手鬼面王戴着他那副標誌性的面具出現在大家視線裡的時候,人羣又開始騷動起來,大家涌到舞臺前,近距離目睹這位傳奇人物,而鬼面王也配合地擡起頭左顧右盼,如果不是因爲面具的緣故,也許大家就能看到他的微笑了,儘管如此,他那怪誕的裝扮還是謀殺了不少菲林。
與此同時,樂隊的其他成員也在忙碌地調試着各自的設備,秦暮楚注意到,除了貝司手鬼面王外,其他幾個人的臉上都被塗成了紅色,彷彿鮮血一般。不但如此,他們每個人都穿着同樣的衣服——一件白色的長袍,長袍很長,沒過了腳踝,上面也沾染上些許不規則的紅色顏料。
這身打扮若是此刻出現在街頭,一定會讓人精神崩潰的,秦暮楚想。
一支樂隊是否出色,從他們的調音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一般來說,有經驗的樂隊調音時間不會超過二十分鐘,而水平稍淺的樂隊調音大多會仔細一些,也就是說,調音的時間會顯得有些拖沓,當然,這也可以看作是一種認真負責的態度,希望把最好的音樂呈現給那些花錢買票進場的觀衆。
如果你碰上那些水平糟糕且沒有藝德的樂隊,那你可就要遭殃了,他們會不顧一切地和設備上的每一個旋鈕較勁,彷彿詛咒這些廉價的儀器能發出天籟之音。顯而易見的,觀衆們並不會覺得自己的等待物有所值,因爲樂隊本身的能力有限,即便再出色的設備也無濟於事。
“祭司”樂隊無疑是屬於第一種情況,他們只用了短短的十餘分鐘便結束了調試。此刻,酒吧內的燈光再一次暗淡下來,從舞臺的左右側發出兩道猩紅色的燈柱,埋藏在舞臺後方的煙霧機緩緩釋放出昇華的乾冰籠罩了整個舞臺,顯現出一絲神秘色彩。
吉他暴躁的失真聲響起,主唱王珂那猶如惡魔的怒吼極具穿透力,整個酒吧的氣氛再次被點燃了。閃光燈頻頻亮起,而前面的觀衆也開始了新一輪的Pogo。秦暮楚依然站在舞臺的最前端,仔細地欣賞着“祭司”們的音樂。
不得不承認,“祭司”的音樂極富感染力,煽動性也很強,雙吉他的編配很有特色,彷彿兩條巨龍相互撕咬,熟練的技巧也值得人們嘖嘖稱道。鼓手賣力地揮舞着手臂,密集的鼓點中流露一種難以描述的豪邁之氣,高速而準確的敲擊爲整個音樂增添了不少亮點。
當然,發揮最出色的還是要數鬼面王,嫺熟的技術沉穩的表現手法,使大家對於貝斯的理解不僅僅停留在大量的根音掄撥上,三指掄的同時有不同的變化,簡約的貝斯線條同樣也加厚了音樂的低音部分,但在細節上拿捏的很準確,並不會有喧賓奪主的感覺。主唱王珂的聲音有些小,也許是話筒音量被調音師限制的緣故,聲音儘管不大但卻非常清晰,在高速混亂的音樂中依然可以聽清每一句歌詞,以此見得他擁有一好嗓門。
總之,“祭司”的音樂呈現出多元化的特點,有的曲目囂張兇狠,有的曲目則顯得沉穩有力,頗顯大家風範。
當“祭司”樂隊唱到最後一首歌的時候,無論是前面還是後面的觀衆都燥起來了,他們拼盡最後一絲殘存的體力發動起最後的狂歡!
秦暮楚恢復了些許體力,即刻投入到肉搏的人羣中,在撞擊中,在疼痛中感受着死亡金屬的獨特魅力。秦暮楚的臉龐很快就被汗水侵佔了,他一面大叫,一面露出幸福而又扭曲的笑容……
演出結束後,秦暮楚癱坐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氣,姚洛陽不知從哪兒遞過一條毛巾,關切地說:“快把臉上的汗水擦乾,否則要感冒的!”
秦暮楚接過毛巾胡亂擦了一把,說道:“姚哥,這是我經歷過的最好的演出了!以後我還能和你們一起合作嗎?”
姚洛陽笑了笑:“當然可以了,你是一位年輕有爲的吉他手,說實話,起初我們還有一些擔心,畢竟給你的時間太少了,但當你背起吉他信心滿滿地站在舞臺上的時候,先前的憂慮便一掃而光了。放心吧,如果有機會,我們還會邀請你來客串的。”
“屍舞”樂隊的馬頭琴手布日固德也湊了過來,操着一副蹩腳的普通話問道:“小楚,這次演出你覺得自己有沒有什麼收穫啊?”
秦暮楚想了想,回答道:“收穫肯定是有的,首先,我參與了一場高水平的演出,和衆多優秀樂手同臺獻藝,這機會不是天天都能得到的。其次,通過這次演出,讓我對死亡金屬的瞭解又深了一個層次,在此之前我從未意識到原來死亡金屬也是如此震撼人心的。最後嘛……當然是能夠得到高額的演出費了!姚哥,你不會賴賬吧?”
“你小子怎麼這麼貪財啊,不就是一千塊錢麼,一會兒就給你。”姚洛陽說:“你也應該知道,這我們這次演出一共就拿到三千塊,之所以給你一大部分,就是爲了感謝你關鍵時刻能夠挺身而出,所以,你不要有慚愧的心理,也不要不好意思,這是你應該得到的。”
“切,世間哪有真情在,多賺一塊是一塊!”秦暮楚“沒心沒肺”地說。
姚洛陽重重地拍了拍秦暮楚的腦袋,儘管他知道對方只不過是在開玩笑。秦暮楚揉了揉腦袋,說道:“姚哥,咱們現在去哪兒啊?你不是說要找個不打烊的酒館款待我麼?”
“你小子,這種事情怎麼記得那麼清楚……”姚洛陽看了看錶,說:“現在是十二點多,離天亮還早着呢!哥幾個,咱們找個酒館吧!”
酒桌上,“屍舞”樂隊的貝斯手杜京輝問秦暮楚:“小楚,這筆錢你打算做什麼用啊?”
“說實話,雖然目前我並不缺錢,但我相信這筆錢很快就會派上用場了。你們一定也或多或少地聽說了搖滾大賽的事情了吧?我們樂隊打算報名參賽,也許到時候,這筆錢還真能發揮不少的作用呢!”
“搖滾大賽我倒是略有耳聞,不過這和花錢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啊?”吉他手秦曉冥詫異地說道:“你不會用這些錢去賄賂評委吧?”
秦暮楚差點兒將喝到嘴裡的啤酒噴出來:“暈……大哥,你的思想不要這麼齷齪好不好?拿一千塊錢賄賂評委,虧你想得出來……我的意思是說,到時候我們樂隊會全力準備搖滾大賽,因而終止一切地下演出,這樣的話我們便沒有了收入,而這一千塊錢雖然不多,但好歹也可以讓我們的生活得以維持。”
“看來你倒挺高瞻遠矚的,”姚洛陽說道:“小楚,我真心地希望你們樂隊能夠成功,的確,你們都是很努力的年輕人,你們的得到和付出太不相稱了。”
“怎麼,你們不打算報名參賽嗎?”秦暮楚問道。
貝斯手杜京輝搖搖頭,說道:“我們是有合約在身的,我們的演出都是由經紀人事先談好的,也就是說,沒有得到公司的允許,我們是不能私自參加任何活動的,這就是作爲簽約藝人的侷限性。”
姚洛陽接道:“其實就算公司同意我們報名參加這次搖滾大賽,大賽的主辦方也不會接納我們的。你想啊,這類比賽的宗旨是什麼?不就是爲了挖掘新人嗎?像我們這樣早已找到東家的樂隊肯定會被排斥在外的。這和電視臺的音樂大獎賽的性質是一樣的,你有見過一大堆著名歌手在一起參加什麼什麼比賽的嗎?”
秦暮楚搖搖頭,暗道對方說的有一定的道理,如果那些大牌樂隊也來參賽的話,對衆多年輕樂手的確是很不公平的。
這時,姚洛陽舉起酒杯恭祝道:“小楚,我們哥幾個預祝你取得好成績,好好幹,這是一次證明你價值的機會!”
“沒錯,秦大哥也看好你,你們樂隊一定會脫穎而出的!”秦曉冥也說道。
布日固德拍了拍秦暮楚的肩膀:“小楚,等你出名以後,可不要忘記我們哥幾個啊,到時候要找你來我們樂隊客串演出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謝謝姚哥!謝謝大家!”秦暮楚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他用袖子擦掉了嘴邊淌下的酒沫,也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淚水。